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胡话?
什么时候需要到天邪宗学习功法?
鱼忘时咬着牙,几乎是有些怒气了。
啧,何必动气呢?
灼耀在位置上换了个姿势,支着下巴笑道,你们也看到了,段怀啼是自愿留在天邪宗内,可不是我逼迫的,那么清风霁月的宴清禾宴大长老,还想要我死吗?
宴清禾将放在鱼忘时脸上的目光移开,却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
明明寒症未消,身处险境,却仍旧是一副主导的模样。
灼耀心里冷笑一声。
小七,我们走。宴清禾最终道。
鱼忘时仍是盯着段怀啼的脸,抿着唇,像是要跟他倔到底。
宴清禾微微动了下眉,伸手将他的手腕扶住,轻声道。
先回去再说。
鱼忘时恍若未闻,直到耳边传来宴清禾压制的轻咳声,他才回过神来,慌忙转身。
宴清禾目光仍是平静,手掌心的力量却带着些让人镇定的温暖。
他并未开口,但鱼忘时已经从他的眼神中读懂。
这里是灼耀的地盘,暴露出弱点只会让他们处于劣势。
鱼忘时垂着脑袋点了点头。
他不能不顾六师兄的安危。
临走之际,宴清禾对大殿中央背对他们的少年说道:不要忘了你还在掌门定下的责罚期,你若偷懒,你师尊的责罚便会延长。
段怀啼眼睫颤动,但却没有转身,只是缓慢道:我相信你会照顾好他。
宴清禾微微凝眉,他深深看了一眼少年的背影,然后带着鱼忘时离开。
一路上,鱼忘时都很沉默地看着宴清禾打坐运功。
仙鹤并未带他们回万回宗,而是飞出了天邪宗的地界,找到处供他们休憩的山林。
鱼忘时一直在旁守着,直到宴清禾收了内息,睁眼。
六师兄,你的寒症还没好完全吗?
无碍,只是时不时作乱一次。宴清禾一言揭过,并不想过多谈论这个话题。
眼下你打算怎么办?
这话问得鱼忘时好一阵愣,他闷闷道:我也不知道。
他怎么也没想到,段怀啼竟然会选择留在天邪宗内。
宴清禾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看他发闷的样子,忍不住用手指碰了碰他的额头。
力度很轻,指腹轻微划过,带着些安定的力量。
别乱想,段怀啼神智清晰,他没有被灼耀控制。
那鱼忘时道,会不会是灼耀有什么把柄要挟了他?
宴清禾停顿了一下:有这个可能,但是,灼耀能有什么把柄让他在意?
鱼忘时咬了下唇。
是啊,灼耀还能要挟他什么?
这个理由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
一定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原因,不然他不会留在那里,他恨灼耀入骨。
鱼忘时说着,又看向宴清禾,欲言又止。
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告诉掌门师兄。
鱼忘时心下微松,这要是被掌门师兄知晓,还不知道又要怎么罚段怀啼。
万回宗的弟子怎么能踏足天邪宗的地界?
看灼耀刚才的样子,他似乎并没有要段怀啼性命的打算,你也不必过于担忧。
嗯。
这算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事了。
而且,段怀啼也只是说他暂时会留在那里,也许再过几天他就会回来了。
鱼忘时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当夜宴清禾也并未离开,只是夜里鱼忘时却做了个梦。
梦里的鱼忘时却并不知这是梦,只觉得场景格外熟悉。
这是万回宗,但又不是他记忆中的万回宗。
尸骸遍山,毒虫布阵,邪火从山脚一直蔓延到掌门大殿,无数邪徒正在疯狂地虐杀宗门弟子。
而驱使他们的人竖着发冠,却穿着一袭缟素,那刺目的白就像是在为谁披麻戴孝似的。
火光将他的脸映得明暗不清,可再灼人的温度也融化不了那张脸上的冰寒阴冷。
他将浑身是血无力动弹的某个人踩在脚下,面无表情。
被踩的人的脸上已经被鲜血淹没,甚至没有一处好的皮肤,只是眼睛瞪得老大,分不清是惊恐还是惊惧。
虽然看不清模样,但从身上的服饰来看,是个长老。
下一瞬,他发出痛苦的哀嚎声,整条手臂竟被那人活生生地拧断。
如野狗一般在地上蜷缩、抽搐,嚎叫。
但那个人却仍旧没什么表情,拿着那条断臂把玩着,嘴角弯起了一个骇人的弧度,他森然开口。
是你吧。
不是,不是我,我没有把你们的消息散发出去,害死他的人不是我啊啊啊
骨头碎裂的声音,一声连着一声,听得人心底发毛,可那人却觉得不够,还不够,嘴角噙着笑,不知疲倦地享受着丧家之犬的声声哀求。
那个人
那个人是
段怀啼。
火光在这一刻把他的脸照了个分明,鱼忘时胸口陡然一抽,泛着酸酸绵绵的疼。
猛地睁开了眼,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怎么了?
是宴清禾的声音。
可那声音像是从另一个时空传来的,鱼忘时听不清,也看不分明,眼前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雾,越来越厚。
小七,你宴清禾语气一变,怎么哭了?
啊?我没哭啊。
鱼忘时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眨了眨眼,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宴清禾顿了下,而后伸出手,指腹在他脸颊上轻轻一抹。
一滴晶莹的水珠立在他指尖。
鱼忘时有点愣怔,他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才重新拥有了思考的能力。
到底怎么了?宴清禾收回了手,抬眸看向他。
我
鱼忘时闭了闭眼,我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梦。
宴清禾沉默一瞬:只是一个梦而已,都是假的。
可是那个梦很真实,真实得就像是发生过的一样。
鱼忘时胸口起伏两下,睁开眼,对宴清禾笑了笑。
我当然知道了,六师兄,这么晚了,你应该去休息了。
嗯。
见宴清禾走到另一边重新开始打坐,鱼忘时才收起了脸上放松的表情。
变得很是凝重。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看到原书剧情相关的画面了,但同样跟原书的发展又有些冲突。
原书里,段怀啼颠覆万回宗是为了满足他的野心,杀死了灼耀报了父母的血仇之后,便想要掌控整个修真界的正道邪道,不容许有宗门忤逆他,若有,便灭之。
但在刚刚那个梦里,似乎又不是这样。
尤其他那身缟素,又是为谁而穿?为他的父母吗?
鱼忘时想不通,越想越迷惑。
也许这个梦是警示。
警示他,段怀啼最终还是会黑化,等等,梦里段怀啼的确带着邪门的弟子。
鱼忘时心中突然凝聚出了一个念头。
也许段怀啼愿意留在天邪宗内,只是想找机会杀了灼耀,吞没天邪宗?
不然以他的心性,怎么可能听灼耀的话留在天邪宗?
鱼忘时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他手心都捏出了一把汗。
不行,不能让段怀啼留在天邪宗。
第二日,宴清禾睁开眼,见到的是空无一人的山洞,只在石子下压着一张字条。
六师兄,未免掌门师兄起疑,我回昆玉墟等段怀啼了,你无须担心,回万回宗养好身体要紧。
回了昆玉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