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砚清的烟蒂快烧到手指了,他认真地看着白繁,对,这事过不去,我记一辈子。
白繁摇头,砚清太犟了,他自己认定的谁都改不了。
祁砚清又说:你从来没把我的话当回事。
什么?白繁诧异地抬头。
在你把我扔到爷爷家的时候,你说会去看我,你去了吗?
白繁第一次听他说过去的时候,忙说:爸爸去了啊!
对,你是去过,可我不就是被你们扔那儿了吗。
是去过,不是去了。
真跟扔那儿差不多,一年半载不闻不问,偶尔去一次也是骂他不好好学习。
这不叫扔?这叫寄养?
祁砚清直直地看着白繁,看他哭得抽噎,继续说:我就是接受不了被人放弃,一次都不行。
他说:我给你发过一条短信。
白繁呼吸一滞,眼睛瞪大一些。
祁砚清笑了,手里玩着打火机,看来还记得啊,我当时就跟你说,别再过来找我了,我不回去了。
白繁手臂轻颤着,我以为,只是气话
祁砚清:我不说气话,但凡我说出口的,就没有做不到的。
白繁萎靡地塌着肩膀,你从小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你很难相处,别的孩子哄几句就行,你就非得认死理。
祁砚清不说话,也不太想听他说话。
总之公司这事你别再烦我了,也别找那么多人来劝我,我说了不回来就是不回来。
白繁没说话了,偶尔抽噎几声,还攥着祁砚清的胳膊。
他心里当然是觉得亏欠孩子的,可砚清真的太难哄了,浑身都是刺。
不光扎别人,这些话也是在扎他自己。
还有事吗?没有我
砚清。白繁拉紧他的胳膊,钱真的是很重要的东西。
祁砚清愣了下,没反应过来怎么话题都变了。
你是不是太黏陆以朝了?我经常在网上看到你们的新闻,你把他当成自己的全部了吗?
祁砚清喉咙滚了几下,一时间没发出声音。
可我明明记得,以朝之前跟楚星关系更好,他们从小学就是同学,一直到大学,楚星性格软,陆以朝一直很护着他。
祁砚清看向白繁,目光冷冷的,听他想说什么。
白繁说:我不知道那几天发生了什么,你们忽然要结婚,陆以朝忽然就从喜欢楚星变成喜欢你了。你觉得陆以朝真的爱你吗?
可你自己要清楚,你和楚星长得一样,现在的你是长头发,之前不是啊。
白繁语气恳切,是真的关心,砚清,不要把自己的一切都压在另一个人身上。
如果哪天你没有了爱情,你也不握着自己这点财产,那你还剩什么啊?
你就该去争取属于你的东西,没什么是比真的抓在手里更有安全感的,公司的事你再想想,认真考虑,为你的自己考虑。
祁砚清微张着嘴,脑袋有点晕,他轻抿了下唇,收回目光,我不考虑,我就是不要了。
白繁擦干净眼泪,只说让他再好好想想,然后就去给他们洗水果了。
祁砚清再上楼去看祁楚星的时候,有点走神。
楚星真的很喜欢他,坐在床上要一直挨着他。
楚星说话声音很好听,不带刺,笑着的,青春有朝气。
他看着祁楚星的脸,慢慢想到了过去
高二祁砚清住校,每天早晨都要跑圈,他个子高一般在队尾,跑着跑着就掉队了,靠墙歇会儿。
小楚星掉队了啊。旁边传来欠欠的声音。
祁砚清冷眼看着陆以朝,用口型骂了句脏话。
偷懒还敢骂人?叫声陆哥听听,不然我可告状了。
陆以朝你是哪个年代来的傻叉。
老师!祁楚星偷懒没跑。陆以朝归队后一秒,立马跟旁边的老师说。
老师推了推眼镜,用不标准的普通话说:什么祁楚星,那是祁砚清!祁楚星又不住校!祁砚清你给我站最前面去!
祁砚清一高个子,站最前面丢人去了。
第二天,陆以朝还是老套路,在老地方蹲到人,一胳膊拐着人的脖子,笑着威胁,叫不叫陆哥?小楚星。
我真是祁砚清先一步站起来,然后立马被陆以朝反握住手腕。
老师,我又抓到偷懒的祁楚星了!
楚星什么楚星!陆以朝天天就你爱起哄!祁砚清你给我站前面来!
祁砚清骂了句脏话,回头瞪了陆以朝一眼。
就这样,祁砚清不管躲到哪儿,都能被陆以朝蹲到。
每次就是一句话,叫不叫陆哥,小楚星。
祁砚清硬是在队首跑了一个礼拜!
所有人都能分清他和祁楚星,只有陆以朝分不清。
到周五放假的时候,祁砚清有时候会跟着回去一下,偶尔跟楚星一起写作业。
因为那个时候,陆以朝总去找楚星写作业。
三个高中大男孩儿,聊天打游戏,陆以朝有时候通宵直接就住在祁家了。
那天正好白繁跟着应酬,喝多了,凌晨两三点在卫生间吐。
祁砚清睡得轻,又因为陆以朝在,他睡意不浓。
听到声音就给白繁倒了杯蜂蜜水,放在他手边。
喝不了就别喝,折腾自己干什么。
白繁醉得厉害,眼前都是光圈什么都看不清,笑着接过蜂蜜水,谢谢我宝,楚星早点休息啊。
祁砚清没当回事,从小被认错的时候多了去了。
到第二天白繁好点了,特意给三个孩子做了丰盛的午饭,昨天真是喝太多了,我吵到你们了吧?
祁楚星立马说:爸你以后少喝点酒啊,最近天天听你说喝多了,多伤身啊。
好,听你的,谢谢宝贝昨天的蜂蜜水,喝下去舒服多了。
祁楚星啃着鸡翅,呵呵呵,你可给别我戴高帽,我不知道什么蜂蜜水。
这句话说完,饭桌上就有点尬住了。
陆以朝看向祁砚清笑着说了句:祁砚清给叔叔冲的蜂蜜水吧。
祁砚清一言不发,就只是吃饭。
白繁那个想法完全是下意识的想法,他以为砚清跟他不亲,不会关心他。
砚清,对不起啊,爸爸应该谢谢你,吃这个鸡翅。
吃完饭祁砚清起身往房间走,陆以朝跟在他后面,扯了扯他的衣领。
祁砚清余光扫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是我。
楚星一睡着就跟小猪崽儿似的,他醒不过来。半夜冲蜂蜜水还不留名的,当然是你。
祁砚清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就进房间了。
在别人都能分清他和祁楚星的时候,陆以朝总是喊错名字。又在所有人都分不清的时候,唯独他能分清。
很讨厌他。
哥你在想什么啊?祁楚星晃着他的胳膊,叫你好几声了怎么都听不到。
祁砚清回神,笑了下,有点累了,想回去睡觉。
那快回去吧!陆哥你照顾好我哥啊。楚星冲两人挥手。
陆以朝看祁砚清脸色确实不好,从上来就有心事的样子。
但最终两人也没有回家,在车上祁砚清说他想去吹风。
他倚靠在栏杆边上,从黄昏看到晚上,一动不动,任由风吹乱他的头发,他看着河对面的店铺一间间亮起灯。
身边的行人渐渐少了,偶尔有几对情侣亲热。
他其实也没什么想的,就是盯着一个地方发呆,就是觉得脑子太乱了。
他知道陆以朝不会认错人。
白繁的话不该影响到他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