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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黛倒了一杯茶:“嗯。没事,我知道,他是为我好。”
施净这才放心。
两人闲坐片刻,只听“啧啧”两声,施净对着楼下摇起头。
沈青黛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宽敞的天街之上,一匹骏马飞驰而来。马背之人一身玄衣束腰锦袍,脊背挺直,英姿俊逸。
施净撇着嘴:“赵令询这人真是讨厌,走到哪都那么出众,让人完全看不到别人。”
沈青黛叹道:“若是他一身红衣,这鲜衣怒马少年郎,不知道要有多少人为之折腰。”
施净摆摆手:“不可能,赵令询这人冷冰冰的,这辈子都不会这么张扬。”
沈青黛笑笑,没有说话。
第一次见赵令询,是在登州的春日宴上。
那时她还是登州忠勤伯府的庶女,跟在嫡姐身后,正手忙脚乱地收拾着嫡姐的衣摆。
人群中不知谁一声惊呼,众人纷纷抬头。
远山如黛,碧空万里。一匹壮健的青骢马踏过浅草,马鬃在风中飘逸。少年一袭织锦红袍,腰系金銙带,疾驰而来。他生得极为俊俏,飞扬的眉目间带着无尽炽热,映着彤彤红日,耀眼得有些刺目。
少年勒住缰绳,一跃而下,把马系于垂柳之下。
“这就是那个京城来的肃王世子。”
“没错,是他,赵令询。”
方才惊呼的贵女心一横,大胆走上前去,把手中的芍药一抛,往他怀中投去。
赵令询一双灿若星辰的黑眸微露诧异,随后低头一声轻笑。
一道嫣红在空中划过,芍药被赵令询掷进溪水,随着流水幽幽而下。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贵女自觉面上无光,后退一步,便想离开,谁知正撞在她身上。
她慌忙从地上爬起,一抬头,赵令询有意无意朝她看去……
“看来,我来晚了。”
清冷的嗓音越过春风,穿过岁月之河,击碎她的回忆。
沈青黛恍如隔世,短短两年,为何赵令询完全变了模样?
施净凑上前笑道:“不晚不晚,沈公子已经点过菜,马上就可以吃了。”
赵令询坐下,抿了一口茶:“换新衣服了?”
施净一副知己难求的表情,狠狠地拍着赵令询。
“还是你小子有眼光,一下就看出是新衣服。怎么样,好看吧?”
赵令询停顿片刻,缓缓道:“你哪来的钱?”
施净看看沈青黛,一脸谄媚:“这不托沈大公子的福嘛。”
沈青黛挥手一笑:“客气,客气,之前说过要赔你一件的。”
两人客气着客气着,突然觉出有什么地方不对,怎么周围一下变冷了。
“菜来了,各位贵客慢用。”
还好,菜终于上齐。
施净一瞧,满满一大桌子,他只认得糟鹅掌,烧鸭子,蒸鲥鱼,炖鸽子,蒸螃蟹,其余各种山珍野味,一概不识。
三人吃到一半,施净盯着桌上的螃蟹,眼轱辘轱辘转。
沈青黛低头一笑,拿过一个,用准备好的器具,把肉挑了出来,递给施净。
施净一脸感激,伸手去接。
赵令询脸色一黑,用手挡住:“你自己吃,我给他剥。”
施净:“……”
沈青黛:“……”
施净心内直呼见鬼了,赵令询竟然要主动为他剥螃蟹。
见赵令询面无表情地剥着螃蟹,两人很默契地交换个眼神,双双摇头。
沈青黛今日胃口一般,吃到一半,便再也吃不下去,只拿个勺子吃着玫瑰奶酪。
施净还在埋头苦吃,赵令询一心一意地剥着螃蟹。
沈青黛有些无聊,便朝窗外望去,楼下斜对着的,就是如意斋。
如意斋门口,三三两两结伴而入,络绎不绝。
难道梦柳公子又出了新画?
沈青黛刚放下奶酪,正想探头去看个清楚。
“这位公子,怎么生得比女子都要俊俏?”
