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就满了辛酸泪。
知道她冷不防撞破长辈情.事心底乱糟糟,季平奚贫嘴两句打算解开她的心结。
面馆客人稀稀落落,吃饱喝足郁枝随她走出门。
七月,雨水充沛,季平奚带她前往别庄稍作休息。
蓑衣扔到一旁,公主殿下绕到屏风后换好一身崭新玄底暗纹的长裙,裙摆用金红线绣着风骨傲然的梅枝。
郁枝身子骨没她好,被推去沐浴驱寒。
她沐浴的这段时间季平奚慵慵懒懒歪在矮腿几案,一手支颐,思忖如何哄人展颜。
白玉池水雾蒸腾,两刻钟后郁枝换好新衣从里面走出,小脸熏得红扑扑的。
这衣服很是衬你。
郁枝笑了笑,她也觉得这衣服哪哪都合身,便是颜色也是她喜欢的梨花白。
她心思一动:这是给谁准备的?
季平奚莞尔:我吩咐绣娘特意为你做的。
知道是一回事,亲耳听她说又是别样的感受。想起在面馆里的那个吻,郁枝眉梢含喜地在她身边坐下,随口问道:尺寸呢?怎么拿捏的?
长阳公主顿时笑得眉目生辉,说出话来不怕挨打:月前趁你午睡亲手量的。
至于怎么量的,她故意没说。
郁枝俏脸眼瞅着生出一分薄怒:谁准你量的?拿什么量的?
拿尺子呀。她反问:你以为我拿什么?
哼,越大越不听话。郁枝嘀咕一声,暗恼情绪被她牵着走,眸光落回处处都合她心意的衣裙,心头发软,仅有的薄怒也烟消云散。
季平奚视线在她身上转了一圈,软着骨头倒在她肩膀:真好看。
衣服好看,人更绝色。
郁枝嗔笑她:就知道说好话哄我,然后再从我这占便宜。
相识多年彼此什么性子她们都门清,季平奚眼睛弯弯地看她,忽然转过身脸埋在她脖颈猫儿一样轻蹭:那你喜不喜欢?乐不乐意?
哪有这样问话的。
郁枝自然喜欢和她亲近,十分乐意纵着她,话到嘴边颈侧肌肤被热气晕染粉红,全身刹那软了力道。
别
听清她的拒绝,季平奚止了动静,慢悠悠撤回身,明知故问:枝枝,你很热吗?怎么脸这么红?
为什么热你真不清楚么?
还不是你闹的!
郁枝这一瞪毫无杀伤力,反而揉着欲说还羞的点点风情。
长阳公主艰难地移开眼,年少的脸瓷白.精致,不说话的样子确有几分仙气渺渺,天生贵胄的清凛洒脱。
蒙着一层轻纱的暧.昧尚来不及显出真正的模样便悄然散去,郁枝脸色恢复常态,说到正事,季平奚身子坐直:其实皇姑姑爱了郁姨好多年。
好多年?
嗯。她不紧不慢道出阿娘曾与她提及的过往。
好听的嗓音伴着外面的风雨声,郁枝听得入迷。
论起季容和柳薄烟这两人,一个动心太早,一个明白心动太晚,中间隔着一场错过,他年重逢,是挡都挡不住的热烈。
郁枝与阿娘相依为命多年,母女关系甚好,自责为人女儿连阿娘真正的心意都看不出来。
她倚在公主殿下肩头叹息:阿爹去得早,我原以为阿爹和阿娘是世上再般配不过的一对眷侣,没想到
缘分本身就是很奇妙的东西,缘起则生,缘散则灭,郁姨有你这样的好女儿想必不会后悔遇见你阿爹,只是曾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没得选,枝枝,如今你可愿给她重新选择的机会?
我愿不愿意,真的重要么?
怎么不重要?季平奚认真道:郁姨和皇姑姑瞒着你,恰恰是在意你的感受,否则郁姨为何不敢直接了当地告诉你,她要与人幽会?
这段恋情感到为难的何止姑姑一人?
一年多了姑姑始终得不到一个正经的名分,作为好侄女哪能不帮一把?
她继续道:遮遮掩掩的相爱是耗人心力的,你若不信,何不大大方方问一问郁姨,听听她的感受?
你是来做说客的。
一半一半吧。
长公主许给你什么好处?
季平奚本就不打算瞒她,神情坦荡:我看上姑姑那把焦尾琴,想讨来送你。
明明白白的好放在郁枝面前,她张张口,想说一句气话都不成,最后红了眼:哪用的着这样呢?阿娘开心就好,我比谁都希望她过得幸福。
我知道。
长公主待我也很好,以前不懂,今天完全懂了。
姑姑人很好的。
郁枝不满:她是你姑姑,你当然向着她说话。
我错了。年少的长阳公主态度端正:以后我只向着你说话。
她清凉的眸子恍若一下子起了火,对上她的视线,于是那火径直烧进郁枝心里去,她匆忙避开眼,心慌意乱,说话磕磕绊绊:为何、为何要向着我?
季平奚歪着脑袋看她,笑而不语。
那股子令人眩晕的暧.昧再次笼罩住郁枝周身,霎那间她好似明白,好似疑惑更多,心里藏着隐秘欢喜,一浪浪卷起落下。
她又想起那个一触即分的吻了。
一并想起的,还有一瞬奔腾的心猿意马。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if线是属于奚奚的穷追不舍。
第108章 青梅7
云章长公主撑伞到郁家门前,大雨哗啦啦从四围洗刷而过,隔着银色的雨幕将対面之人的尴尬愧疚之色收入眼底,她笑道:无妨,我不介意的。
柳薄烟深深地看着她,柔弱的身姿与这雨天不是很般配,却是季容一直爱着的模样。
为免女儿察觉两人之事,为免伤了母女双方的情意,连进家门喝杯茶都没法坦坦荡荡。
哪能真的不在意呢?
十年前二人在乾宁宫重逢,季容耗费几年的时光耐着性子才把人勾到手,她故作大方,笑得很好看:快回去罢,我看着你进去。
柳薄烟再次凝望她,思绪不知在脑海转了多久,柔声道:你也回罢,路上小心。
季容看着她笑。
一如既往的宠溺。
她的眼神太炙热,饶是这七月的雨水都冲不散,柳薄烟心里一慌,赶忙转身。
迈进郁家那扇朱砂色的大门,她克制不住想回头的冲动。
看她回头,季容笑得愈发温柔缱绻。
离开的时候柳薄烟显然有些失魂落魄,心事重重。
容姐姐是这世上最明亮的一道光,为了她却甘心做那藏匿的影。
她一手捏着裙角,另一只手撑着七十二骨节的大伞,进门问府里忠心的好管家:小姐呢?
管家被问得一愣,看了眼外面的风雨:夫人出门后,小姐也跟着公主殿下走了。
长阳?
柳薄烟心思一沉:我知道了。
管家乖乖退下。
主母回来,主院的婢子们忙着准备洗澡水。
沾了风尘细雨的衣衫褪下,柳薄烟揣着一腔心事迈入白玉砌成的浴池,心绪有点飘。
一晃眼的功夫女儿就长大了。
郁文去了多年,她也与容姐姐重归旧好,不,是比旧日还要好。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正因为知道,才会対季容生出无限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