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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墨花也知道他沉溺于修行,不愿多管俗事,只得收了问话,自行退去了。
就算不在此处,只要结界不破,苏折定然逃不出这画轴山,也翻不出他们七居士的手掌心!
可等到他离去之后,丹希却从宽大的袖子里轻轻地掏了一只三足的小乌鸦出来,在乌鸦头顶上温和地抚了三下,又写道:
ldquo盗天宗的妖官苏折,你怎会来我这处躲避?rdquo
苏折微微展翅,竟然是以乌鸦的姿态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回声道:ldquo我方才逃跑时,本是在结界下方四处乱转,可脑海中忽然有个声音提醒我,让我寻求大居士的庇护helliphellip所以我就来了helliphelliprdquo
丹希虽没头颅,可肩膀却微微一晃,仿佛是在轻松发笑似的,他继续写道:ldquo你怎知我就一定会庇护你?不怕我把你捉了么,林宿?rdquo
苏折一怔。
果然他早就看出来了?
不愧是六阶的画仙,与行幽一个时代的画祖造物啊。
他叹道:ldquo若大居士想捉我,当初在新生大典就不会轻易放过林宿。rdquo
试问一个拥有鳞染气息的新生,怎会被轻易放上山来?
丹希沉默了许久,又写道:ldquo在你脑海中的那个声音helliphellip是他么?rdquo
ldquo是鳞染没错。rdquo
丹希想了一想,写道:ldquo他最近用的名字,是不是叫行幽?rdquo
苏折忽然陷入了沉默。
虽然这个答案迟早都是要被猜出来的,可由他来说,毕竟还是不妥。
而丹希在等了许久后没有得到回应,便仿佛已经知道什么,忽然一出手,抱住了乌鸦形态的苏折,而苏折一愣神,却发现丹希已经回身,似乎是用一双不存在的眼,ldquo看rdquo向了不知什么东西,手指忽然一颤,写下了一行字不成字,什么都看不清的话。
苏折抬眼望去,发现就连他写下的字迹都在颤动。
这是发现什么了?怎么如此激动?
而在不远处的草丛的,一只全身黝黑如炭,只有四足如雪的画猫,忽然间走了出来。
一只猫猫形态的魔尊,弓身扬尾,昂起了傲慢可比天地的猫猫头,黄金猫瞳眯成了一线,笑得又轻蔑又冷傲。
ldquo那只三只脚的笨乌鸦毕竟是我的,你抱这么久不太好吧,丹希?rdquo
第105章 画轴山黑历史
那形如一团儿墨水云朵的黑猫登场后,苏折就能感觉到丹希的身体稍稍一松,好似真的ldquo看rdquo到了什么千年前的故人似的,他抱着苏折的动作显得更加温柔了些,伸手捋了捋他头顶的翘羽毛,就轻轻地把他放了下来。
一旦放下来,苏折先是轻轻展翅,算是回了个礼,竟然还有些优雅的架势。
行完礼,立刻飞翅扑棱到了猫猫那边,缩小了一圈体型,正好能够稳稳地停在那黑猫的流线脊背上。
黑猫动了动尾巴,用轻而柔的尾巴尖尖挠了挠苏折的翅膀羽毛,算是一种难得亲昵的回应,竟让苏折也一时觉得欣喜起来。
而它就这么驮着小乌鸦,优雅地走了几步,那围着丹希的山兽们便知情知趣地让开、走远,仿佛也知道这一猫一鸟不是什么好惹的生灵似的。
而丹希安静地观察了他俩的互动,似是难得地感受到了欢喜,从肢体上的放松就能瞧出轻松与惬意,他干脆撸起宽大的青绸袖子,写道:ldquo许久不见helliphellip没想到你竟还会回来helliphelliprdquo
那黑猫止步,淡淡道:ldquo你应当知道,我并不算是真的回来。rdquo
他的冷淡没有打消丹希的热情,对方还是动作欢快地写道:ldquo我知道这只是你的一抹意识,但我仍是十分欢喜。rdquo
或许是他言语中的真诚不似作伪,黑猫用尾巴卷着苏折的翅膀尖尖,又慢慢往前靠近了几步,猫爪子在地上一扣一折,似乎有些犹豫有些不决,可最终,它还是走到了一个离丹希近到有些危险的地方,然后静静停下,犹如一座活过来的画定格成了雕塑。
丹希静静地写道:ldquo你如今,在盗天宗那儿生活得好不好?rdquo
黑猫没有答话,丹希又写道:ldquo你身边的这只小金乌,是他照顾你多一些,还是你照顾他多一些?rdquo
苏折被这问题都有逗乐了,怎么丹希能问出这么不正经的问题?
