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阮雪榆好像不介意尴尬,转身走了。
Plan B:创造偶遇!
阮雪榆很偶尔地会去食堂吃早饭。
阮雪榆是四大名补风云人物,他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人皆侧目视之。
时钧把包放在旁边的座位,落魄地像个上学期补考又没过的孩子。他刚刚想合宜地问候阮雪榆一句,邱老师就春风满面地走过来了,笑着说:哟!小阮老师,还这么早呢!第一节 有课?
时钧本来一条腿就卡在两座中间,这时顺势欺近,一下子就坐到了阮雪榆对面,行云流水,浑然天成。
邱老师看见时钧,陡然停了,然后笑得合不拢嘴:哟,这位是小阮老师,你新聘了个助教?哇,长得跟英伦王子华尔街精英好莱坞明星似得,哪国来的?女同学们不得疯了,你可得好好看咯,小心引起踩踏事故!
阮雪榆默默地回答:不是的,他是我的学生。
时钧因为简简单单的我的两个字,心花怒放了一整天。
但是他很快明白,这并不象征着任何进展。
我的学生的我的两个字,对阮雪榆来说,其意义等同于我的电脑、我的水杯。
阮雪榆说了一句:不好意思。
他接听电话并不起身回避,实际上是因为食堂学生太多,他避无可避。
时钧低头吃饭,却耳听八方,没想到第一句就是:哥。
阮微的声音听不清,阮雪榆说话却听得一清二楚,姑且可以猜到他们说了什么。
好像在拉家常,而且又好像是阮微在那边絮絮叨叨,而阮雪榆好久才答一句话,还都是短句。
还可以。
习惯,不困。
有,都有,不必。
还有一些有趣的事,比如阮雪榆说:它不吃素力高,换希尔斯。
猫粮?什么?阮雪榆还养猫了?
时钧觉得有趣极了,笑容快溢出蜜来,天上的云彩也变得像糖果一样甜。
阮雪榆和他果然是两个极端,从打电话上就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时钧打电话的时候多半拿肩膀夹着,手上却还打打字,喝喝咖啡,摆弄摆弄相机,而阮雪榆却是停下了手上一切动作,一心一意。
他觉得阮雪榆真是每一帧都可以入画。
静如止水的一个人,就算是电影拉片,也可以很好看。
阮雪榆的气质就像是隆冬时候,天地一清,一条冰溪上覆了一层厚的、但轻盈又松软的雪袄,不想让人踩踏一步,打扰半分。这让时钧这个肆意妄为的渡河者,也在很多时候心生怜爱,举步不前,不忍这样去损害这宁定美好。
阮雪榆可能是讲电话讲累了,曲起肘部撑在桌上,手臂一抬,便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可能是最近瘦了,他的腕表顺势滑落了一些。
阮雪榆面对阮微的时候,并没有特别亲昵,只是无忌又自然地表现出了他的疲惫。
然后阮雪榆抬起左手揉了揉眼,讲话声带点很轻很轻的鼻音:我都说了不困
时钧太过入神,以至于阮雪榆向他浅浅地道别的时候,他还是呆呆的。
时钧见到了阮雪榆,莫名其妙就生出许多极端浪漫主义,打定了主意要和这个人共度一生,至死不渝,那就要从心里敬他、爱他、重他。
所以前两个月里,时钧保持着绅士的态度,即使自己心里猫爪挠肺,他也要给阮雪榆足够的个人隐私、考虑空间,让阮雪榆觉得这是君子之交淡如水,自己是他长长久久的、可以依赖的人。
他不知道阮雪榆有没有接触过Gay,会不会吓到他呢?
可是第二个学期来了,阮雪榆没有排课。
时钧直接混进了阮雪榆的实验室,以销售代表的身份。
会议室的门没关紧,阮雪榆正在视频通话中。
对面的坐了一桌的研发科学家,大部分是外国人。
阮雪榆敲了敲报告,没什么情绪地说:This is just so much nonsense.
