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055178,出仓。男人发出指令,半智能机器人立即移动到编号BY的橱柜上方,伸出一只长长的机械臂,精准钳出了封藏着湛风枪真品的木盒。
林实捧着木盒放在一张玻璃桌上,戴起专业手套,像是即将手术的外科医生。他小心解开绳扣,双手推起盒盖,一股森森的冷气荡了出来,令人汗毛一竖。星还没见盒里的东西却先有了预感,那确实是他的枪,如同一只被束缚的兽,随着盒盖抬起向它曾经的主人发出呼唤。
盒内又裹有几层泡沫,湛风枪被皮带捆在深处。林实费了番力气将它们层层撤下,终于取出了这把千年前的古老兵器。
「苍央仁波切斯特艾西利拉」
黑晶枪身镌刻铭文,闪闪发亮。
很久以前,这些刻字被照耀在雪山的星光下,而现在照亮它们的是一排排清冷的灯。星看着林实,他捧着枪就像捧着一件雕塑,这不是湛风枪应有的模样,它是兵器,应该被放逐、流浪、嗜|血而生。星伸出手,目光定格在湛风枪上:我可以碰它么?
林实一本正经地说:您需要戴上手套。
星笑了。是啊,戴手套,现代文明人的做派。
世人不知道他十五岁时的遍体鳞伤;不知道他在雪山中艰难前行的日月;不知道一个东陆术士说着讨厌他,把枪折断,后来又与他十指交握;不知道劫刑|场那天大雨如注,他一人一枪在金甲中撕出的血路。
林实递来手套,星犹豫片刻,戴上,时隔三千年后终于再一次握住湛风枪,全身颤抖。
他想起梁辰说:古神语中星叫Stel,辰叫Exillia,有人说用古神语刻下的文字可以不朽。
就算天灾降临,世界毁灭,所有生灵化为灰烬,那些刻在石头上的字仍得以在历史的洪流中保存至今。男人涌起万千思绪,继而思绪一点点剥落,脑海里只剩最后一个念头,无比清晰地提醒着他应该做什么。
「属于他的东西,如今他要一并找回,任何人都不能把它们夺走」
林实道:先生,需要拍照吗?
星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耳里,望了沙诺和云岸一眼,突然把湛风枪往怀中一揽这几乎出于本能、不假思索
云岸眼神问:你要做什么!
星眼神答:跑。
这是个慢镜头,只见数百台监控摄像的注视下、林实的尖叫中、还有沙诺和云岸惊异的眼神里,星卷起长|枪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一切都发生得那么突然,连博物馆的警报都楞了几拍,随后一霎响起,所有指示灯都跳成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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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疯了吗!?云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嘴巴张得根本合不上,星已经在他们的视野里化为了一个黑点。犹记得今早问过苍星看到枪后应该怎么办,云岸怎么也想不到星如此身体力行地给了他答案。
林实吓呆了,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掏出对讲机:保卫中心!然而他话没喊完就被沙诺一拳撂倒在地,光荣地喷出两道鼻血。
你又在做什么!?云岸吃惊地看向沙诺。
废话,当然是帮苍星了。沙诺扯下领带,甩开一头银发,摆出格斗的架势:真正的亚瑟尼亚回来了!
苍星跑出仓库,以最快的速度钻进电梯,心脏剧烈搏动。浩浩荡荡的安保大队紧随其后,男人拼命按住电梯开关,但还是有人的手伸了进来,扒开电梯门,警棍啊电棒啊之类的一起往头上招呼:混蛋!放下文物!
星抓住他们的手腕使劲一扭,胳膊肘一顶一个把他们推出电梯,这时沙诺赶了过来,从背后锁住保安的脖子,朝星道:你跑!这里交给我!
电梯门轰然闭合,层数从负往正跳跃。GROUND FLOOR绿色指示灯亮起,苍星用衣服裹紧湛风枪跨出电梯,此时博物馆内已经一片混乱,广播里一个焦急的女声道:由于突发紧急状况,我们即将关闭所有进出口,请大家不要移动,保持冷静,也保护好自己。重复一遍,由于......
