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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接着看向苏折,观赏苏折,一边赏析一边用大拇指揉了揉白骨画笔,脸上亮光均匀分布,似兴致大起。
他妙然一笑,摊开掌心。
似想让小乌鸦就这么飞到掌心,让他细细抚摸、把玩,就如同盼着鸟儿归家似的。
可是苏折兴奋地抖落着羽毛,似完全沉浸于这新的皮肤与相貌,哪儿就想回家呢?
一根根晶莹明透、精光绝朗,都是用各色法宝零件与生物碎片画成的新羽毛,灵气妖气诡气在他的翅膀尖端混杂成一片气海汪洋,七种色彩在左边翅膀一闪二跃,如切工细腻的碎玉混了明海中的流珠。
这种层次鲜明的类似糖果般的七彩,简直像曾经流行的玛丽苏色一样!
他正这么想,发现魔尊举着掌心在那儿等着他过去,脸色已显出一些不耐烦。
行幽一向不喜欢等待太久。
太久未到的抚摸就成了空。
苏折赶紧在空中转了个圈儿,甩了几个姿势特技,螺旋前进到了魔尊身边。
却不肯落在掌心。
而是停在了肩膀。
原因很简单。
掌心是任人把玩的地方,停在那儿就真成了金丝雀般的宠物鸟了,不尊重。
肩膀是并肩停靠的地方,停在那儿才有一些平起平坐、共看共望的意味在。
他如此一停,魔尊倒是眉头微微一蹙。
二话不说迅速一伸手,结结实实地揉摸了一把肩上的乌鸦。
这次苏折没有躲开。
见好就收。
已经收了人家画出来的羽毛,又连屋顶都给撑破了,如今若再躲,只怕他得恼。
魔尊这脾性又爆又阴,就和炭烤辣椒冰淇淋似的,他小恼是热火朝天的骂骂咧咧,大恼便是阴恻恻冷飕飕,不知要使出多少让人发凉的手段。
魔尊淡淡睨他一眼,苏折一惊,他一双手又极柔和而带有玩赏意味儿的扭了扭他的翅膀尖,又动作轻而慢地揉了揉他的羽毛,最后揪了揪他的小爪子,一双手摸遍了乌鸦的上下,把苏折都有些摸得发了毛、生了窘,他才收手,笑容凉而厉,又发了得意。
而苏折展了展翅膀,自己左看右看,觉得这左边什么颜色都有,右边除了黑却什么颜色都无,虽然都挺好看的,但是不是有点不对称?有那么点儿违和?
魔尊只是唇角一勾:ldquo这只不过是暂时的,你可以用自身的灵火去炼制炙烤它,慢慢就能让所有的羽毛都染上黑色了。rdquo
说完,他又评论道:ldquo不过,本尊觉得你还是这般花里胡哨的漂亮一些。rdquo
孟光摇也笑道:ldquo我也觉得好看!颜色越多越好看!rdquo
光光就算了,魔尊的画技这般高超,审美怎么这般追求花哨?土得和城乡结合部小店里的海报似的?
ldquo你嘀咕什么乱七八糟的?rdquo
一道戳破心意的冷话撂下来。
虽然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但行幽的敏锐直觉告诉他mdashmdash多半不是什么好词。
苏折倒是不紧不慢,低头轻轻啄了啄魔尊的小臂,蜻蜓点水一般地赔了个小罪。
可魔尊不为所动。
他整个人犹如冷意与傲慢凝结成的雕像。
以苏折的猜测,行幽其实未必喜欢这般高度饱和的羽毛色彩,可若是他自己画的那即便是丑也得是美的,若是他精心投入的画作那就算堆砌了颜色那也得是亮美大作。
若有人不懂得欣赏。
这个人多半得受罚,得受审美低下的大罚!
苏折干脆身姿不变,爪子不挪。
却把头低得更低一些,头顶还翘起了几根适抚宜摸的毛。
这种诡异的姿态,好像是头低头的,身高身的,全身上下各自做各自的。
通常只表示一个意思。
我不能走到你的掌心,做什么掌间的宠物。
但我允许你摸摸我的头顶。
这是一种信任,也是补偿。
魔尊那冷意霜气的脸,并无一动二摇。
可半晌,还是迅速地伸手,捉住了苏折头顶那几根翘而丽的鸟毛!
