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夏眨眨眼: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是我没在生你的气。
真的吗?!杨慎欣喜若狂,呼吸急促,那我五一假期找时间回去找你好不好?
我们已经分手了,今天接你的电话是想说清楚,以后不要再联系我。孟知夏开始不耐烦起来,语气也立即变冷,你玩手机的时间到了吧?把手机还给你爸妈的时候,记得把通话记录删了,别再连累我。
杨慎被戳到痛处,没有什么底气地解释道:这是我同学的手机。
你别说了。孟知夏正想挂掉电话,杨慎又开始罗里吧嗦地复盘道歉,恰巧这时浴室门开了,孟知夏回头,和裹着一身水汽走出来的顾临森四目相对。
孟知夏猜顾临森可能要学习,于是起身走出寝室,到走廊打电话。
我最后说一次,我不怪你,我不转学也是因为觉得没必要,因为我没做错什么,孟知夏看着宿舍楼的点点灯光,内心一片平静,但是你要为你的行为负责,杨慎,我和你已经不可能了。难道你觉得你做出那样的事说出那样的话,我还能心无芥蒂跟你继续在一起?我没有贱到那个地步。
杨慎一时无言,孟知夏继续说道:最重要的是,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宝宝
嘘,别说了,我想吐。孟知夏手撑着栏杆,此时正好熄灯,整栋宿舍楼瞬间陷入一片漆黑。杨慎,如果你再打电话过来,我不介意跟你爸妈说,你别忘了我有他们的电话。
杨慎彻底不吱声了,孟知夏挂断电话走进寝室,熄灯后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阳台的月光洒进来,让孟知夏能隐约看到顾临森坐在书桌前的背影。
孟知夏被吓了一跳,问道:顾临森,熄灯了你怎么还在学习?不开台灯吗?
顾临森没有回答,坐在那一动也不动,孟知夏心里发毛,突然想到上回在电梯里顾临森也是这么反常,这下真的是怕黑实锤了。孟知夏不喜欢热脸贴冷屁股,但对病人又是另一回事,他没什么犹豫地上前走近顾临森,问:你还好吗?是不是又发病了?
我没事。顾临森开口,声音很清醒。
孟知夏打开手电筒朝天照,寝室里勉强被照亮,可是顾临森依然没有动作,孟知夏凑近一些,俯身看顾临森,刚想伸手摸摸他的额头,他却反应很快地撇开了。
和上次在电梯时如出一辙。
孟知夏觉得,可能是顾临森知道他是同性恋,有本能的抗拒和抵触也是正常的,不过孟知夏还是想解释一下:顾临森,你不用怕。
我虽然喜欢男生,但不是只要是男的都喜欢,你可以放心,孟知夏坐到床上,语气轻松地跟顾临森打商量,我把你当普通同学,你也不用反应这么大,好像我身上有病毒似的。现在咱们是舍友,今天我们算正式认识了,我不会做出越矩的行为,你也可以把我当普通同学看待,以后有什么事互帮互助,你说行吗?
顾临森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孟知夏。
孟知夏观察了一会儿他的反应,试探着继续说:或者说,你不想和我住一个宿舍,我可以搬出
好。
顾临森抬头看孟知夏,说:我是说,把你当做普通同学。顾临森顿了一下,我会努力做到的。
孟知夏听到他要努力做到,感觉这事对顾临森来说未免太艰难,善解人意地说:你要是心里太别扭,其实没必要勉强自己。
顾临森看着孟知夏的目光沉沉,但最后摇摇头,什么也没说,自己收拾好书本上床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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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孟知夏被尿憋醒,半梦半醒间听到宿舍里有奇怪的声音。
孟知夏迷迷糊糊地隐约分辨出声音是从顾临森那边传过来,是一种十分有规律的水声。孟知夏自己也是男的,意识到这是什么声音后一下子就清醒了,尴尬得不知道该装睡还是假装听不见。
孟知夏动也不敢动,只能僵着身子在床上憋着,直到他膀胱快要撑不住了,顾临森突然低低地闷吼出声,孟知夏就知道完事了。
孟知夏特意等顾临森那边没了动静才掀开被子起身,没想到他一下床就对上顾临森的目光,孟知夏只能装作睡眼惺忪的样子,听到顾临森问:你去哪?
