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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偶尔情绪上来装一装淑女也是有的,何况也许只是犯贱在模仿神家人而人家没有理解到这个层面。但她怎么都觉得不对,掐了半天手指又往下看去,柳扶风正跷着二郎腿煮茶给岐黄部的人分,笑得一脸狗腿,也很正常。
“白师侄……”
但是这个氛围不对。白燕皱着眉思考,大师兄小时候挺不待见小师弟的,小师弟则是对谁都上赶着倒贴,还跟他爹那种只给师娘一个人当驴做马的倒贴不太一样。老实说一开始她嫌两个师弟没用,又满心都是学术和修炼,对他们关系是怎么改善的一无所知。后来严法随强行带她出去玩了几趟、听了几次师叔们的墙角,她的心态好些了,三人才慢慢地向一个团队发展,而那时林花谢剑术小有所成,和柳扶风已经好得穿一条裤子了。
大师兄是个典型的一剑宗莽夫,能以力破巧就绝不多加思考,说句大不敬的跟师娘挺像的;但又是个不安分的,小师弟拿他当打手,他也拿小师弟当狗头军师,平日里两人形影不离,就算是暂时分开那也会像前几日那样时不时地挤眉弄眼另有所图——
嗯?他们干了什么坏事瞒着我么?什么时候敢背着我吃独食了?
白燕的神色又凝重了一分,边上那人又唤道:
“白师侄?”
“别烦!”白燕摆摆手,冷不丁地转向东边喊了声,“杨副宗主。”
杨无双杨无极同时看过来,一个举起左手、一个举起右手,慢慢地朝她摆了摆。白燕正要问他们干了什么,杨无双撩了下那头灿烂的金发,笑道:“白师侄,你段师叔叫你呢。”
白燕转过头去,段水流那张黑脸映入眼帘。
“你总算肯理我啦?”段水流今天穿得很风骚,虽然整个高台上都争奇斗艳奇装异服的,但他袒胸露腹肌的扮相还是有些超前。白燕忍不住多看两眼,乜着他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我来给您汇报一声么。”段水流漫不经心地绕着头发,简单说了下花月夜的钟笑晴带着天兵袭击柳林二人从而退赛的事。白燕道了谢,等他走了,不由自主翻了个白眼。
尹示青问她怎么了,她又换了副嘴脸,握着亲娘的小手,不高兴地说:“挨了打也不告诉我一声,看不起我么?”
女人失笑道:“娘倒是觉得,燕儿不必太在意这些。你那两个师弟也许是觉得一点小事没必要麻烦你,比起孟向明是有担当多了。”
白燕看了孟向明一眼,认真地道:“他那是没用,林檎和柳柽是翅膀硬了。娘不了解他们,现在这副样子肯定是出了什么事自己解决不了呢。”
尹示青爽朗一笑:“燕儿也是如此啊。遇到了解决不了的事、为难的事,也要记得跟娘亲说一声。以往娘是身不由己,今时不同往日,燕儿想做什么,大可以放手去做。”
孟白石一声不吭地撇下亲爹,抄起塞满软垫缀满珠宝的太师椅走过来,在尹示青另一边坐下。白燕又换了一副大家闺秀的笑容:“怎么没看到白琴?”
“她不参赛,你瞎么。”孟白石说完抿着嘴唇看着尹示青,后者拍拍他的脑袋,没说什么。他顿时有些委屈,又不敢当着娘的面去说这个妹妹,毕竟当年他趁尹示青跑路去暗杀白燕已经让她气了好多年。
可这个世界上血脉相连的并不一定就是亲人啊。
纵然气氛尴尬,孟白石也只是盘腿在椅子里扭了扭,不肯走。
恰好张嫣与张诚结伴而来,他便拿出一坛酒来朝她招手:
“喂,绿猴子!”
张嫣那双圆圆的绿眼睛瞪了过来:“想死啊你?!”
“我叫猴子没叫你,你应什么?”
张诚平日受张嫣欺压,迅速后退两步,看她吃瘪。
张嫣没好气地道:“孟白石你发什么癫?尹师叔不待见你,要不要姑奶奶大发慈悲开封推荐信给你去百花谷看病?”