然后,猛地一揪,二揉,搓捏之下,他才恶趣味地放开了手,无言之中凝视了苏折一番,眼神似夜空中湍转流挪的星云一般,忽就沉淀出了幽邃与冷意。
忽的,他把小臂一展,当空一甩,当即把苏折甩上了长空!
ldquo飞吧!rdquo
ldquo本尊要看到你飞得更高!rdquo
一声令下,苏折惊喜地振翅高呼一声,转眼间就急速高飞,消失在洞里了。
而魔尊瞧着他越飞越高,在空中化作巨鸟,脸上硬朗的神情轮廓随之一软,像是冷刀遇了轻缎,铁石面目下的遮盖,正慢慢浮出几分柔。
苏折在空中盘旋了几番,亮相了一场,光粒子不断从尾端与翅尖洒落,如千种珠光与万道宝气一道聚发,明照亮彻了整个ldquo云金雾银宫rdquo的数百成千间宫室,也着实让地上的妖官妖将们开了大大的眼界,一个个目露惊艳、惊羡、惊叹、且惊赞不已!
一片兹瓦儿乱叫的惊叹艳羡声中。
苏折翩然落地,又化为了俊美人身。
他甩了甩新秀有力的小臂,掂了掂新嫩白皙的腕部,感觉到浑身的精气神都像是被人为地梳洗过,有了新的活法和味道儿。
魔尊的画作,确实举世无双。
画出来的羽毛,竟能叫他焕然一新?
可一旦想到了他最后说出的那句话,当时慕容偶突变脸色,孟光摇不明所以,苏折的心便沉了一沉。
事关魔尊的本体机密,本来不该多想,多想容易招惹祸端。
可他却仍不得不多想。
这巨大的秘密轻易地透出了一点儿缝,就已经太过诱人、也太值得冒险了一些!
可忽然,他转过头去。
慕容偶不知何时已跟了过来。
ldquo老大?rdquo
慕容偶淡淡道:ldquo我倒不是担心你,只是过来瞧瞧。rdquo
helliphellip他什么还没说,这就不打自招了?
慕容偶沉默、扭捏,像尴尬的锁链把他困缚了一圈又一圈,终于,这人从牙缝里拾掇出几道还能听的声音。
ldquo你,你和魔尊helliphellip到底算是什么?rdquo
算是什么?
算是绝望世界的战友?
可是又隔着上下尊卑。
算是友情以上不到爱?
可是又隔着惺惺相惜。
算是强取豪夺与辱弄?
可那其实是保护奖赏。
苏折心中千回百转,口中只流出一句。
ldquo算是什么helliphellip对你来说很重要?rdquo
慕容偶沉吟片刻,道:ldquo今日之前,我道他只是宠你,可今日之后,你打破了宫殿,他竟还肯为你修画了这些羽毛?纵容宽溺到了如此地步,又起止是宠?rdquo
苏折苦笑一声:ldquo不是宠,那是什么?rdquo
慕容偶忽的沉默、拧眉如拧出了一种疙瘩。
不是宠,那是爱?
没有底线的偏爱?
还是连魔尊自己,都无法自圆其说的一种盲目而偏狭的爱?
ldquo我只知道,魔尊此刻对你的宠信偏爱,已然达到了我们所有人加一起都打不过的程度,这算是helliphellip一种从未企及的巅峰。rdquo
ldquo但走到巅峰,就该往下了。rdquo
ldquo你要小心。rdquo慕容偶沉声道,ldquo他可以宠你宠得忘乎所以,你却不能忘记他是谁。rdquo
ldquo他毕竟是魔尊。rdquo
ldquo连宫殿都砸了这种莽事儿,可一不可二!rdquo
苏折却淡淡道:ldquo那你知不知道,在我砸了宫殿之前,他又做了什么?rdquo
ldquo什么?rdquo
ldquo他在奖赏我。rdquo
ldquo那岂非很好?rdquo
ldquo可是以亵玩的方式去奖赏,那就不是奖赏,而是玩弄。rdquo
苏折冷静道:ldquo如果在被那样玩弄之后,我还没有任何脾气发作,那么日久之下,不仅他学不会半分尊重,连我自己也不会尊重自己。rdquo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