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屋的烟味让周景皱了下眉:你进了我的房间?
对。梁晨盯着燃烧的烟:我胃不舒服,想找点药
胡说八道,周景懒得听他瞎扯,逼近了一步:谁允许你动我东西的?
对方冰冷的怒气几乎都要凝成实形,他却像没发觉一样漫不经心扯开话题: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不舒服吗?其实我一直吃不惯你们家西式的早点,喝牛奶也要拉肚子,你记得家附近那家早点铺子不,我们要偷偷存几周的零钱才能买两个煎饼
相框里的东西你看见了?
梁晨一顿:还有他家的卤蛋也特别香,必须起很早才买得到。但两年前铺子就不见了,听说老板娘
梁晨,我最后再问你一次,周景忍耐地压低声音:那些相片,你碰了吗?
那支烧到一半的烟被按灭在掌心,梁晨沉默了许久终于恹恹地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看见了,碰了,拍得不怎么样,怎么了?
周景震惊于这个人的无耻:你就没什么要解释的?
解释什么?梁晨冷笑:为什么自己弟弟会是一个喜欢男人的变态吗?
空气一瞬间凝结成冰,周景良好的教养让他及时制止一拳头挥在对方脸上的冲动,被当面拆穿隐秘暗恋的难堪和被轻视的愤怒让他一时说不出话,连脖子都憋得通红。
然而梁晨还没有完,他把手心捏烂了的烟头烟丝扔在桌上,轻佻地继续:我猜杨松桥还不知道吧?对吗?他知道他当弟弟疼的好友脑子里在想这些龌龊东西吗?他知道
闭嘴!周景忍无可忍一把揪住他衣领,眼神凶狠得恨不得活生生咬死梁晨,他粗粗喘了两口气,咬牙切齿:你敢告诉他一个字
你放心,梁晨被扯得呼吸困难,努力挤出一个讥讽的笑:我不会的。
周景厌恶地一把扔开他,这个人还是这么卑劣,就像他厌恶的出生他厌恶的乡镇他厌恶的市井和社会底层小人物,最擅长贪小便宜和嚼人舌根。他所厌恶的过往追着赶着要把他拽回被遗弃的难堪回忆里,他小时候真是瞎了眼才会觉得他是全世界最好的人。他不信梁晨有那么好心:你想要什么?
你为什么梁晨死死盯着周景的脸,妄图从中看出端倪:为什么会喜欢杨松桥?为什么是他?
不关你的事,周景冷酷地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梁晨茫然了一瞬,在看向对方的时候又不自觉挺直了背脊:我要你认我这个兄长。
什么?
来A市那么久,你还没叫过我一声哥。梁晨扬起下巴:难道我不是你哥哥吗?
周景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开口:哥哥。
梁晨呼吸一窒,连针锋相对都忘记,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听到他的弟弟嗤笑了一声。周景盯着他的眼睛,每个字都凉到骨髓里:你也配?
第10章
10.
晚上七点实验才收尾,培训班的人个个累得不行收拾完用具果断撤了,周景却忽然发疯要去拳馆。这几天周景的状态明显不对,杨松桥看孩子看习惯了,不太放心放他一个人只得舍命陪君子。周景捶了半小时沙袋,又跟教练酣畅淋漓地打了两场终于觉得舒坦了一点,回头看到小个子的男生窝在休息区沙发里看杂志,困得哈欠连连还硬撑着等他,一时间有些自责又有一点小小的开心。
冲完澡往回走那段路杨松桥总算精神了些,两人复盘了一会儿今天的实验数据,到分岔口的时候杨松桥叫住了他: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别跟哥这装,我还不了解你?杨松桥看起来大大咧咧,在某些判断人情绪的方面却敏锐惊人。其实自从梁晨转学过来之后,周景稳定了好几年的精神情况就出现了裂痕,这几天更是脸黑如锅底,把几个低年级的队员吓得不敢靠近。这些都一定和他哥哥有关,但既然阿景不说,他也不会主动提及,遂挥手道:算啦随便你,反正什么时候想说了,我倒可以勉为其难地听一听,谁让你是我小弟呢!
周景心念一动:我会告诉你的。
嗯?
这几日的憋闷和焦躁像是真的被安抚到了,他呼出一口气露出一个十分少年气的腼腆笑容: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的。
他回到别墅的时候心情还很好,发现梁晨不在之后又更好了些。餐桌上照例放着几样赵姨为他准备的宵夜加餐,周景嚼了几片饼干又两口喝完牛奶,把餐具扔进洗碗机就上了二楼。
周启天上周回来住了两天又出了国,赵婉也有别省的生意要打理。在寒假的最后几天,他早出晚归,就是不想在任何地方看到梁晨那张和他过分相似的脸。还好他血缘上的兄长也十分识相,自从上次两人大吵一架之后就没再出现。他不怕被杨松桥知道自己的感情,但他痛恨这份感情以及重视的人被那人当做筹码随意拿捏,他偏偏不会如他所愿。
楼梯上到一半忽然一阵晕眩,周景差点一脚踩空连忙抓紧扶手。他扶住额头,那阵头晕目眩却并没有消失,渐渐的连视野都开始变得模糊,浑身就跟被抽了骨头一样越发无力。周景一惊,以为自己病了叫了两声赵姨才想起这个周末赵姨请假回女儿家,应该晚饭后就走了。他脚步发虚地跌进自己卧室,却发现已经有人先他一步。
卧室没有开灯,只有一点外面路灯的昏黄微光落在地面上,他的哥哥像个雕塑一样半个身体都融在黑暗里,坐在他床上垂着头一动不动也不知在这待了多久。听到声音之后,梁晨才缓慢地抬头,声音嘶哑:小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