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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说什么了?他们根本无法想象出,在这么漫长的时间里,孤悬在域外的种种艰辛之处,只知道若是换成自己,怕是早就疯掉了。
而旭风的这一个问题,像是打开了梁大牙的话匣子一般。
他继续说道:“我们玄戈营第二骑兵队,当年人马最多的时候可是有着一百五十余人,现在为甚只有三十二人了?
除了这些年战死的,病死的,还有很多人老死了。
再除掉了一些年纪太大后,握不住刀剑、拉不开弓弦,跨不上战马的兄弟,只能凑出这么一点人了。”
许是丰富的人生阅历,已经让梁大牙等人看淡了很多事情,在说着以上内容的时候,语气居然是相当的平淡。
可是旭风等人听在了耳朵中后,心里憋的却是更厉害了。
因为他们知道,其实就是骑兵第二队拼凑出的三这十二人,也是非常的勉强了。
原来在他们最初看到了这些唐军,与吐谷浑人战斗的场面中,那犹如艺术感一般的战斗画面。
更大的原因,仅仅是他们体力上不够,只能用丰富的战斗技巧来补充了。
之后的时间里,旭风等人就算是再苦、再累,也没有停下过自己扛着石头的脚步,更没有说过一句要休息的话。
试问,谁又能在一群将近70岁的老人,驼着背、背石头的情况下,休息得下去……
……
同一时间里,当城墙上带着一点血迹石头,堆的数量越来越多时。
在城外三里左右的位置上,胡彪双手握紧了一柄斧头,不断地对着身前一颗直径20公分粗细的桦树,用力地劈砍了起来。
想想也能知道,吐蕃大军这么远过来,自然不能带上笨重的攻城器械。
只会是到了地方之后,才会砍伐树木制作云梯等简易攻城器械,那么趁着他们没到之前,最好将城外附近的树木砍伐一空,免得方便的了敌人。
再说了,一旦被围城之后,城中加上了百姓上万人烧火做饭,甚至是将金汁煮烫,都需要囤积大量的柴火才行。
这不!胡彪、锋锐等六个人分到了周大水伙长,也就是独眼龙手下的网友,就来到了城外开始砍树。
在独眼龙这一个老汉,带着一脸轻松的表情,已经是砍倒了两三棵树的时候,胡彪身前的那一棵桦树终于是轰然倒下。
偷偷看了一眼手掌,胡彪发现自己的一双掌上,居然已经磨出了好几个血泡。
就在胡彪骂骂咧咧中,向着下一棵树走过去的时候,独眼龙开口嚷嚷了起来:“姓胡的娃娃过来喝口水、稍微休息一下,你们干活不行,但是态度还成。”
好家伙!这么一句不知道算不算夸奖的评价中,都差点把胡彪给整不会了。
在‘吨吨吨’的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水之后,胡彪同样问出了与旭风一样的疑惑。
不同的是,在听到了那些让人震撼的答案之后,胡彪在沉默了一番后,问出了这样一句:“头,你想家吗?”
