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始疯狂地查找真相,重新走进了万妖王庭。不曾想,一别十三年,与殷执再见时,仍然是最初离别的地方。
天意弄人。
郁璃思绪万千,握紧妖王的手,咬牙切齿道:爹,不止是他,我也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年,婚宴被下了毒!
妖王一语惊起千层浪,缓缓道:在婚礼之前,就有人设下了连环计,先冒充殷家人密谋,故意被妖兽一脉听见,传到了本王耳中。而后,又冒充妖兽一脉,夜袭殷家,试图盗取摧毁阴阳笔。
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下,妖王情绪激动,怒不可遏道:最后,在婚礼上以毒蛊惑人心,制造幻象,放大恶意,害我族与殷家同归于尽!
话音未落,妖王身上的两道符咒颤动起来,几乎要镇压不住他骤然爆发的怨煞之气。
晏雪空拿起阴阳笔,信手拈来地画出了一道静气符,点入他眉心。
殷执:
他伤势太重,这会也不说什么,直接将阴阳笔交给幼崽保管。反正,他是看不出幼崽画的符咒有丝毫问题。
郁璃扶住妖王,喃喃道:爹,婚礼前,我们并未听说殷家密谋与遇袭之事。
妖王长叹道:是我和殷家族长有意隐瞒。乖女儿,无论你们信不信,当初,我们是真心想要成全你们的。
是人是妖又如何,可怜天下父母心。
郁璃沉默,殷执脑海中画面闪现,摇摇头道:不对,既然婚礼上谁都没察觉被下毒,你现在又是如何知晓?
但凡费尽心机,必然有所图谋,迟早会暴露。叶欢欢也被师父骗过,感同身受的说了一句,惹来妖王颔首认可。
妖王指了指血河,脸色难看道:你们可知,这条河底下,连通着妖植一脉禁地!我魂化厉鬼,杀人无数,实非自愿,乃是他们以恶法强行所为!
罪魁祸首当真是妖植一脉?当年大战死伤无数,其中也有不少妖植!难道荆藤为了妖王之位,连自己族人的死活都不顾吗?
郁璃其实早有猜测,但始终不敢相信,也没有证据,此时听妖王亲口所说,当即勃然大怒。
殷执走到血河边,有心想下去探查一番。
荆藤是想当妖王,但还没这个本事和胆量,罪魁祸首是墨莲。
见众人对这个名字都很陌生,妖王换了个问法:你们听过离恨关的由来吗?
晏雪空举起小手,将叶欢欢在灵舫上讲的故事说了一遍,然后他就猜道:妖王爷爷,墨莲是不是故事里的女妖?
妖王赞道:小娃娃,真聪明。故事里的女妖叫墨莲,男妖叫青竹。不过传说有误,他们都是妖植,两脉划分也不是因为他们,而是因为龙凤二族。
吃瓜吃到自己家,晏雪空捂住嘴,不说话了。
上古天庭建立之前,龙凤也属妖族,后来他们划分出去,妖兽实力大减,妖植便掌控了话语权,才有两脉之分。天庭坠落,人间演变九洲,妖族迁徙至尧洲,发生了墨莲与青竹的事。他们俩作为当时妖植一脉的最强者,一死一伤,才令吞天玄狼崛起,成了新的妖族之主。
妖王讲完,才给出了答案:墨莲还活着。
殷执脱口道:不可能!九洲演变,距今已数千年,飞升之路断绝,纵然妖族寿命长,也没法活这么久。
但她寻访冥洲,找到修罗族,与之做了交易!妖王似乎想到什么,语气冰冷道:修罗族妄想重新现世,需要大量的生灵血肉为祭,而墨莲,她想借化生池,复活青竹。
这话的信息量太大,晏雪空轻轻呀了声。
叶欢欢跟着幼崽经历过灵洲之事,比其他人更清楚其中关键。
灵洲与尧洲,接连发现修罗族的踪迹,如此看来,他们肯定是一早就开始广撒网式布局了。
晏文佑的娘来自冥洲,说不准也是修罗族的棋子,甚至那残魂老者的功法叫修罗九变。
这些丝丝缕缕的线索连在一起,无疑是在昭示着足以撬动九洲的巨大阴谋。
除了谢御尘,众人都面色沉重。
毕竟修罗族擅夺舍,一旦附身,连引魂灯也辨认不出。
讲句不好听的,上古天庭都没能完全铲除他们,如今的九洲,又拿什么去对抗他们?
晏雪空想了想,不能理解道:可是,复活是没有用的。晏晏听过,从化生池走出来的,就不再是从前的人了。
化生池固然会令人重获新生,却会洗去所有记忆与神魂印记。
而且,一入化生池,就永生永世受修罗族驱使,再无自由。
说白了,修罗族是十分愿意到处借出化生池的,这样一来,他们就能将越来越多的人转变为族人和盟友。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情未绝,意难平。小娃娃,跟陷入执着的妖是没法讲道理的。妖王似有感慨,就像他的乖女儿,嘴上说着恨殷十一,给孩子起的名字还不是叫殷匪石。
殷执一字一句道:所以妖族和殷家,都是墨莲送给修罗族的祭品吗?
本王不久前才知道,墨莲选中殷家,不是巧合。
提起这个,妖王摇摇头,自己都觉得荒谬,神情复杂道:因为,殷家乃是青竹与人类女子的后代,你们一直用的阴阳笔,就是用青竹的真身打造。你说,她如何不恨殷家?
殷执: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很想破口大骂,但真不知道该骂谁。
郁璃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转身朝外走。
妖王挥手将她按住,用一种无奈又宠溺的语气道:乖女儿,你啊,总是这么冲动。讨债这种事,哪里轮得到你呢?
一缕晨光穿透沉暗的夜色,黎明悄悄到来。
郁璃含泪回眸,眼中含了太多情绪,看得叫人心碎。
妖王冲她笑了笑,仿佛又变回了昔日舍我其谁的妖族之主,拍了拍殷匪石的头,身形如雾散于血河中。
爹
郁璃想也不想地追过去,往血河里跳,殷执眼疾手快地拽住她,喊道:他要趁清醒时去找墨莲!你现在去帮不了忙,只会添乱!
殷匪石也急得团团转,病急乱投医地问晏雪空:小太子,他,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晏雪空正在仰头,看着四周。
只要妖力领域没散,就意味着妖王没死。
他刚要往前走,谢御尘忽然一抬眼,拎着他后退。
与此同时,血池中传来咕噜噜的响声,血水像被煮沸了似的,水泡层层翻滚,瞬间炸开。
叶欢欢带着殷匪石急速闪避,但殷执和郁璃离得最近,来不及再躲。
殷执毫不犹豫地张开手臂,将郁璃护在了怀里,后背被滚烫的血珠溅到,他只死死咬牙,忍着不出一声。
时隔多年,这怀抱竟然还是那么熟悉,郁璃听见自己轻声问:为什么?
殷执回道:没想,反应过来就这么做了。
你一点都没变。郁璃用力推开他,撑开了灵力罩: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就是这样,伤得那么重,还要逞强,像个傻子。
光阴似箭,岁月如刀。
哪怕真相已明,心意未改,也回不去当年了。
炸裂声平息后,血河枯竭,只余一道深不见底的窟窿,往下无限延伸。
郁璃看着,不知在想什么,而后忽然转身,快步走进了玄狼骸骨。
殷伯伯,再不好好养伤,仙丹也救不了你啦。晏雪空跑过来,看到殷执血肉模糊的后背,低头翻药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