油腻的声音让沈青黛忍不住犯恶心,乐仙楼是缺钱吗,怎么什么腌臜人物都让进。
“滚!”
冰冷的声音,带着不可名状的威仪,让油腻醉酒男子清醒不少。
那男子本就是醉酒无状,想借着酒疯耍耍威风,虽被赵令询冷言击得清醒一些,到底还是要面子。
“你知道老子是谁吗?我婶娘可是当今皇后的表妹。”
施净一声嗤笑,险些噎着。这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还非要自报家门,自取其辱。
他们这边坐的,可是赵令询。整个大宣,除开几位得宠的皇子,谁敢和他比家世。
“滚远点。”赵令询已经有点不耐烦。
赵令询甚少出现在乐仙楼,这一年又都在中亭司,故在场并没有人认出他来。
那人眼见在众友面前无光,对方也没报上名号,又仗着自己人多,会些拳脚功夫,脖子一梗:“反了天了,今日莫说只是说一下,就是我摸了,你又能怎样?”
说完,他便快步上前,朝沈青黛走去。
“啊”地一声惨叫,那人被凌空拎起,一下甩出窗外。
赵令询单手抓住他的胳膊,冷冷地看着他。
“救命啊!快拉我上来!”
那人离地几丈,看了一眼下面,被吓得挥着手大叫起来。
沈青黛正瞧着如意斋,皱皱眉:“真烦,挡住眼了。”
赵令询会意,手稍微一使力,把他拉了上来,摔在地上。
经过这么一闹,他们都没了兴致,随便吃了几口,便下了楼去。
方一下楼,沈青黛直奔如意斋。
赵令询同施净跟着进去一瞧,如意斋所卖之物大多是文房四宝,并无特别之处。
“怎么就这些人,我在楼上看到许多人进进出出。”
沈青黛一笑,带着他们上了二楼。
门口的小厮一见人来,满脸堆笑迎着他们进去。
沈青黛问道:“怎么今日这么多人,梦柳公子出了新画不成?”
小厮笑道:“这个小的不知,只知日前掌柜的贴出告示,说今日有大事要宣布。”
沈青黛心下了然。如意斋二楼画作虽多,但最受瞩目的无疑还是梦柳公子。
看来,今日这些人,都是为梦柳公子而来。
二楼与一楼不同,明显要雅致许多,窗边供着牡丹、海棠,临窗一排茶坐供客人歇息,桌上放着各色点心。
整个屋子有些空荡,只墙上挂满了画作。
沈青黛在一幅画作前停住。
赵令询一看,是一幅春柳图。画上远山绵绵,春水溶溶,水鸭三三两两悠然其中,岸边柳枝随风起舞,轻盈袅袅,树下孩童追逐着柳花。
“运笔流畅,气韵生动,意境悠远,果然是好画。”
沈青黛面带微笑:“梦柳公子的画,总是充满野趣又有生机。”
“诸位,在下要给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
两人齐齐回头,只见窗下站着位中年男人,一脸精明干练。
沈青黛认识,他就是如意斋的掌柜。
适才还在看画的众人,纷纷将目光转了过去,一个个等着他的接下来的话。
“什么好消息?莫不是梦柳公子要出新画了?”
“是啊,是啊,梦柳公子许久未出新品,想必是要给大家一个惊喜。”
掌柜挥手示意众人安静,随即神秘一笑:“明日,梦柳公子将携新画作,在此同大家见面。”
人群一下炸开了锅。
“梦柳公子要和大家见面?真的假的?”
“快些同我讲这不是梦,我真的能见到梦柳公子吗?”
掌柜再次让大家安静:“此次雅赏宴,梦柳公子委托鄙斋筹办。不过你们也知道,梦柳公子爱慕者众多,小店恐难以承受,所以嘛,这次雅赏宴,有个门槛。”
“什么门槛,快说啊!”
掌柜清清嗓子:“此次名额预留五十,前四十名,将从在本店购买画作,历年累计记录中产生。余下十名,如要参加,需提供茶水费,纹银一百两。”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