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丢面子,今天这一出,恐怕不能善了。
于是,龙邪的话语也错愕地中断了。
楚卧云眨眨眼,他刚才好像瞥见一道黑色的影子,头上戴着黑色面具还是头盔之类的东西,嗖地蹿过去,手中隐约拿了一把利器砍断了锁链。然而当他转动脖颈仔细查找的时候,却空无一人。
又有人进来了!
经主角认证过的阖仙锁还能断,这人应该是在龙邪的认知范围之外的,肯定是个高手!
帮手越来越多,说不定今天真能逃出生天!
金慈明显也出乎意料,很快意识到是有高人相助。当即扛起楚卧云跑路。楚卧云想表示自己四肢健全行走无碍的,奈何金慈以为师尊落在龙邪手上,早就没有了反抗之力。
没走两步,强大的魔气横亘在前。
身后,一阵龙吟低吼,寒冷彻骨。
敢逃?!
师尊快走!
金慈一声大喝,楚卧云就像个玩偶,顺着一条完美的抛物线,抛到十米开外,幸亏是屁股落地,没伤筋动骨的。
金慈此人,天资平平,功力不深。龙邪刚入门时,他是筑基后期修为,龙邪筑基时,他还是筑基,龙邪到了魔婴,他还是筑基。没有光环的力量,小人物在练级的道路上无比艰难。
所以说,筑基的金慈把楚卧云甩出魔息包裹的地方已经是尽了全力。然后,他转身,义无反顾地冲向面前那个修罗般的男人。
正巧牧离尘从后追上,企图阻挡龙邪,他一道灵流甩出,却被强大的魔息直接轰了回去,打在腹部,Duang在墙壁上,陷进去一个大坑,口中鲜血飚出,受伤匪浅。龙邪头也不回,直接冲向楚卧云。
前头,只拦着一个金慈。
两人同为楚卧云的徒弟,不论是修为、戏份、相貌都是一个天,一个地,完全没有可比性。
一直以来,楚卧云没有对自己的大徒弟给予太多的关注和期许,平日里总把他当免费保姆使唤,可他现在,却为了保护自己,冲向主角的魔爪!
他甩出几张符篆攻击,皆被龙邪轻而易举地挡住。龙邪脸沉如冰,掌心团着一簇浓得化不开的邪恶魔气,却克制着没有打出去。
当年在雾随岛求学,金慈算是少数的从始至终都没有欺侮过主角的,龙邪该念这点旧情,没有痛下杀手。可金慈也是实实在在为他带来了麻烦,龙邪扫腿一击,把他踢得重撞在门上,厚木门都劈断了,可金慈却如打不死的小强,顶着一脑袋木头碎屑,冲过来双臂展开拦在楚卧云和龙邪之间,长剑指龙邪,叫道:师尊,快走!御魔宫外有咱们逍遥宗的人!
这句话却彻底激怒了龙邪,提步前冲,楚卧云吓了一跳,扭头便跑,跨出门槛的时候,又给绊了一下。
系统催命来了:【任务倒计时30分钟,请抓紧时间。】
在跑了在跑了
楚卧云!!这是龙邪第一次叫他大名,凌厉又吓人,你敢!
你不叫还好,你这么叫,我还有胆子呆着吗?