孟白石排出一套精美酒具:“罗浮群山的猴儿酒,喝不喝?南方的水果最好,在白玉京可是难得。”
张嫣瞪他一眼,抢过青玉爵杯咕嘟灌了两口,顿在他面前:“再来一杯!”
林花谢神不知鬼不觉地冒了出来:“我也要,我也要。”
孟白石瞪圆了眼睛:“你凭什么?”
林花谢想了想,纯真地道:“就当是买命钱吧,下次你跟师姐打起来,我看在这杯酒的份上那个,那个,袖手旁观。”
孟白石给他气了个仰倒,张嫣哈哈大笑,真像只小猴子一样抱着酒坛子喝了两口。
白燕一脚把大师兄踩倒在地,后者瞬间泫然欲泣,发现小师弟不在,没人陪他演,想想又不哭了,拍拍衣服站起来,懒散地道:“师姐,这一套行头能买下紫云楼呢,别乱踩啊。”
白燕没好气道:“叫你小师弟给你买去。”
孟白石立即阴阳怪气道:“噢哟,堂堂宗门首席居然沦落到连这点钱都出不起,女人啊,果真是更偏心自己儿子的。”
林花谢摇头道:“说得好像你妈回娘家的时候带上你了一样。”
尹示青就在边上看着,这句话听了一半,敷衍地摆了摆手。孟白石咬牙切齿,骂道:“不跟你这种没……”
他干咳一声,甜甜地朝刚刚落座的林九灯打招呼:“九灯师妹好啊。”
林九灯没理他,张嫣见缝插针地嘲笑道:“人家的弟弟跟你一个个头还比你漂亮多了,装文明有意思吗?”
孟白石平举右手比划着两人身高,像是敬了个礼,诧异地道:“你张嫣说我矮?”
林花谢道:“没有吧,我觉得张师姐是说你丑的意思。”
张嫣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孟白石冷笑道:“鸠占鹊巢的东西,跟你师姐一路货色!”
白燕探过头来,好奇地道:“这是什么意思?话说回来,我还没问过你,干嘛非要杀我不可?说是因为娘偏爱我,我可不信哦。”
“对对,展开说说。”林花谢自带水杯,事关身家性命,总要关心关心。张嫣给他倒了杯猴儿酒,也附和道:“谁主张谁举证啊,堂堂副宗主别说瞎话。”
风雨城和风糖往这边挪椅子。
孟白石只是看着尹示青,叫了声“娘”。后者笑了笑,道:“这是你自己的选择,白石。娘不可能照顾你一辈子呀。”
孟白石指着孟向明道:“我不是你亲生的吗?他犯错为什么要牵连我?”
尹示青这才有些疑惑地道:“这同孟宗主有什么关系?”
孟白石梗着脖子:“你不是因为他跟严法随乱搞才走的么?!”
高台上咳成一片,所有人都惊讶极了。尹示青也惊讶了一下,和宋新桐对视一眼,掩嘴笑道:“你啊……傻小子!一天到晚想什么呀。你哪里知道的这种事,自己算的么?孟宗主和你严师叔的算术可比你强,你呀……哈哈!”
风雨城顿时有些失望:“怎么是假的。”
张诚谴责道:“你失望什么?”
风雨城搂紧风糖,理直气壮地道:“全天下的情侣夫妻都貌合神离反目成仇才好,那样便更衬得我和糖糖是独一份的真情。”
“哥哥!”
“糖糖!”
这对兄妹旁若无人地抱在一起,穿着左衽的衣衫仿佛冥婚起尸。孟白石不理他们,追问道:“那娘为何要走?就算……就算我已经大了,孟白燕不是只有三岁需要你照顾吗!要是你讨厌她,我也把她杀了丢了,这么多年你来看我都不肯!”
“哇。”白燕又嫌弃又震惊,“就因为你是妈宝?我情愿你嫉妒我的天眼。”
“谁稀罕什么天眼,严家全家都——”
孟白石猛地住了嘴,白燕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尹示青这才站起来,叹了口气,道:“我尹示青想去哪里,还要什么理由么?神机宗待腻了,不想当这个宗主夫人了,很简单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