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万千剑意归一,是这般返璞归真的神妙,美得令人向往。
剑势相撞,高台碎裂。
穆红漪嘴角溢出血迹,身形无力地往后倒去,脸上却露出了轻快的笑容,喃喃道:我明白了,殿下,谢谢你。
穆姐姐!
晏雪空脚尖轻点碎石,飞身往下,揽住了穆红漪的腰,手臂抬起护住她,旋身落地。
一落地,他便松了手,退开距离,眉目清澄,神思无邪,清风朗月般的坦荡。
穆红漪脸颊微红,又道了声谢。
闺女!天剑山掌教匆匆赶来,将她扶起。
府长等人也上前,急忙道:殿下,你们没事吧?这比武台是设了结界的,但你们交手的余波太强
他还没说完,花月胧冲过来,拉着儿子,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忽然紧张叫道:晏晏,你受伤了!
穆红漪:什么!殿下,你伤到哪里了?
殷匪石: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薛存意:娘娘,我来,我有最好的伤药!
晏雪空难得无奈,举起一根手指,露出上面都没流血的小口子,示意,散了吧。
众人:
至此,九洲大比落下帷幕。
晏雪空强势夺得魁首,原本因晏渊重伤而动摇的人瞬间安分下来,就连古圣宗都没了声音。
花月胧将各宗各派安置于云莱岛,令府长接待,等晏渊出关后,再一起共商修罗族之事。
尘埃落定后,晏雪空才得了几分空闲。
他回到东宫,与花月胧一起重走着幼年时的道路,却没看到熟悉的人,不解道:娘亲,怎么没看到欢欢姐姐和槐山哥哥?
我正要和你说,他们主动请缨,去罗洲了。
罗洲?
没错。修罗族的事,你应该都听你外公讲了,他们本已溃败,却因上古天庭遗迹现世,又有神秘人相助,扭转了局势。
晏雪空闻言,点了点头,先不打断,只听她讲。
如今,除了南洲和罗洲,其他各洲尽归心。南洲暂且不管,但西洲与冥、罗二洲接壤,冥洲已失,罗洲的立场就变得至关重要。
花月胧露出忧色,缓缓道:倘若罗洲倒向修罗族,西洲必会沦陷。
这件事,大家心里都有数。
以至于,佛子连九洲大比都不参加,万里赶赴罗洲,生怕晚了一步,西洲就会沦为炼狱。
一旦冥、罗、西洲被修罗族掌控,下一个就会是北洲、南洲,这样一来,各洲都会被一步步蚕食殆尽。
槐山在罗洲生活多年,有些人脉,他得知此事,便要回去打探情况。
花月胧转向儿子,眼神复杂道:我阻拦过他们,但欢欢说服了我,她说,他们也想为你,为大晏神朝做些什么。
所谓种善因,得善果,大抵便是如此。
晏雪空垂眸,听完后并不感到意外,他一直清楚,温柔贴心的欢欢姐姐,有着常人所不及的坚韧和决心。
娘亲,别急。
沉吟片刻,晏雪空拉着花月胧坐下,为她斟茶,说道:关于神秘人,应该是晏文佑身边的上古残魂,在遗迹中获得了重塑肉身的方法。
花月胧赞同:我们也是如此猜测。
天庭遗迹虽已现于冥洲,但龙凤二族才是曾经的天庭之主,这件事,不妨问问外公外婆,可有办法将遗迹夺回。
晏雪空不疾不徐地倒完茶,递给她,笑了笑:至于罗洲,风向迟迟未动,必有变故。娘亲,是否是罗洲王起了别的心思?
九王手握兵权,大军逼迫,魔煞宫也要三思,不可能至今毫无动静。
花月胧震惊地盯着儿子,恍惚道:没错,前几日,槐山和欢欢传来消息,罗洲王恐有反心。这事,娘本来没打算告诉你,你
居然猜到了!
太离谱了。
晏雪空站起身,毫无犹豫道:待爹爹出关,我去罗洲。
晏晏!你才刚回来,又要走?
神朝有难,我当为爹娘分忧,九洲乱起,我当为百姓解难。
晏雪空站在宫墙下,说话时,有风吹拂,落花如雨,他捧了一手花瓣吹向花月胧,哄她开心,那纯真烂漫的举动,才有了几分年少稚气的模样。
花月胧怔怔望着他,满腹心酸惆怅,半响,才轻声说:晏晏,有时候,娘真不希望你这么懂事。
她的儿子,拥有天下最尊贵的身份,权势地位触手可及,但细数来,真正安稳的日子竟只有短短四年。
晏雪空摇头道:娘亲,别担心。
少年何惧乱世起,敢挥长剑诛王侯。
花月胧渐渐笑了起来,天命不眷顾又如何?她的晏晏如此厉害,终有一日,平定这九洲,掀翻那天上天,未尝不可。
第52章 见面
是夜, 灯火俱灭。
晏雪空躺在床上,双眸合拢,姿态慵懒, 正睡得香甜。
一道身影如常出现, 站在床边静静望着他, 半响, 忍不住伸出手去描摹他脸庞的轮廓, 仿佛在对比着什么。
小时候脸颊肉嘟嘟的, 像个团子,银发绑起, 眼睛水汪汪, 三寸丁的矮墩只能仰脸看人,可怜又可爱。
如今, 天真纯稚的幼童长成了惊才绝艳的少年。
少年的脸褪去婴儿肥,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银发长至及膝, 包裹着修长的身形,皎皎如月光编织, 从白皙的脖颈到玉瓷般的手腕,浑身上下,竟无一处不惑人。
元辰天尊, 或者说是谢御尘, 不知不觉便失神了。
就在这时,熟睡的少年倏地抬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攥住了近在咫尺的手掌。
谢御尘:
自我从界域四海回来, 时常觉得有人在注视着我, 到了夜晚, 这种感觉会格外强烈。
晏雪空睁开熠熠的金眸,看着眼前的玄衣男人,打量片刻,忽然微微一笑:可我总是很难警觉,因为,你的气息太熟悉了。
谢御尘:你何时醒的?
晏雪空:这重要吗?君御哥哥。
一声又轻又软的君御哥哥,听得谢御尘身形微滞,眼中掠过复杂难辨的情绪。
七情化身消散前,将所有记忆和感情,都传达给了无情道身。
他们本就是一个人,融合后,本尊七情回归,与无情道发生冲突,才致使大道出现裂痕。
谢御尘想如天道虚影所言,解决这段因果,然而,再见到晏雪空时,他却生出了莫名的不舍,控制不住地想留在少年身边。
就像当年,剑灵陪伴在幼崽身边一样。
世事无常,高高在上的元辰天尊,终究没能斩灭七情,还反受影响,落到如今进退两难的地步。
晏雪空从床上坐起,点了盏灯:君御哥哥,你既然想见我,为什么又要躲起来呢?
谢御尘道:没有。
晏雪空捧着灯,偏头问:是没有想见我,还是没有躲?一别十二年,你怎么越来越像个闷葫芦。
他的眸光潋滟,过于灼人,看得谢御尘心口微热,有些想蒙住他的眼睛。
谢御尘静默了会,生硬地转过话题:你该睡了。
你每夜站在床边盯着,谁睡得着?晏雪空拉着他的手,放在脸颊边蹭了蹭,委屈道:君御哥哥,这么久不见,你真的不想念晏晏吗?
同样的动作,他幼时做是撒娇卖萌,眼下做起来,却像在故意勾引人。
谢御尘脑海中空白了一瞬,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的另一只手环住了少年的肩,他听见自己用低沉而微哑的声音道:晏晏,我想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