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哀家给你人手,此事交由你去办,人死了,你也好安心。
季青杳惊喜道:多谢祖母!
她确实存着防备老太婆的心,唯有亲眼见到接生婆身死,才能杜绝燕太后反过来用那婆子要挟她的可能。
得到旨意,她痛快离开。
女道的人和太后的人都在暗里寻找年氏,午后,魏四小姐接到一封江湖朋友送来的飞鸽传书。
悬阴门?这是什么门派,怎么以前没听说过?他们在找什么人?
听到悬阴门三字,对面的药辰子夺过她手里的信条,面色古怪。
他这样子看起来知道一些事,魏平奚屈指敲在桌面,沉心等待。
良久,药辰子面容忧愁。
魏平奚为他添了一盏茶:有话说话,别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药辰子正感怀往事呢被她这话噎得不轻,这一闹,心头那点子陈年感伤撇去,心绪恢复清明。
他端起茶盏煞有介事道:我曾和你说过,我有一位师姐。
说过。你说她修习邪法,屡教不改,厌烦尊师啰嗦,一气之下判出师门,后来心气难平趁夜杀了个回马枪,你师父有心渡她向善,结果反被偷袭
不错。师父含辛茹苦养大我和师姐,到头来惨死在首徒掌下,可叹他老人家临死要我放下仇恨,你道他为何要我放下?
药辰子凄然一笑:我一心痴迷医道,不擅武功,师父怕我寻仇不成再被她打死,故而到死都在劝我要好好活着。
这些年我四海为家,看似逍遥,其实一直在找她的下落。
我杀不了她,便搜寻能杀她的人。
可她弑师之后销声匿迹,曾经一起学艺时她起了别号,自称悬阴,我看到这悬阴门就想起她,即便不是她,也和她脱不了干系。
悬阴门魏平奚自言自语:听起来就阴气沉沉,不像正道。
若是正道,哪犯得下叛门弑师的大罪?
她很厉害吗?
很厉害。
尊师是谁?
药辰子怔在那,神色哀伤:你可听说过慈悲法师?
天下第一高手念慈悲?他死了!?
死了,好多年前就死了
小楼一片死寂。
魏平奚胸前起伏:可他还在高手榜上呆着!呆了整整四十年!
那样的强者,怎会怎会死呢?
是人都会死的,留下的是名,只要江湖人还记得念慈悲这名,何人又敢称天下第一?
药辰子语气低沉:师父统共收了我和师姐两名弟子,师姐得了他武学传承仍不满足,跑去修那劳什子的不老功。
世上哪有真正的不老?有的是靠人血气为食的邪法。
邪法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字,她武功忽然大进引起师父注意,得知寄予厚望的首徒修炼邪道法门,师父痛心疾首。
一次次说教期望她迷途知返,师姐不听,担心被废去武功,连夜叛出师门。
师姐长我五岁,师父最偏爱的其实是她,待她比亲生女儿还亲
她不杀我,是想让我活着看到她神功大成的一天。
多少年过去,她的武功怕是到达深不可测的地步,又有这悬阴门为助力
莫非这世上竟无人奈何了她?
药辰子摇头:你切莫寻死。
魏平奚站起身: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你容我想想对了!尊师就没留下克制她的法门?
有。
是什么?
药辰子与她相识多年,知道她心怀义气,不忍看她年纪轻轻死于魔头之手:你就别再问了!
他挥袖走开。
阳光照在二层高的小楼,魏平奚叹他死心眼,她看向二指宽的小纸条,冥思苦想:什么人值得隐世不出的悬阴门冒出水面?
悬阴门藏匿多年,一朝问世,莫非那悬阴老祖邪功已成?
这就棘手了。
她拧着眉毛回到惊蛰院,玛瑙捧着密信走来,信展开,忘忧之事有了些眉目。
桩桩件件的事里总算有了一个好消息,她坐在竹椅,琢磨怎么弄死那位悬阴老祖。
小姐,夫人来看您了。
快请!
郁枝和魏夫人同坐一堂。
自打得知奚奚的真实身世,她对眼前的女人感观发生巨大变化。
魏夫人亲手养大了奚奚,看在十八年来的母女情分,奚奚不愿将她往坏处想,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郁枝认为魏夫人是极其可怕的。
这世上不乏佛口蛇心之人,换了嫡姐的孩子养在膝下,作孽至深,魏夫人几次入宫面对帝后、面对姣容公主时,想的又是什么?
可会愧疚?
可会后悔?
可会日夜难安?
她怎么笑得出来?怎么就笑得毫无破绽?
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她待奚奚好,好得亲儿子都心生怨气,所图为何?
竟真有不要自己的孩子,抢亲姐姐骨肉来养的人
太可怕了。
郁枝坐在这,毛骨悚然。
颜晴慢饮上好的龙井:奚奚近来可有欺负你?若有,尽管和娘说。我这女儿呀,别看她纵情任性,其实心是好的。
没有,奚奚没有欺负我,她心确实好
若不好,怎容得下害了她的人坐在这堂而皇之地扮演母亲的角色?
奚奚是真心拿魏夫人当母亲,魏夫人可有真心拿她当女儿?
说什么这么热闹?帘子挑开,四小姐崭新的榴花缎袍穿在身,眉眼生动:母亲,枝枝,你们看我穿这身衣服怎样?
颜晴眼睛一亮:好,好,再合身不过。
郁枝笑容满面,四小姐容色出挑,披着麻袋也和仙女似的。
魏平奚在位子坐稳:母亲缝制这衣服用了不少心思罢,孩儿谢过母亲。
一家子骨肉,何须言谢?魏夫人抬手为她整敛衣领:果然好看。
她来是为女儿送新做好的衣物,眼见魏平奚新衣穿上身,不舍地多看几眼,而后起身回到清静的流岚院。
她人前脚走,魏平奚噙在唇畔的笑意落下去,一手抚摸针脚细密的缎袍。
母亲待你可真好,这些年来,怕是侯爷都没机会穿上她亲手所做的衣服
母亲偏宠我,我已经习惯了。
郁枝欲言又止。
她回过神来:你想说什么?
我是说郁枝纠结万分:我是说她对你也太好了。
是啊。
她仍然没往别的方向想,郁枝闭了嘴。
片刻的静默,魏平奚凝神看她:你怎么奇奇怪怪的?
没有。她矢口否认。
魏平奚没再多问,穿着新衣转身去了书房。
郁枝趴在桌子,知道她又去书房看娘娘送她的礼物了。
自从知道身世她有事没事就爱盯着那对瓷娃娃看。
郁枝本想提醒她魏夫人古怪的态度,然而扪心自问,哪个心思纯正的女儿会用淫.邪的想法揣测爱重有加的母亲?
奚奚再是性子古怪,对魏夫人那是打心眼里敬重。
她是孝顺的好女儿,好女儿受不了有人说她母亲一句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