电子屏上赫然弹出苍星的照片,从监控录像里截图放大的那种,一脸嫉恶如仇,活像个暴|徒,下面配上几个大字嫌疑男子。穿着花裙子的小姑娘被吓坏了,哭着喊着钻进妈妈的怀里。
不许动!放下文物!
安保大队骑摩托从四面八方朝星围拢,没错,摩托。历史博物馆很大,在馆内骑摩托绰绰有余,保安们凭借惊人的车技穿过三千年前的雕像、丝绸、陶器、恐龙化石,警铃呼鸣,阵势像即将进行一场星球大战。
哇!爸爸!那是幽灵骑士嘛!激动的男孩指着摩托大叫,而他的父亲吓得面色惨白。
星在包围圈中助跑一段,突然将长|枪投掷出去,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摩托为了避开不得不向两侧行驶,从而中间敞开一条通路。
星就往通路那儿跑了去,拔起钉在地板中的湛风枪。只要再上一段旋转楼梯,他的头顶就是博物馆六号出口,现在大门正以每秒五厘米的速度下降,而且已经降到了一半!
让开!他拨开尖叫、哭喊的人群爬上楼梯,光线一寸寸减弱,他伸手扣住了最后一道缝,又硬生生把门给拉开了。
不料出口迎接他的是一支全副武装的安保部队,漆黑的枪|口对准了星,使他无处可逃。星刹住脚步,保安队带头的那个表情冷酷的光头抬了抬步|枪说:
请您和我们走一趟,先生。
第24章 POLICE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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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19日晚7:00
地点:阿尔法城警察局,博物馆分局
事件:抢劫未遂、严重破坏公共财产、引发社会恐慌
举好自己的姓名牌,挨个站在身高墙前面。
白墙,黑色刻度线,他们举着牌子站过去。
正面,眼睛看我。
侧面,转身。
再照一张背后。
快门咔擦,照下三位嫌犯不屑的神情。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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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牢房的滋味不好受,三个男人拥挤在狭小昏暗的空间里,转身都费力,何况他们连晚饭还没吃,而铁栅栏外的警员已经泡上了方便面,红烧牛肉味,开水一冲香气便散开。
云岸坐在沙诺对面,盘着腿,不断吞咽自己的饥饿,伸手甩出一对A:要是半年前有人跟我说,我会和一个害博士重伤的男人一起蹲号子还一起打牌,我一定会把他的脑袋打烂。
人生总是充满了变数,就像牌局。沙诺衔着香烟,从牌中抽出两张,慢慢翻过来:JOKER。
云岸被压过一筹,无奈散了手里的牌:不玩了,两个人没意思。把地板上的纸牌胡一胡,余光瞥向角落里的黑发男人:星,你加入吗?
星背对他们侧卧着,不吭一声。
怎么了?从进局子起就一直这样。云岸将脏兮兮的、不知被多少罪犯摸过的纸牌分成两摞,拇指自下而上拨动,让两摞牌交叠在一起:星,等会儿会有人来保释我们的,你别担心。
星还是不说话,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颓败的气息,就像被大雨淋过一遭。
让他安静一会儿吧。沙诺按灭烟头,望向云岸:小子,进局子你倒挺熟悉,不是第一回 了吧。
常客,上次被抓时我用的假名还叫周小。云岸满不在乎地说。
外面两个警员正看球赛,电视声音调得很大,边看边用塑料叉扒着泡面,最后还不忘把桶里的汤喝完。大概吃饱喝足,球赛又到了中场休息时间,一位中年啤酒肚警员站起来擦擦嘴,晃动着腰带上的电棍朝他们走来。
喂,你说你们几个,年纪轻轻干什么不好,非要崇拜那什么...殷亓文明。一开口满嘴泡面味,还带着南方口音,把他们当成殷亓文明狂热分子了:上回抓了几个来偷梁师衡雕像的,说是要摆回家供着,我就不明白,现在的日子也不难过,有吃有穿,老去崇拜古代干啥?
沙诺说:烟抽完了,还有吗?
想得美。警员瞪了他一眼,抄起他们仨的档案:你们这样的人呐,之后还要被进一步送检,一旦发现参与韦弗党活动就要被拖去古拉格群岛劳动改造,不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