算一算,从十年前的初遇到了十年后的如今,论起修为与增长,倒是行幽照顾他多些,但说安抚心性,还是他照顾行幽多一些?
毕竟这魔尊,时不时还是发点刁钻的小脾气,需要人哄一哄的。
他对这无头居士生出了些许好感,那黑猫却口气淡淡道:ldquo我过得好不好都是为了自己,倒是你,给人家当牛做马了这么多年,倒是过得很自在了?rdquo
这口气又呈现出了十成十的阴阳怪气,好像爱的恨的恼的怨的什么复杂的感情都倒在一锅里煮了,叫苏折困惑起了他俩的过往,也让丹希沉默了一会儿,许久都没有再动手下下一句话。
而猫猫魔尊见他沉默,似认定他心虚,干脆更加不顾忌地撂下一丝冷笑。
ldquo丹希,你到底为什么还在这儿?rdquo
丹希写道:ldquo这里是我的家,我若不在这儿,又还能在哪儿?rdquo
ldquo你明明和我一样,都是被那人随手抛却的东西,被辜负和糟蹋的物件儿。rdquo
黑猫不甘地仰起头,咧了一口冷厉的尖牙。
ldquo为何过了这么多年,你还要守着那个人留下来的东西,为什么不逃出去?rdquo
死一般的沉默扩散开来,原本和善安宁的气氛说冷就冷,周遭的风也像是被什么极寒的质问给冻住,连迎风摆动的草儿也跟着一根根地倒伏下来,如一个个活泼的浪头被生硬地截住。
丹希终于打破沉默,写起了一行风格古板的字。
ldquo你也曾经说过,我们的本质,不过就是他创造出来的物件,就连你我的性格、性情、习惯,也是他老人家亲手描定的helliphellip试问一个被设定好的物件,要如何去反叛他的主人?rdquo
居然连性格也是被设定好的!?
苏折震惊了半日,心内如惊涛骇浪四起、排山倒海不断,觉得能让行幽和丹希两位六阶的仙魔自贬自轻至此,除了画祖,堂堂十二位创世先祖之一,还能有谁?
他想来想去,痛惜与柔肠混在了一块儿,想沉默,可终究不能沉默,最终还是决定开口。
ldquo故人相逢,我本不该打扰,可我必须说上一句。rdquo
猫猫魔尊立起了柔软的猫耳:ldquo你有话说?rdquo
ldquo不管你们被创造之初是什么模样。rdquo苏折坚定道,ldquo是画卷也好,是画笔也罢,行幽,丹希居士,你们不可再自称为什么lsquo东西rsquo、lsquo物件rsquo。rdquo
ldquo既然他决定赐予你们生命,赋予你们性格,那么你们就该以生命自居,以生命自称。rdquo
ldquo如果连你们呼星河、换日月的大人物都要自轻自贬为东西、物件,那我们这样的小人小妖又算什么?一个物件上的小零件?rdquo
猫猫的耳朵轻轻一动,似嫌似笑:ldquo你这家伙,到了这个时候还要装乖卖巧啊helliphelliprdquo
他的笑声微微一转,转眼看向丹希时,笑容已淡,目光已锐冷如冰雪里积埋了许久的刀。
ldquo我就不问那个老家伙的事儿了,只问你一句,老家伙退隐之后,你为何还要呆在这画轴山?rdquo
ldquo我只是习惯了在此地生活,也习惯了看顾这些弟子。rdquo
黑猫冷声道:ldquo哪怕这些弟子口口声声敬奉的画轴山掌教mdashmdash就是那个撕下你脑袋的人?rdquo
苏折彻底愕然。
他好像听得懂每个字,可连在一起整在一块儿就成了他完全理解不了的文字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