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抱着孩子畏缩地说:是。
是哪家?
学堂的老先生。
住哪?
学堂。
云从风看了一眼胡宴。
胡宴一招手:过来吃饭,菜要凉了。
云从风回到桌上,胡宴给他摁了一碗的菜。
接下来酒楼里明显清静多了,两人匆忙扒完饭,便去拜访那学堂先生。
学堂名叫济云学堂,正是中午酒楼那群孩子们的学堂,离酒楼不过百步距离,由于拐过了一条巷,墙头上爬满碧绿山虎和花叶,颇有闹中取静的意味。
小孩子三三两两涌入学堂,云从风走进学堂,看了看,开口:学堂先生,您在吗?
屋里走出一个头发凌乱的男人,乍一看去,这位教书先生跟叫花子相差无几,一手端碗一手拿筷,活脱脱一位刚吃完救命粥的难民。
您就是这所学堂的先生是吧?
先生弯腰放下碗,就衣服擦了擦手:我是。
听说您丢了孩子,为什么不报官?
先生站着,呵呵冷笑了声:没用。
云从风回敬:既然您不相信官府,为什么丢了孩子还这么冷静?不去找他?
不是我亲生的。饭还没吃完,先生坐下来端起碗,路上捡的一个小妖怪。恨我恨得要死,其实他未必是被人拐走的,他走的那天我两刚吵了一架,他气哄哄地出去了,至今还没回来。乡亲们以讹传讹,说他是被吃人的妖怪拐走了,没准他现在就在大街上乱逛,不想回来罢了,不急。
云从风吸了口气:那您的学生有不见了的吗?
没有。
先生态度冷淡,云从风转身看到胡宴就靠在门口,手上捻了片叶子玩。
走吧。
还以为能得到什么线索,没想到竹篮打水一场空。
等等。先生出声了。你是妖?
他问的自然是胡宴,胡宴撑着脑袋,颇感兴趣:是又如何?
既然有你在,不如帮我找一下他如何?先生腰带上挂了一串叮当响的钥匙,勾着一个橘黄色的毛绒球子,先生把它扯下来,丢给胡宴:这是我用他掉下来的毛做的,你看能不能用这个找一下他在哪?
这个毛绒球子做的还很精致,是个橘底白毛的猫头,还是一脸不高兴的神情,活灵活现。
有妖气的东西长期戴在身上可不好。胡宴拔一撮妖毛,妖毛吹散,萦绕指尖,化作缕缕碧绿的妖火碎星。
起风了。
云从风知晓这是胡宴的神识正脱离躯壳,俯瞰这片大地,有妖火指引,熙攘红尘中一点符合的妖灵如白纸上的墨点那么清晰。
找到了。胡宴猛然睁开眼,他的情况不太妙,快死了。道罢腾空而起,云从风急忙跟上,不想先生骤然起跳扒上了云从风小腿:带我一个!
云从风被他拉得差点栽了个跟头,哭笑不得:你不是说你不急吗。
你懂个屁,现在他快不行了我当然要急啊。
你把手给我,我裤子要被你拽下来了。
云从风抓着他的手,先生回头冲地上大喊:自己学习!把板子上的大字抄五十遍!
好在孩子的应和声中,三人离开了这片街区。
先生领养的小猫妖在另一片街区,一家铺子的后巷。
后巷巷口拴着一只大狼狗,里面是一排的泔水桶,酸臭气冲天,大狼狗一看到他们,立马跳起来狂吠起来。
狂吠声引来了狗主人,态度凶恶:干嘛呢你们,要买还是要偷?我这个泔水被人预定了不卖了!
先生根本不理睬他,急急忙忙走到巷口张望:我看到了!我看到了!狗跳起来撕咬他衣服,云从风弹指一道气劲打在狗鼻子上,狗嗷呜一声趴地上不动了。
狗主人大吼:你他妈的打老子狗!活得不耐烦了吧?!
云从风把狗踢到一边去,亮出腰牌:执行公务,请配合。
狗主人气焰收敛了几分,嘟嘟囔囔抱起狗:这些啊,都是我要卖的,别弄洒了!
盛放泔水的大缸比先生只矮了一个头,先生抱着缸,挪不动,向云从风投来乞求的目光,胡宴点墙飞起:在第几个缸?
第四个,飘在缸面上的那个就是!
胡宴施法卷起半死不活的小猫妖,水决冲去猫妖身上恶臭的秽物,依然气味极大,胡宴皱着眉头为猫妖把脉,指尖的蜉蝣突然钻了出来。
还差一点点的蜉蝣,终吸食满足了。
第64章 蜉蝣
他还有没有救?
脑壳砸出了一个坑,一只眼应该是瞎了。胡宴把奄奄一息的猫妖交给先生,还差一会就淹死在泔水桶了。猫妖的命还真的硬,活着还是没问题的。
小猫妖被人贩子发现了妖的身份,恼羞成怒拎起猫妖狠狠掼地,然后顺手扔进了巷子里的泔水桶。
先生哆哆嗦嗦抚摸着猫毛,眼泪扑簌簌地流下来。
叫你不听话,叫你跟我犟先生哭得稀里哗啦。
云从风不忍再视,转头问胡宴:可以追踪了吗?
可以。胡宴点头,蜉蝣通体鲜红,兴奋地围绕胡宴上下盘旋。
走的时候,云从风还回头看了一眼。
物伤罢了,还没致死,只是残疾了。胡宴道,那人没有妖术彻底灭了,也是心慈手软。
云从风没说话。
蜉蝣游得很快,带着二人飞离皇城,穿过田野阡陌,越过一列小山丘后,跃入眼帘的,是一片金碧辉煌的行宫,环绕玉带河,背靠玉英山,乃是皇家行宫玉英行宫,丝竹之声,袅袅而来。
胡宴暂时把蜉蝣收了回来,看向云从风:怎么办?
云从风嘴唇紧抿。
你这蜉蝣,我能带进去吗?
这是狐族的秘术,蜉蝣生命短暂,休息时需要妖血伺喂,不能栖在人体内,再说了,你即便能带进去,也不会怎么令它听话啊。
这样吗。云从风紧张地思考着,胡宴道:干脆
皇宫戒备森严,你别乱来。云从风捂住胡宴的嘴,你等等,我去找个人,他一定有办法。
那个人便是何以辞,除了他,云从风想不出还有谁能在这方面帮他。
何府他都熟了,进去熟门熟路,直奔书房,临到门口,敲门,喊了一声:何以辞?是我,云从风。
在。云从风便推门进去了,进去赫然看到白玖也坐那:白玖?
他,诉苦。何以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