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裟学会如同金裟城的守护神,哪怕全世界都被苏煌的白色恐怖席卷,它依旧巍然不动,维持着昔日的自由与慢节奏。
为了不与学会作对,苏煌暂时不敢清查这里。
阳光普照,建筑均有百年历史的校园里开满蒲公英,爬山虎顺着图书馆的尖顶攀岩而上,柔软的草坪上有坐着读书的姑娘,教学楼里传来诵诗声与钢琴声,物理系的学生一边嘟囔着哈密顿方程一边去咖啡厅。一切都是宁静安详的模样。
学会就像是一座世外桃源。
云岸去小卖部买了三支雪糕,一路小跑过来,丢给希斯维尔一支草莓味的。
希斯维尔正坐在长椅上看书,头也不抬地接过雪糕,把脑袋埋在论文堆里,鹅黄色的小花在她脚边摇摆。
不说声谢谢吗?云岸装模作样地擦了擦额头的汗。
你刷的是我卡里的钱欸,拜托。希斯维尔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以表鄙夷。
云岸凑过来,指着她怀中厚厚的纸页问:你在看什么?
有关圣月教的论文。
哦,那群老修女阿,传说就是她们负责守护圣物,可是现在整个教都消失了。
圣月教,由修女组成的教会,与萨库瓦、夜蒲龙族一样,均是保护圣物的组织。当年梁师衡来到西洲,皇帝认为他妖言惑众,圣月教对他暗中保护,因此,她们获得了一块圣物的守护权。
在时间长河中,她们就像躲藏在帘幕后的一抹神秘的月光,却不经意间拨动着历史的走向。
云岸说:我记得萨斯宾二世时发动灭神运动,她们教会被皇家雍军所打败,从此彻底失去记载。
她们只是藏起来不想被世人发现罢了,我和我的导师都认为她们还生活在金裟城,或许现在正从你面前走过呢,但你不知道。希斯维尔扬起头,向远处指道,搞不好,那个卖雪糕的小卖部老板就是圣月教修女什么的。
噗!云岸差点喷出来,你可别吓我。
高手隐于人间嘛。希斯维尔笑了。
金裟城的圣月教拥有一块圣物,这是世人皆知的常识。可因为金裟学会的势力和圣月教实在踪迹难寻,它反而成了最难找的一块。就像考试前有人提前告诉你正确答案,可拿到试卷的你依旧不知道如何填写一般。
这时,云岸突然问:对了,苏安呢?我给她买的雪糕快要化了。他说着抖了抖塑料包装纸。
苏安是跟随他们一起的萨库瓦,面容姣好,不爱说话。刚才希斯维尔忙着看论文,苏安便不知不觉消失了。
她刚才还在我旁边的?希斯维尔四处张望,没有发现她的身影。
两人立刻在校园里展开了搜寻,好在苏安的外貌特征比较醒目,眼尖的云岸发现她竟然蹲在屋顶上,像一只等待捕鸟的白猫。
哇,你看那个银发小姐姐蹲在楼顶欸~
是行为艺术系的学生吧。
走过的路人指指点点。
云岸看着三层楼高的屋顶,还有秃了一截的爬山虎,大概明白了她是怎么上去的。
希斯维尔和云岸好不容易从楼梯绕到房顶,一人一侧包抄过去,猛然抓住苏安的肩膀,以防她突然自寻短见之类。
苏安吃了一惊,差点拔刀,看到是他们俩这才放松下来。
云岸无奈地问:姐姐,你到底在做什么?这可是房顶啊。
看。苏安简单回了一个字。
看?看什么?希斯维尔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楼。苏安冷冷地说,又过了一会儿,补充道,钟楼。
在学校之外、金裟城的西侧确实有一幢殷亓时期的古钟楼,从屋顶可以看到钟楼沐浴在阳光中的剪影。
钟楼由红砖砌成,底部围绕着一圈野蔷薇,最顶端悬有一只黄铜钟,那里也是眺望整座城市风景最好的地方。
钟楼早已停用,如今仅作为观光景点存在,不过在殷亓时期,它可是皇家雍军的专用钟。
原来你在看血蔷薇钟楼啊,那座钟楼从前是皇家雍军发号施令用的,一旦城市附近出现敌人,他们便会敲响那口铜钟,声音非常悠远。希斯维尔解说道。
它为什么叫血蔷薇钟楼?云岸忍不住问。
自然是为了纪念血蔷薇将军索佩拉女士咯,她是萨斯宾二世麾下的最强将领,皇家雍军的领袖!
