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凌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相逢是缘,举手之劳罢。
夏洲道:要说有缘,这世上还有谁能比得上你和我?
蔚凌想了想,觉得不对,他说:你不是一直记恨着降临人世时遇见了我?
我是挺恨你的。夏洲往远处看:可谁会料到恨能生爱?
蔚凌当自己在听笑话。
夏洲也不再多做解释,他往远处看,没再说话。
真要说来,夏洲在安静沉默和油嘴滑舌时完全是两幅模样,尽管他总是跟着自己,总是表现出一副很在意自己的模样,但蔚凌知道,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那么单薄,那些话语没有连着他的心,或者说,是蔚凌看不透他的心。
所以,当夏洲沉默的时候,蔚凌离他如此近,却和旁边的石头柱子没什么差别,也许某天他突然消失了,毫不顾及自己在尘世间留下的种种羁绊,也许又在某个时刻突然出现,还是那般无所畏惧地笑着,好似爱恨情仇对他只是和风细雨,激不起他眼中半点涟漪。
阿凌,我若不是凶兽,你可会待我像他们一样?夏洲像是自言自语,声音淡起缥缈。
蔚凌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他: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夏洲往前一步,站在这热闹非凡的大街上,绚烂光芒于他身后,却融不进他那一抹浓稠的黑暗。
来了!!花球来了!!!
忽然人群中传来一声大吼。
夏洲忽然起身,长袍飞扬,身影轻柔,如同一道幻影掠过空中。
几乎没人能看清发生了什么,等他再落地时,花球已经被他把玩在手中了。
人群愣了半晌,突然爆发出一阵激烈的欢呼。
花球被抢走了?!
他、他怎么这么快!
哇,那位公子可真帅!!!
不知道谁能收到公子送的花球太幸福了吧!
要不我们也去试试,那公子一看就啊!
耳边层出不穷的呼声,夏洲笑容不羁,锋利的剑眉下稍稍流淌着温软。
他将手中花球递给了蔚凌:送你。
蔚凌旁边莫名围了一群人,也没懂个所以然,夏洲递给他,他就乖乖接着了,光影重叠在他俊美的轮廓,目光不参尘杂,柔和似水。
人群中瞬间爆发了一阵比刚才更激烈的骚动,莫名地掌声四起。
蔚凌半晌才察觉不对劲,低声追问:这是什么?
结果人群的声音一浪高出一浪,盖过了他的声音。
他怎么把花球送给了男人!
天了,难道他们是呃、那种关系
可这位公子也好好看。
太幸福了吧。
那可是以麒麟的名义丢的花球,不仅结良缘,还早生贵子!
天天能有这么好看的郎君相伴,得多饱眼福呀!
蔚凌慌了神,转手就想把花球丢掉,可他手一松,花球又被夏洲接住,随即还上前一步,海底捞月一般把蔚凌捞进怀里,踩着轻功就从众目睽睽之下跃空而去。
放开我。蔚凌拽着夏洲的手,可夏洲就不放,甚至动了妖力散出层层黑烟将蔚凌束缚在怀里。
早生贵子,仙尊意下如何。夏洲意犹未尽,将手中花球抛到半空,散作纷飞花瓣,洋洋洒洒。
在万丈灯火下,人就这么被他劫走了。
蔚凌恼羞成怒:让你放开。
夏洲眼中光泽一溜,随他轻轻转身,两人落在了琉璃城最高的高塔顶上:我知你喜静,换个地方休息不是正好,街上人群熙熙攘攘,都往你身上蹭,我怎忍心。
蔚凌从他身边抽离,就算刚才一阵狂乱吹散了他的发,他也能很快保持冷淡,仙尊气息十足,一副凡尘万物皆不染我分毫的模样。
夏洲说得对,他确实喜静,可是刚才那一出太过荒唐,蔚凌忍不住要抱怨几句:你要带我看得就是这个?
对呀。
花球象征男女□□,你送我作甚!
夏洲嘿嘿地笑,笑得还特别好看:你猜猜。
你蔚凌欲言又止,不可理喻。还是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干脆转向一边,一言不发坐了下来。
每当遇到情|趣相关的事,蔚凌总会这般气不打一处来,夏洲特别喜欢瞧他这副模样,比他平时任何时候都可爱百倍。
于是,夏洲又拿出自己脸皮厚如城墙的看家功夫,蔚凌坐那儿,他也往哪儿凑:你今日不是说你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也要与我终生相许吗?相比之下,花球算什么。
你别添油加醋。
蔚凌已是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方才一坐下,远远着城中繁华景致,心里那股被夏洲糊弄的窝火也散了一半。
夏洲满脸笑意:你要不想看我,明天我就卷铺盖走人,保准你翻山越岭都找不着我。
蔚凌认输:你饶了我吧,夏大妖。
夏洲赢了这一局,兴高采烈哼起小曲来。
蔚凌听着夏洲那不成调的唱腔,看那天空发了会儿呆,他在琉璃山上修炼近百年,却在人间辗转不足二十年,或许对他而言,他的心智依旧还是那些年轻气盛的少年。
再看身边的夏洲,黑发束了一缕,懒散地垂在身后,凤目间妖气不散,狂放之气尽数凝作碎光。他如此英俊,如此随意,好似这凡尘万般轮回,也锁不住他半寸光影。
蔚凌的目光从他身上越过,看向远方。
城中那些蓝色的天灯已经飞到了天上,偶尔风来,摇摇晃晃,映着遥远月光,将那无尽长夜,点缀成万丈星海。
突然,他问夏洲:你可知天灯是做什么用?
夏洲停了口中小曲:许愿?
蔚凌笑笑,若有所思地说:有一种极刑,是把人扒光衣服,用麻袋捆起来,然后整个放进油缸里泡,等到夜晚再点火将人焚之于烬,那熊熊烈火便是天灯。
他的声音清软好听,像那山间沾染污秽的泉水。平日说话时起伏安定,字与字之间干净不沾,仿佛从他言语间吐露的任何事,都是美好得令人向往。
可以这次却大不一样。
夏洲狐疑地看看蔚凌,心里对蔚凌产生了极大改观。
蔚凌自然不知他的心绪,继续说:可是你看,这城里升起的天灯。
夏洲随他:听你刚才一讲,这蓝幽幽的一片,倒像是鬼火。
蔚凌轻笑两声,兴许这色泽是幽静了些。
夏洲问他:不过,你怎会知道这些血淋淋的典故?
蔚凌慢了片刻,小声说道:见过,忘不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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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万念
他也不想自己的脑海中装下这种回忆。
可顾萧却偏要以此来折磨他。
那是他被囚禁在宫中时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