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你,我们能怪你什么?我自己的儿子没管好,别人的儿子我也没资格去管,小秦,你是好孩子,回去吧,很快你就会发现,你们现在这样是错的。
秦沐风摇头阿姨,您要怎么样怪我都可以,可是,靳楚他马上就要上大学了,你们这样把他送走,他上学怎么办?求您别一次又一次把他丢掉,他是个人啊!
程娅瞪大眼睛看着他,神情激动我能怎么办?你要我眼看着他走上歪路,最后落得和靳鸣希他们一样的下场吗?
秦沐风如晴天霹雳,脑子里轰地一声,他喉咙艰涩阿姨,不会的,我们不会像他们那样的,我保证,我求您,让他回来吧。
他回来,你走吗?程娅问他。
秦沐风全身僵硬,为什么一定要让他们分开,眼泪流出眼眶阿姨,您可以试着接受我们吗?我保证,我会对靳楚好的,我们绝对不会走上您以为的那条路,我求您。
你拿什么保证?你们才多大,你就敢保证将来了,但凡您们懂事,也不会做出这么龌龊的事情出来。秦沐风见过的程娅从来都是大方温柔的,从来没有过此刻的尖酸。
龌龊?秦沐风喃喃道原来在你们眼里,我们都是龌龊肮脏的,那我求求您,既然您嫌弃我们脏,我请您把靳楚还给我吧,我带他走,好不好。
程娅不可思议地看着秦沐风你带他走?你看看你,看看你们,如果没有父母,你们还能这么轻松地生活着?小秦,你们还是太小了,总有一天,你们会知道自己错了。
所以您铁了心不让靳楚回来,也不顾他马上要上大学了?
对,哪怕我关他一辈子,也不会让他变成被世人看不上的怪物。
秦沐风看着陌生的程娅我知道了,我会离开他的,还请您别为难他,您已经丢弃他几次了,这次就放过他吧。
程娅不说话,秦沐风转身准备离开。
阿姨,我最后还是想问问您,我们真的那么让您难以接受吗?还是您只是因为我们想起了自己的遭遇而觉得不甘?程娅还是沉默。
秦沐风拉上门之前,最后说了句算了,不管怎样,我希望您别再为难靳楚。
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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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楚被林叔连夜送到了云城辖内的一个县里,程娅醒来看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俊扬,送他走,我不想看见他。
就因为程娅的这句话,靳楚再次被送走了,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之前觉得自己融入这个家都是错觉,只要这个家里任何人不想看到他,他都是被舍弃的那个。
靳楚没有反驳,跟着林叔就上了车,他也不问去处,只是秦沐风那个萧瑟的背影一直在他脑子里挥散不去,他想给秦沐风发个微信,才发现手机已经没电了,车上也没有充电的东西,他想,等等吧,等到了再联系秦沐风。
令靳楚没想到的是,这次他不仅仅是被送走,他还被限制了自由,这里是赵俊扬众多房产中闲置的一套公寓,林叔将他送来就将门反锁了,后来又给他送来了很多吃食,然后什么也没交代,就离开了。
靳楚在屋里找了半天,没有找到充电器,公寓在8楼,从门之外的地方出去也不太现实,房子是装修好的,家电家具一印俱全,柜子里有崭新的床单被褥。
他被软禁了。
除了第一天他见过林叔,后来就没见到了,每隔两天就会有人送来吃的,还有换洗衣物,来人是个魁梧的男人,看起来一身匪气,也不说话,每次只要靳楚有异动就能被轻易拿下,他已经被关在这里整整一周。
他不知道秦沐风的情况,但秦沐风肯定很担心自己,而且这件事情秦沐风家里应该也瞒不住的,学校里那些被发现早恋的,一般都会被请家长,他们肯定也不会例外,秦沐风又会被怎样对待。
靳楚再次被那个魁梧的男人挡回来时,他停止了反抗,最近天气很好,眼看着月亮一日比一日更显圆满。
微弱的月光照在八楼的窗台上,一根看起来比较粗,布满绳结的布条从窗口落下,靳楚观察两天了,他在的这栋楼和旁边那栋在5楼有一个连接的走道,这间公寓的次卧窗户往下看,正好是那条过道。
