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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诺白冷嗤,他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冷静克制地仿佛被威胁的人不是他。
取出手机,一张张拍照录像,包括那个信封他完好无损地保存了留证。他把这些照片和视频编好日期,存进一个加了密的文件夹。
做好这些后,沈诺白目光乌沉,手指摩挲着照片的边棱。
【z】:还没下来?电梯好慢。
“叮咚”一声,周潜的微信消息弹出。
沈诺白撩起眼皮,把那些照片重新塞进信封,随意地丢在玄关柜上。
等沈诺白走到902时,周潜穿着单薄的睡衣,正双手环胸站在门口等着。
楼道里的窗户半开着通风,天空上的云泛着一圈乌色,沉甸甸地把冷冽寒气压向地面。
沈诺白:“怎么不进去等?”
周潜:“你要再不下来我可就去楼上捞你了。”
沈诺白摸摸鼻子没说话。
“今天会下雪吗?”
周潜抬高下巴冲着窗口扬了扬,眼神里似是有些期待,毕竟在芜水十年都不见得能下一次雪。
“可能吧。”
沈诺白望了望黑压压的天空。他表情很淡,不想多聊,便拉着周潜进了房间。
“不是说吃早餐,好饿。”
周潜顺着沈诺白的力道走进家。
“做了豆花,本来想按芜水那边做甜口,但是怕你吃不惯,特意学了咸口的。”
周潜把青花碗推到沈诺白面前。
嫩白的豆花上洒了黄金豆和虾仁干,葱花香菜被单独摆在一旁的小碟子里,再淋上一勺香油辣子,十分勾人。
沈诺白看了看青花碗里的豆花,又看了看周潜,“你特意学的啊?”
周潜双手撑着台面,俯身看着沈诺白挑挑眉。
沈诺白眼睛轻轻一眨,无辜道:“可,我是吃甜豆花的。”
???
说好的南北豆花之争呢?
逗我?
周潜郁闷,臭着张脸抬手就要端走青花碗。
沈诺白没由来地想笑,他抢先把青花碗护在面前,“别拿走,我咸口也吃。”
“真吃?”
“骗你是狗。”
周潜盯着沈诺白看了好几秒,才抽回手窝进椅子里。慢悠悠叹了口气,合着瞎忙活一早上。
沈诺白见状,偏过头低低笑了起来。
“别笑,快吃!”
周潜忍不住伸长胳膊重重揉了一把沈诺白的头发。
早餐吃到一半,周潜开口问,“下午出去吃烧烤?”
沈诺白咽下手里最后一口厚蛋烧,“嗯,磊子定地方。”
“行,下午出门叫我。”
—
吃完饭回到1002。
沈诺白噙着笑,手心里捏着一颗水果糖。糖纸是透明的彩虹色,在清冷光线下也能折射成七彩。
糖是周潜从橱柜的玻璃瓶里取的,说是好好吃饭的“奖励。”
这人可真记仇。
沈诺白捏着糖举高,在阳光下打量着。
他一边想,一边开门。
可,余光瞥到房间里的场景,沈诺白脸上的笑意顿时散了。
楼道里初冬的寒气顺着冷风穿堂而过,仿佛将沈诺白包裹在寒冰里。他蓦地收紧握着门把的手,青筋毕露。
“妈。”
沈诺白语气干涩拧巴,没什么感情地挤出个字。
唐忆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正对着门。
听见声音,她没说话,只是淡淡地盯着沈诺白。
家里满地狼藉。
所有带抽屉的柜子全部被打开,里面的东西七零八散堆了一地,沙发毯子也被掀开扔到地上,整个屋子像是被性格暴躁的小偷洗劫一空。
沈诺白身体一僵,他下意识去看玄关上放的那一沓厚信封。
“找这个?”
唐忆声音冷淡如冰霜,纤长的手指夹着那封信。
封口被撕开,露出里面的照片。
“我倒是不知道,你这几年一个人住,过得倒是精彩。”
“身为律师,未经许可擅动私人物品,不合适吧?”沈诺白紧紧攥着那颗糖,搅得手心发疼。
“不合适?”唐忆眼睛没抬,“我是你的母亲,法律上的监护人,没什么不合适的。倒是你,沈诺白,你不觉得你要给我一个解释?”