“看你这娃娃说的,都是爹娘养的血肉之躯,哪能不想家了。”
如同听到了一个笑话一样,独眼龙开口笑骂了出来。
可随即之后,语气就变得苦涩了起来:“不怕娃娃你笑话,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快死了的原因,老是梦到了定州(保定)老家。
但是太久没回去了,如今做梦连爹娘的模样,还有家附近的山水都模糊,有点记不清楚。
也没有办法回去,不提那些路上的吐蕃人,路程也太远了一点。
我不认字,可听说在长安城的开远门外,太宗陛下着人立了一块石碑,上面有虞世南大人亲手书写的‘此去西域九千九百里’。
当年我们从长安出发,一路走过来可是走了数月才到这里。
现在这一把老骨头,就是让我回去都走不到了。”
听到了这里,胡彪恨不得抽上自己一巴掌:“猪脑子?开口之前也不想想,问这样的傻问题不是在人家伤口上撒盐么。”
如同发泄一样,他放下了水壶后扛着斧头,又向下一棵树走去。
走了几步后,发现了几名一起分到独眼龙手下网友,居然有着一个据说家里挺有钱和权力的大学生刚子,现在还在地上坐着的时候。
咬着后槽牙,嘴里扔下了一句:
“起来砍树,别跟我说你特么的还是一个孩子,不然老子我弄死你;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他们早就离家万里了~”
在胡彪凶狠的眼神下,那名从未吃过这种苦的大学生二代刚子,虽然心里委屈到了极点,甚至在这一刻恨死了胡彪。
还是低着头,用满是血泡的双手拿着地上的斧头,跟上了胡彪等人的脚步。
该说不说!这还是胡彪第一次用着所谓见习指挥官的身份,还有语气对着这些名义上的手下们,开始发布命令起来。
但是看到了这一幕后,锋锐对于这位见习指挥官,居然一点都不反感……
第十四章 不悔
出于心中一种说不清楚,不知道是愧疚、还是敬佩,又或者是什么都有的心思,胡彪等人纷纷跟着自己的伙长,开始忙碌了起来。
不过总体上说起来,若是计较劳动强度和工作环境恶劣这些。
其中最为艰难的一个,还是老杨、还有狼青这一个污水处理厂的小哥,他们一共是五个网友。
比如说狼青,此刻在毒辣的太阳暴晒下,他不但是用着两小坨破布堵住了自己的鼻孔,还用内衣将自己的整个口鼻都围了起来。
顿时就让自己在劳作中,原本急促和憋闷的呼吸,变得更加艰难起来。
没办法!他完全有这么做的理由,一切都是因为此刻在他肩上挑着的一担金汁。
一百来斤重的担子,对于做惯了农活的人来说,也就是那么一回事而已,轻轻松松就是挑出了二里地。
可是压在了打小从未挑过担子狼青的身上,那一沉甸甸的分量,差点将他的屎都给压出来。
其实这一百来斤的担子,还是一件小事。
关键在于所谓的金汁,其实就是翔,还是从不知道多少年的陈年老坑中,刚掏出来的那一种。
这玩意在守城时烧烫了淋下去,不但能给对手造成严重的烫伤,造成的伤口感染在这一个年头,几乎更是无解一般的致命伤害。
可以说,完全是一种廉价、效果却是极佳的守城手段。
以上的这些内容,狼青自然是非常清楚,唯一的问题是这些半成品的金汁,味道实在是太浓郁了一些。
对比起来,他在污水处理厂上班时需要面对的气味,可以说啥都不是。
但是停下不挑了,让他歇会再说?以上的这一个说法,狼青怎么也说不出口。
为什么?因为如今与他们5人一起挑金汁的,还有一些老卒,还是他们所属玄戈营骑兵二队淘汰的老卒。
因为体力、病症等身体原因,这些老卒如今都被编入了一些后勤部门,负责一些轻松一点的工作,不再参与日常的作战任务。
随着郭帅一个全军准备的命令,他们同样是需要行动起来。
于是,在此刻狼青的眼前,就看到了一个个像是大虾一样弯腰驼背,踉跄挑着金汁行动的苍老背影。
想到了若是换上一个时代,这些人会享受着美好退休生活的场景。
狼青身为一个年轻人,真心做不出来偷懒的事情。
终于在挑着一担空桶,再次前往军营茅房的半路上,两边肩膀都肿起来了的狼青,对着身边一个驼背老卒问出了一句:
“钱叔,这样离家万里地来到西域戍边,五十年不曾回乡,甚至连尸骨想要埋回故乡都是奢望,那么你后悔过吗?”
沉默了好久之后,被唤作钱叔的老卒,嘴里吐出了两个字:“不悔。”
在说出了这两个字的时候,这个不识字,不知道大道理的老卒,想到了在这几乎代表了自己一生的时间里,所得出的一些经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