上厕所。孟知夏有点无语,难道上个厕所还要报备吗?再说了他现在才上都怪谁?孟知夏心中对顾临森的不满更深一分。
上完厕所出门的时候,顾临森居然站在门口,跟一尊门神一样。
孟知夏以为他也要上,把身子让开,没想到顾临森看到孟知夏出来,直接一句话也没说就回去睡觉了,孟知夏杵在原地,一脸的不明所以。
在此之后,与那天的晚自习一样,每天放学后顾临森都会在楼梯口等孟知夏,他没有和孟知夏搭话,但孟知夏观察下来发现,孟知夏和他擦肩而过后,顾临森无一例外都会跟在孟知夏后面,不远不近地跟他一起走。
孟知夏去哪,他就去哪。
孟知夏从没有问顾临森为什么这么做,万一人家只是刚好顺路回宿舍呢?但在这种行为持续一星期后,孟知夏的耐心快要消失殆尽了。
有一天中午放学,孟知夏想去操场旁边的植物园散散步,走着走着才发现后面有个人跟着他,回过头一看原来是顾临森。
孟知夏站定,隔着满地的阳光和顾临森对视,开始不着边际地想起一个月以前的生活。
那时候孟知夏身边还有很多人。
孟知夏加快脚步走进植物园,顾临森没有进来,只是远远地看着他。孟知夏想不通,顾临森难道不忙吗不用学习吗?
孟知夏看着顾临森,与他对视。他突然发现自己从未认真看过顾临森,现在这么一打量才发现顾临森居然这么高,少年清隽的身影嵌在植物园的门框里像一幅生机勃勃的画,但顾临森面上却又没什么表情,好像在那罚站似的,孟知夏想到这,忍不住笑出了声。
顾临森看到孟知夏笑了之后,愣了一愣。
孟知夏朝着顾临森招招手示意他过来,顾临森犹豫了半秒,走到孟知夏面前。
孟知夏拍拍长凳的另一边,让顾临森坐下,但这次顾临森没有照做,长身立在孟知夏面前,像被班主任训话。
你这几天为什么一直跟着我?孟知夏碰了碰顾临森的鞋,顾临森好像被咬到一样后退了一大步,反应大到孟知夏都懵了。
顾临森也发觉自己的反应太大,于是上前坐到孟知夏身旁,但像个哑巴一样什么也不说。
你不是讨厌我吗?孟知夏引导他说话,为什么还跟着我?不怕我吃了你吗?
没有讨厌你。顾临森选择性回答。
孟知夏莫名觉得顾临森挺好玩的,忍住笑问:没有讨厌,为什么我一靠近你就好像被咬了,现在又跟着我?
实际上孟知夏这么聪明,早就隐约猜出原因,但他想听顾临森自己亲口说。
顾临森张了张口,最后只说一句:你别管我。
孟知夏笑了:你怎么跟块木头似的?怪不得你名字里有个森字呢。
顾临森没有说话,孟知夏也没有再逼问他。他俩并肩坐在植物园的长凳上,中间隔了十厘米,头顶是婆娑的树影,好像有蝉鸣的声音。
五月是夏天的序章,孟知夏好像能在空气中隐约闻到雷雨气味,好像离夏天到来,只差一场倾盆大雨。
孟知夏闭上眼往后仰,阳光躲过树叶的罅隙吻在他脸上,顾临森忍不住转头看他,一不小心就看呆了。
你是怕我自杀对吧?孟知夏闭着眼,突然开口问。
顾临森听到自己压抑着颤抖的心跳,隐忍地答道:嗯。接下去又笨拙地、多余地补充:心理咨询室的老师把你去过心理咨询的事告诉了校领导,他们派我来的。
孟知夏又忍不住笑了。
顾临森真的很不会撒谎。先不说孟知夏去心理咨询室只是因为失眠,心理咨询室的老师不会把学生的隐私泄露出去,校领导怎么可能派学生会主席来监视孟知夏?未免太过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