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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晏松口不再纠缠作诗比试这件事,文渺脸上的焦急之色退去了些。他朝谢晏行礼,道:“谢首辅大度。”
他不用在众人面前丢脸,谢晏到底是给他留了些面子。
见作诗之事能商量,文渺接着和谢晏求情,他不想回去挨罚,于是又道:“谢大人,刚才我言语中对萧将军有些冒犯,请您原谅。”
然而有关萧泠音的事情,谢晏一向寸步不让。
谢晏抬头,语气淡然,“你冒犯的是萧将军,和我道歉做什么。”
文渺面色难看,但道歉的话已经说出口,他一咬牙,朝谢晏说:“我愿意朝萧将军道歉,可萧将军毕竟葬身边关,我无处去寻,请谢首辅指点迷津。”
他断不能让谢晏抓住错处再动文家的官员了。
听到“葬身边关”这几个字,谢晏脸色直接变了,手指捏着杯子重重放在桌上,目光冷冽,“她在边关腹背受敌是被谁迫害?你竟也好意思说?”
文渺反应过来他触了谢晏的逆鳞,可是为一个女人,谢晏至于吗?自萧泠音之事传回玉京,谢晏就处处和他们文家作对,连死都不怕。
可为了文家,也为了自己,文渺还不能直接呛回去。
文渺只道:“谢首辅所言之事,我实在不知。不过,我愿去萧府登门道歉,萧大人应该会原谅我无心之失。”
只要把这件事从谢晏这里抽走,和谁道歉都好说。
谢晏没说话,一直安静的萧泠音却开口了,她说:“既是如此,文公子何不去沈府?人人都知萧泠音同萧家人并不亲近。”
刚才弟弟因为她和文渺闹的并不好看,可沈家势力终究不如文家,要把这台阶铺到沈家,然后让沈家轻轻放下,也能卖文家一个好。
尽管她极其厌恶文家的小人行径,可她不想亲人被自己拖累。
文渺一门心思只想着让谢晏放过他,发现沈忘在谢晏面前颇能说得上话,便应道:“沈家自然可以。”
说完之后看向谢晏,生怕谢晏不同意。
谢晏站起来走向沈忘,眼神中带着探究。他在想,沈忘凭什么说这样的话,没人有资格替萧泠音原谅文家人。
谢晏的眼神太过压迫,其中有怀疑,有质问,比之刚才的柔和,全然变成了冷峻。萧泠音这会儿还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只得躲避着他的视线,怕被他从细节中发现蛛丝马迹。
她把头偏过去,扭头看向沈顾音,向他使眼色。
沈顾音知道姐姐在隐藏身份,对谢晏道:“谢首辅对姐姐的爱护之情,顾音感激不尽。”
因为萧泠音的缘故,谢晏对沈顾音很照顾。听见沈顾音说话,谢晏道:“沈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他继续说:“萧将军的清白,我一定要护。”
沈顾音看沈忘的眼神,压抑中带着欣喜,为了沈忘,沈顾音竟连他姐姐都不管了。
谢晏从席位中离开,负手往外走,要出门时,回头,“沈小哥,不回去吗?”