楚卧云从门槛上麻溜溜滚了起来,刚迈了两步,却听到呲的一声,是利剑刺穿皮肉的动静。
眼尾余光中,一个高高瘦瘦的影子斜倒下去。
金慈!楚卧云撕心裂肺地喊。
第63章 狗头
哐当一声,是金慈的仙剑三净砸落在冰冷砖石地上的声音。
楚卧云抱着倒在血泊里的金慈,拿手去堵他心口的血洞,那口子不大,却没完没了地在冒血,楚卧云口中乱七八糟叫着什么,声音嘶哑到了极点。
金慈艰难地掀起眼皮:师、师尊。
楚卧云哑声道:你别乱动,为师这就给你输灵力。
金慈摇摇头:师尊,对对不起,我他的胸腔像年久失修的破风险,发出嘶嘶的声音。
楚卧云无措地用手堵他的嘴,既想堵那狂涌的鲜血,又想让他别说了,话都说不完整:你,你别说话,为师不会让你死的,为师帮你渡灵力。
不,让我说完我金慈嘴里含着一大口血,说话的气一出来,喉咙里有咕噜咕噜的气泡声。
头上的屋顶经不住接二连三的暴击,落下来几块砖石,差点砸在楚卧云头顶,他一点不在意。
龙邪沉默地立在十步远的地方。
您很失望吧?金慈道,弟子额久不能突破金丹期,其他师弟师妹修为超过我,您看着,都、都替我着急。呵弟子都知道的。
楚卧云麻木地点着头,一边给他输灵力,一边道:是,我知道,你是我的大徒弟,却这么没出息,要是死在筑基期,其他长老要笑话为师的。
可是,您不知道,是弟子自己
你自己什么?楚卧云摇了他两下,一种恐怖的预感在心底蒸腾。
是我自己控制着不结丹的,金慈笑了两声,一旦结丹,我就不能日日伴您左右,侍奉师侧
逍遥宗规定,修士达到金丹,意味着能够独当一面了,得另立洞府,为收徒做准备。雾随岛地方虽大,但供修士独居的洞府少,金慈结丹之后,按照惯例要搬到主殿附近。虽然与楚卧云依旧以师徒相称,但之后或许只能在每的例会上相见了,按照楚卧云贪懒不愿意出门的性子,或许一年能见两次,就很好了。
当金慈看着同窗多年的师弟师妹欢欢喜喜结丹,依依不舍离岛的时候,也是有羡慕的。
可这点羡慕,抵不上日日见到师尊的欣喜。
师尊看起来仙风道骨,修为高深,却身患隐疾,用破霭吊着命,日日不能离,可只有他知道,楚卧云每月需要多少烟叶,破霭的水烟袋子几日一换。
只有他知道,师尊不爱洗澡,所以每次得把水温调到最适宜的温度,摆好熏香,泡好澡豆,还要让师尊一伸手就能捞到清酒水果和民间话本,师尊才会洗一洗。
只有他知道,师尊并不喜欢把木樨堂布置得端庄严肃,一尘不染,好像站在上面讲课的是个古板不化的中年先生。窗格子的素瓶里得插一支樱花。
只有他知道,师尊起床气重,早上没睡够,那一天就蔫蔫的,得睡一整个下午来弥补。
曾经师尊也不爱别人进他卧室,但自从收了最小的师弟,这条就不作数了,还让人家留下过夜。为此,金慈也曾暗暗难过了一阵。
他也不是生来就死脑筋,可师尊已经习惯了他这样,他便这样。
他想象不出离了他的师尊会是什么样子,也想象不出离了师尊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仿佛这辈子就为了一个人而活,可他愿意。
师尊,您、您别怪我。金慈每说一个字,声音就低了一度。
别说了楚卧云被他磕磕绊绊不成句的坦白刺得心尖生疼。
要是有下辈子我咳咳还要,做您的徒、徒弟
高高瘦瘦的白衣青年,在楚卧云怀里没了呼吸。
不远处,黑衣高大的魔尊,此刻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表情混杂着痛苦,悔意,害怕和懵懂。房顶上的破口处落下来一些砖石,全部砸在身上,他没有躲,好像心甘情愿在受惩罚,好像当他也砸得头破血流,气息奄奄,师尊就会施舍给他一些怜悯。
他不是故意的,但是外面还有多人企图救走楚卧云这件事,让他在那一刻怒意暴涨,再加上处于封斋期,本就心烦意乱,心智不稳,一门心思想把这些外人统统斩杀,理智仅湮没了一瞬,可大错铸成,也仅需要一瞬。
他看到金师兄的手垂了下去,缓慢地后退了两步,顿住,又疾走上前,想扯楚卧云的袖子。
楚卧云猛地瑟缩了一下,脚踝上的锁扣撞在地上,哗啦一声。
你给我滚开!他吼了一声,畜生!
龙邪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片,他沉声道:我不是故意的
楚卧云愤怒的眼神想要烧穿一切,龙邪不敢看,道:要不是师尊你要跑,我也不会失手
楚卧云没搭理他。
是师兄先来刺我的龙邪的手指蜷了蜷,苦笑,若倒在地上的是我,师尊也会像这般伤心难过吗?
绝对不会!楚卧云恶狠狠道,心里疼成一片。
这显然是最坏的回答。龙邪恨不得受了一剑的是自己,也好过楚卧云这样一刀一刀扎进他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