你说的原来是索佩拉?云岸恍然大悟,我们一般称她女武神。
希斯维尔立即纠正:女武神是不专业的说法,实际上她是个极端现实主义者,最讨厌搞神明崇拜。
在他们俩一问一答中间,苏安静静地不说话,等他们停止了讨论,这位银发女子才以微不可察的音量远眺着钟楼道:
风吹来了......熟悉的气息。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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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安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说出这句话时,正立于远处钟楼之上的游客中,有位男人冷不丁打了个喷嚏,压低帽檐,立起风衣的衣领。
怎么了?他旁边神秘的红发女子转头问道。
没事。男人摇了摇头,帽檐之下垂落一缕银白的发丝。
既然选择与我们合作,就要与故人一刀两断。红发女人猫似的翠绿色眼睛盯着他,轻轻吐出他的名字,带着玩味的尾音,沙诺。
沙诺瞥了她一眼,突然感到胸前一阵锐痛,便赶忙扶住钟楼栏杆,捂着心脏躬身咳嗽,十分虚弱。
该用药了,它会让你好受一点。
话音未落,女子已将手移到沙诺后背,轻轻拍了三下。她的中指上戴着一枚鲜红的蔷薇造型戒指,戒指底部则是一支细小的针头。
随着她拍打的动作,戒指里储存的药物逐渐注射入男子体内。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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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前。
天拱岛苏煌总部。
苏煌总部正如它的标志,是一座高达200层的白色巨塔,从下仰视,它就像一座直通天际、沟通人类与神灵的阶梯,外部洁白的色泽却人觉得恐怖异常,仿佛那种白色不代表圣洁,而像森森白骨垒成的坟墓。
通往白塔的道路两侧立满苏煌的旗帜:蓝底配上白塔纹饰。这条位于正中的主干道只有在重大庆典时才会启用,但每日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白塔之下乃是全球最大的eid环形能量场,可以覆盖几乎40%的陆地与海洋,也为苏煌政府提供了坚不可摧的防护。
每天,都有无数的工人来到这里办公,他们从狭小的地下通道涌入白塔内部,各司其职,作为国家机器上的一颗颗螺丝钉,无情而辛勤地运转着。
按照常理,最高领袖的办公室总会位于大楼顶层,然而苏煌并非如此,苏煌总统的办公室位于第99层,99层以下均是技术部门,99层以上是行政部门,它便成了沟通上下两个区域的中间枢纽。
总统办公室布置得像一座精美的教堂,总统座椅背后镶嵌着占据正面墙的管风琴,无人弹奏便会自动发出悠扬的旋律。一条以特殊技法织成的红地毯从大门延伸到总统座椅,他的座椅放置在一个圆形大理石台面上,四周垂落帘幕,帘幕上则绘有黑白山水画。
外人只能看见总统的影子,却难以目睹其真容。
能进入帘幕之后的只有两位,他们时常相伴于总统身边,又被世人戏称为黑白护法。其中的黑护法便是肖万爱迪方斯,以黑风衣加礼帽闻名。另一位白护法名叫狩魔章,狩魔章没有肖万那么年轻,也没有那么多的军功,他负责开发eid技术,脸颊消瘦,花白的头发编成一股长辫,常年穿着一件白大褂,如同幽灵。
肖万爱迪方斯正在向总统汇报各地大清扫运动的情况,不料总统早已对这些枯燥的数据失去耐心,将手中的玩具火车啪嗒一声砸在地上。
我不想听这些!只要上报结果就好了!
堂堂苏煌总统,竟是一位十岁不到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