阴沉的光透过窗帘,渗进屋子更为昏暗。唐忆背对着光,精致如雕刻的面庞冰冷如刀。她语调平直,却逐字逐句间满是压迫。
“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什么吗?”
沈诺白背脊绷紧,碎发遮住黑眸,落下一粟阴影。他自嘲,“记得。如果被你发现我还在跳舞,你就打断我的腿——”
把那颗水果糖轻轻放在玄关上,沈诺白慢条斯理打开玄关下的柜子,从里面取出一根黑木手杖。
“这件事你最擅长了,不是吗?”
他一步一步走到唐忆面前,将手杖递了过去。乌沉的眸子漆黑如夜,像一把尖刀刺进唐忆的眼里。
唐忆气得发抖,原本的淡定一瞬褪得干净。她猛地站起身,将手里的厚信封砸在沈诺白脸上。
密密麻麻的照片散落一地。
每一张照片上他跳舞的身形都成了刺痛唐忆的刀子。
“沈诺白!”
唐忆变得暴躁。
精致的妆容像张龟裂的面具覆在脸上,她眼睛通红,气急了地一把夺过手杖,狠狠抽在沈诺白的腿窝。
沉闷响声一道接着一道,劈头盖脸地对着沈诺白的身上落下。
尖锐的疼痛如山呼海啸席卷全身,沈诺白痛地咬紧了牙,他声音变得嘶哑,“你说的话我每个字都记得,但是我说的话,你连听都懒得听。”
情绪如冰封下的浓烈岩浆,近乎冷淡的话语里包裹的满是最锋利的沙砾,径直往唐忆的心口里戳。
“唐女士——妈——,我不会是第二个沈之江!你明白吗?!”
!!!
“沈之江”这三个字像是触碰了禁忌的潘多拉魔盒,唐忆的脸色难看至极,她浑身发抖,狂怒地将手杖朝着沈诺白砸去。
沈诺白痛地半跪在地,膝盖重重磕在地上。黑发下,冷汗布满额头,眼睛死沉一片,可他的背脊却始终挺得笔直。
那根黑木手杖从沈诺白身上摔进茶几上,发出“砰”的一声,大理石的茶几顿时裂纹蔓延,手杖掉落时连带着茶几上放着的铁皮盒子被砸飞落地。
一张照片和一枚银钉从铁皮盒子里掉了出来。
看到沈之江照片的刹那,唐忆的眸子猛地一缩。
向来如履平地的高跟鞋开始站得不稳,整个人犹如被摔进了高速旋转的离心机,眩晕、愤懑、难过……复杂的情绪交杂在一起硬生生挤进大脑。
唐忆扶住沙发稳住身体,她闭着眼睛缓了良久。
佯装平静后,唐忆睁开眼睛,看着半跪在地上的沈诺白,淡漠道:“你做好准备转学,我会让人处理。”
沈诺白气极反笑,眸子里的嘲讽好似化作浓稠的黑墨,空洞死寂。
“你凭什么决定我的人生?”
“凭我是你母亲。”
冰冷地撂下一句话,唐忆拎着包,毫不留情地转身走出了家门。
直到唐忆关上门,看不见她的身影,沈诺白才慢慢放松了身体,任由自己倒在地板上。
浑身都在发疼,碰到地板更疼。
可沈诺白却一动不动,任由疼痛蔓延全身。
他盯着天花板,视线里泛着星星点点的光晕,眼眶干涩到发痛。大脑空白一片,耳边全然是嗡嗡的耳鸣声。
窗外的天变得更加阴沉,积云低低密密地铺了一层,凉飕飕的空气透过一切缝隙直往人的身体里钻。
沉寂,闷仄。
……
不知过了多久,沈诺白才缓缓坐起身。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手机屏幕也碎了一角。
沈诺白拇指摁在那道裂纹上,力度逐渐变大,裂纹顺着屏幕蔓延至全屏。
他自嘲笑笑,心里的情绪却更加堵塞。
沈诺白松开拇指,强压下翻滚的情绪。滑动屏幕,给吕鑫磊拨了个通话。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