时钧听了这个胡扯的评价,差点笑了出来。
大洋彼岸的科学家们脸都绿了,但他们喊阮雪榆Chief,是首席科学家的意思。
过了好一会,才有人终于不服:阮博士,生命科学是经验学科,你不能还没有做过可信的实验,就对我们的提案进行这样不合理的否决,请注意你的科学素质。
阮雪榆直接给他们投了屏,把板上钉钉的数据甩到了他们脸上:建模结果告诉我:这两条通路没有任何协同作用。卢卡斯博士,请警惕你为了创新而创新的工作思路。
卢卡斯博士红了脸还要反驳,阮雪榆将报告放回了桌上,直视着他说:Talk is cheap. Show me the data.
对面一片安静如鸡。
阮雪榆握着钢笔的手,骨节分明,洁白修长,但自然是冰冷严寒的,若是不然,早该被时钧灼热的目光点燃了。
时钧等了他一会,阮雪榆浑身上下包得像个白色木乃伊似得,戴着五层口罩,滤光片护目镜,衣服是防辐射间里最里面的那一套,可以外穿出来。
阮雪榆的实验服称不上雪白,但已经是十分干净整洁了。该脏的地方脏得十分均匀,不像有些人习惯性东倒西歪地靠在实验台边,实验服下摆就会生锈一样黄旧难看。这一件实验服,就证明了阮雪榆永远行坐挺拔,端庄雅重。
阮雪榆走来轻描淡写地查看了一下超净台的仪器记录本,然后将目光一瞥,就看到了时钧放在桌上的名片:Amford地区销售代表。
阮雪榆可能的确是有些惊讶了,掀眼多看他一眼:这个昨天还在听课的学生,怎么会变成自家公司的销售人员?
但他从来不把精力分给无关紧要的事,就没有细想,一个疑惑的眼神也没再多给了。
阮雪榆拒绝了使用自家产品,直截了当地表明不喜欢这条管线,没有给多余理由。
时钧连日挫败,仿佛东西南北都是死路一条。
追求阮雪榆这件事,他看不见一点进度条,甚至感觉倒退了。
时钧就像一条被烦躁咬断了尾巴的小狗,失去了平衡,只剩下愤怒、恐惧和不安紧紧地攥住了他的心,立刻滑倒在成长为阮雪榆合格爱人的康庄大道上,也许从第一步开始,便一败涂地了。
平生之中的第一次,时钧产生了自我厌恶情绪,并且无法从中脱困。
也是第一次知道颓丧这两个字怎么写。
时钧没有了办法,喝酒不知道是为了消愁还是壮胆,拨通了阮雪榆的办公室电话。
阮老师他醉醺醺地问。
阮雪榆沉默了一下,可能意识到这不是什么办公电话,在挂与不挂徘徊。
时钧在爱情的旋涡里太痛苦了,开门见山说:我想问问阮老师在不在谈恋爱有没有恋人?
阮雪榆又是一个巨大的沉默。
阮雪榆的一颦一笑都可以牵动他的呼吸,时钧害怕极了,马上说:那我
我有。
那个静得可怕的夜晚,时钧像是被棍子打到了。
第10章 得此年年醉不知
阮雪榆刚挂电话,阮微就带着一个团队进来了。
按摩师、设计师、造型师、心理医生,还有一排为阮雪榆精挑细选的新助理。
阮雪榆忙到根本没空梳理自己的生活,阮微时不时得过来操一下老妈子的心。
阮微刚从公司过来,坐下来揉着太阳穴,养了一会神,漫不经心地问:刚才和谁讲电话呢?什么就你有了,有什么?
阮微本来也没太在意,但见阮雪榆没回答,就猜了个七七八八,哈哈笑说:你又拿这种烂借口堵人!人家会信吗?小榆,你真是太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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