语气平静,听着并没有生气。
萧泠音快步跟上,“回去,这就走。”
两人离开,包厢里有人赞道:“这就是谢家的公子,君子和而不同。”
“是啊……”
外边萧泠音快步追上谢晏,挨近他时,却听谢晏说:“一身酒气,离我远点。”
萧泠音讪笑着止住了脚步,她跟着谢晏走到马车前,问道:“我怎么回去?”谢晏出来的急,坐的马车还是她来时的那辆。
也就是说,她现在面临的是要和谢晏同乘一辆马车的局面。
倒不是她在乎男女之防,可谢晏才嫌弃了她这一身酒气,她再坐进去,不是讨人嫌嘛。
而且谢晏今天那么维护她,不论是作为萧泠音还是作为沈忘,她都很感激谢晏。
谢晏看着唯一一辆马车,心思微动,竟是道:“沈小哥武艺非凡,也不是非要乘车吧。”
萧泠音此时有些醉,有着马车,哪里愿意走回去。
她示弱道:“许是我喝太多酒,右臂的筋脉带的背疼,使不动轻功。”
谢晏眼皮垂下来,“那便在外边驾车吧。”
第12章 回家访亲
夜已黑下来,萧泠音手握住缰绳,坐在马车外边。
她曲起一腿,肆意靠着身后的车厢上。马车慢慢走着,车轮撵过地砖发出声响。
萧泠音驾车驾的很稳,即便她只能用左手,一路行驶,马车没有一下颠簸。
她对外边对谢晏说:“谢首辅今天如此维护我,沈忘感激不尽。”
里边没应答,萧泠音也不气,她慢慢赶车,看着街道两旁的景色。
街上酒楼鳞次栉比灯火通明,摊贩们热情地叫卖,路人走走停停,繁华又热闹。这是她想要的盛世,国都玉京就该如此。
远远看着,汾河河面上灯光闪耀,星点灯火映着漫天星光,美不胜收。画舫上歌声悦耳,直将人带入仙乡。
她跟着远处的歌声轻轻和着,心情很显然不错。
谢晏在车厢内端正坐着,听到沈忘的歌声之后微微侧耳。
他说了上车之后的第一句话,“你了解萧泠音吗?”
外边歌声戛然而止,萧泠音侧头,她看不见车内人,只影影绰绰看见些光影,“萧将军谁不知道,恒安和她很惯熟吗?”
里边的人淡笑,“并不,萧泠音应当不会和我这样的人成为朋友。”
他想起年初时,萧泠音听到他表明心意时几乎落荒而逃的模样。萧泠音那样一个光风霁月的将军,应该是不愿与他这样心思深沉的人成为朋友。
萧泠音马车驾的愈发平稳,像是听着与自己无关的事,只是发出了个语气词,“哦?”
谢晏却不再说下去了,“没什么。”
萧泠音觉得无趣,说又不说完,她往远坐了些,朝前看着路。
回府没多久,文家就着人给谢晏这里送来了重礼。来人替文渺道歉,说是小孩子口无遮拦。
在萧泠音意料之外,谢晏竟把东西留下了。
文家人走了后,谢晏见萧泠音在门口站着,似有话要问,朝她招手,“怎么不进来?”
屋门敞开着,谢晏端正坐于桌案后,只有一豆灯火在跳动。
“眼下文太后掌控朝政,我想肃清朝堂,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明日文渺会去沈家。”
简单几句话说完,谢晏就闭口不言。
萧泠音听完了,知道谢晏还是考虑到沈家了,只是说:“谢谢。”谢晏这样做,会损坏他的名声吧。
次日文渺去沈家道歉,世家贵族间没有秘密,萧泠音只是在院子里,晚上也听到了些相关言语。
她在谢府池塘边上的亭子里喂鱼,谢晴走过来,“到底沈兄与六弟交情不一般,竟能劝动他对文家松手。”
萧泠音疑惑地想着,她没劝啊。
不过空穴不来风,她怕有什么事儿是她不知道的,也没有否认,只是配合着往下说:“都是谢首辅自己的意思。”
谢晴笑着,从沈忘身边放着的碗里抓了一把鱼食,“沈兄不用谦虚,文家和沈家那边都说了,是你劝了六弟许久。”
文家和沈家?所以这话是谢晏说的!
萧泠音愣怔了一下,谢晏还是这种人,她把手里的鱼食抛进池塘,笑道:“也不算什么,只是怕六公子脾气太倔,吃了亏。”
听见沈忘这么说,谢晴的拉拢之心更盛。一个能如此牵制谢晏心神的人,在萧泠音之后,他只见过沈忘。
谢晴夸赞道:“我父亲还在夸沈兄年轻有为,若不是你劝住了六弟,今日又是一场风波。”
“如今沈兄在家赋闲,不如出去找些事做?”
谢晴试探着问沈忘,他虽有心拉拢,也要看沈忘愿不愿意。
萧泠音转身靠在亭子上,偏头看着谢晴,“我文不成武不就,三公子觉得我做什么好呢?”
谢晴听出了沈忘的意思,是愿意入朝为官的,他笑道:“沈兄说笑了,我手下有些职位,不如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