小时候在乡下,他见过老人们自己编织制作麻绳,也会打很多解不开的死结,他将屋里的床单和被套全部找出来,连窗帘都没放过,又找了剪刀将它们全部剪成布条,开始编织成一根根绳子,这些绳子相对比较细,他又重复地将细绳编在一起做成更结实的粗绳。
最后用死结把绳子全都连接在一起,他将绳子牢牢固定在床腿上,为了防止绳子滑掉,又做了一个活扣,将他从储物间找到的一根大概两米的钢筋穿过去,如果绳子滑开,那么就能直接收紧,受到重力拉扯,绳子就会牢牢绑在钢筋上,窗口长宽高都不会超过两米,所以无论如何,固定绳子的这一头都不会松开。
将床和钢筋位置都摆好后,靳楚又使出全身力气试着拉扯了两次,确定能撑住自己的体重,他才开始往外一点一点放绳子,今晚天空特别干净,除了月光,还能清晰地看见星星,他想起来,要带秦沐风去老家看星星的,看来食言了,不知道他今晚有没有看到。
绳子放完,靳楚伸头往外看,月光太暗有些模糊,不过小区里和楼道上的路灯帮了他大忙,绳子落地还余了一截。
靳楚汗毛倒立,他原本不恐高,但这么往下看也挺渗人,他深呼吸了几口气,闭着眼睛冷静了一会,双手抓着绳子爬上了窗台。
身体悬空的那一刻,他知道不能回头了,值得庆幸的是,小时候在乡下,初春季节时,深山里有春笋,是长在峭壁上的筇竹,村里人都会在这段时间上山去采笋,靳楚没少去过,他想象着手中是陡坡峭壁上根茎结实的树和竹子,自己抓着它们踩在崖上,下山总比上山轻松的。
8楼到5楼,借着绳子和墙,靳楚做到了,当他踩在坚硬的地砖上的那一刻,忽然觉得没有什么是自己不能做到的,他摸了一把后背,冷汗直冒,不过夏日的晚风很快就吹干了他湿掉的衣裳。
这个县城看起来很繁华,和关城完全不一样,不过他也没时间去去观察,街上一排排大门紧闭的商户,甚至连车也很少,整个县城都陷入了沉睡,除了独自走在街上的靳楚,一切都很平静。
也不知晃荡了多久,他走到一家早起备料的早餐店,老板娘一个人忙碌着,熬汤底,做酱料,和馅,蒸包子,一切井然有序。
她看见靳楚,说现在还没早餐,吃不了。
靳楚笑着回答没事,老板娘,我想问问您车站怎么走?
老板娘手里捏着面皮没停,从店里走出来,下巴往另一边抬了下说前面就是了,走个十来分钟。
靳楚说了句谢谢就准备往车站走。
小伙子,你等等,你现在去也没车,最早一班是6点,现在5点不到。
靳楚丢下句没事,我先去等着。就急匆匆地离开。
还好这个地方到云城就三小时路程,路费不贵,车是公交大巴,不过收费是按路段收,因此要比正常公交贵些,靳楚那天去医院看程娅,没想着带钱包,觉得带了手机,做什么都方便,好在他身上的钱也够回云城了。
到云城,再从车站转乘公交到胧月湾,已经是快十一点,靳楚一身疲惫地站在门口,这次没人拦他,因为都记住了他是八栋那家的少爷。
可是当他来到八栋门前,程娅告诉过他的那串密码始终按不下去,这里好像已经容不下他了。
靳楚隔着绿植看那边的十栋,终于鼓起勇气迈开了脚步。
门铃响了好几声,才有人来开门,是一个有些面善的阿姨,是刘姨。
靳楚有些局促阿姨,请问秦沐风在家吗?
刘姨看着眼前的孩子,面色苍白,眼窝深陷,眼周泛着青黑,眼里有轻微的血丝,看起来很疲惫,头发像是有些日子没剪,有些长也有些乱,身上的T恤有些皱,不过脚上的运动鞋到是很干净,乍一看,和秦沐风平日的穿着相差无几。
她难免动了恻隐之心,刘姨话语温和小风他不在,孩子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靳楚愣住了,秦沐风不在,他去了哪里?是被为难了像他一样被关住了吗?他焦急地问阿姨,他去了哪里?
出国了。
怎么会,怎么会出国,一个星期的时间,他没可能出国,手续不可能那么快,秦沐风怎么会丢下自己!
靳楚脑子有些天旋地转,险些没站稳,他试图确认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刘姨看靳楚样子,心里也猜出了大半,她有些不忍今天一早的飞机。
他原本以为,即使自己敲不开八栋的门,十栋住着的那个少年一定会在等着自己,他心心念念的人,在他朝他奔来的时候,离开了,将他一个人丢弃在这里,他彻底被所有人丢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