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副亲了人然后邀功的媚态,魏平奚埋在她雪颈深吸一口女儿香:所以本小姐疼你。
四小姐疼人不是说说而已,伤没养好,牵着妾室的手来到乾宁宫门口。
看门的宫婢见到她悚然一惊:四小姐!这是谁伤的你?!
半个时辰前陛下前往御书房处理政务,皇后娘娘身在乾宁宫为外甥女挑选做衣服的好料子。
没多久大宫女宁游赶来禀告:回、回娘娘,四小姐遇袭了。
皇后抚摸料子的手一抖,眸色浮现一缕寒霜:她怎么了?
脑门被绣球砸了,肿了好大一个包,直说咱们后宫不干净,赶明就要收拾铺盖回陵南。
她那妾呢?
脑门也肿着,宋女医这会正在折花殿。
皇后娘娘思忖须臾:肿了一个包啊。
她继续挑料子:你说奚奚额头上的包不会是她自个砸的罢?
啊?这是为何?自己砸自己?奴不明白。
不明白就对了。
两刻钟后,宫婢云纤进门道:娘娘,四小姐带着宠妾找您讨说法来了。
这孩子,气性还是大。
皇后精挑细选终于选好中意的料子,交待宫婢:让御衣坊照着奚奚的身量多做几套四季新衣,本宫喜欢看她光鲜亮丽的模样。
大宫女心思一动,心悄摸摸提了起来。
去问问杳儿,她做了什么。
得知此事与姣容公主有关,宁游神色微变,垂眸道:是。
魏平奚在乾宁宫门口和大宫女擦肩而过。
走了两步杵在原地看宁游去的依稀是皎月宫方向,她冷哼一声,眸色沉了又沉。
能逼得她在这深宫不惜自伤来讨说法的,除了看她不顺眼的姣容公主还能有谁?
一边是女儿,一边是外甥,娘娘也是难做。
但难不难做,这公道她都是要讨。
她自己砸的这一下姑且不算,砸了她的妾,谁砸的谁就得死。
魏平奚踏进乾宁宫的门,一嗓子喊出来:姨母外甥没脸见人了!
皇后娘娘被她气笑:没脸见人你还跑来找本宫,拐着弯骂我呢?
外甥哪敢骂姨母。她扯着娘娘金线锁边的袖子苦唧唧:姨母,您瞅,我脑门是不是有个大包?
本宫眼睛还没瞎。
姨母!
皇后被她吵得耳朵疼,搂着她脑袋:好了好了,看见了,是有个大包。
魏平奚挣扎着不让她搂脑袋,一手指着郁枝脑门:姨母您再看,您后宫招贼了呀!
先是偷袭我的枝枝,再来偷袭我,我刚来姨母这就遭此不测,宫里我视不敢住了,赶明就回陵南。
什么遭此不测,又在胡说!皇后看看她再看看郁枝,终是选择牵起郁枝的手,嘘寒问暖:疼不疼?好点没有?
郁枝被娘娘的温柔糊一脸,受宠若惊:妾身、妾身已经没那么疼了。
姨母,我疼!
皇后宠溺地牵起她的手:再等等,等会给你们交代。
皎月宫,公主殿下无措地站起身:母后真是这样说的?她为何断定是我?
奴不晓得,娘娘只命奴来问一句,公主殿下做了什么。
季青杳嘴硬:我能做什么?我在宫里研习棋谱,见都没见那魏平奚,怎知道她的妾被人砸了?兴许是她太张狂,有人看不顺眼。
大宫女定定地看着她,叹息一声:殿下,您这话破绽太多了。
何来的破绽?
若是您做的,当装傻不认,宁缄口不言也不要多说错多。殿下,娘娘不是一般的女子,她是大炎朝母仪天下的皇后。
季青杳沉默下来,悬在眉梢的天真无邪落下去,深有感触:是啊,母后睿智。一个妾而已,她怎就派你来了?
四小姐入宫第一日在折花殿遇袭,娘娘很生气,要给她一个交代。
遇袭?我伤的又不是她。
大宫女指了指额头:可四小姐额头伤了,起了好大一个包。
破相没?
宁游眼神无奈。
没破相瞎嚷嚷什么,这个魏平奚!在这个节骨眼栽赃嫁祸,存心和我过不去!
半晌,她道:把人带过来,我亲去乾宁宫向母后告罪。
砸人的宫婢显然已经知道公主喊她说为何事,吓得面如土灰身子发抖:公主!奴一心为公主做事!求公主开恩!
季青杳居高临下,淡声道:母后要给魏平奚一个交代,此一去你免不了受皮肉之苦。
你好歹是我宫里的人,难不成她性子猖狂还想打杀了你?母后是宠她,但外甥再亲能越过亲女儿去?把心放肚子里。
谢公主!谢公主殿下开恩!
起来罢,别丢了本公主的脸面。
郁枝陪着四小姐在皇后寝宫喝茶,她没四小姐那般惬意,不敢当着娘娘的面脱履坐席,只乖乖巧巧守在娘娘身边。
她如此娴静的性子和魏平奚简直两个极端,颜袖喜欢她的姿容,怜惜她的知分寸,待她多宽厚。
尝尝这盏茶,番邦新进贡来的好茶。
郁枝双手接过,茶气萦绕鼻尖,她眼睛一亮:妾身不懂茶道,可是不是好茶,一闻就知道。
魏平奚裹着雪白的毛毯子,裹得太严实堪堪露出一个脑袋,她纯粹裹着玩,听到这话轻嘿一声:那你天赋异禀,比懂茶道的还厉害。
她一番话打趣多过夸赞,郁枝脸红红地放下茶杯,皇后娘娘屈指敲在外甥女头上:老实点,否则以后自找苦吃。
魏平奚哼了两声不以为然,但她素来爱重姨母,当她做半个母亲来亲近,裹着毛毯闭了嘴。
瞧她偃旗息鼓被娘娘一个脑瓜崩降服,郁枝眉开眼笑。
一笑,冷不防的魏平奚看得一怔。
荆河柳家的女子天生有种吸引人的魔力,越晚丢身子,血脉里的媚意越勾人心魄。
遇上心爱之人,由心发出的美足以让人为她生为她死,为她百转千回。
这样的魔力,使得荆河柳成为众矢之的。
许是家中女子生来多媚骨,柳家人行事比寻常人都要讲究规矩体统。
柳子承昔年城楼一骂撑起大炎朝文人傲骨,不屈从强权,悍然为江山正统发声。
一举洗去世人对荆河柳的偏见。
世道便是如此,奇奇怪怪,多少人倾家荡产都想迎娶一位柳氏女为妻,然而迎娶不到的,不免说酸话。
酸话说多了,仿佛那天赐的神奇是见不得光的污秽。
而等柳家得罪太后举家被驱逐出京,那些人又会扼腕叹息:世无荆河柳,独少七分媚。
皇后娘娘不动声色看着外甥被柳家女迷了心神,微微一笑,笑她心口不一,笑她挖坑自己跳。
郁枝心跳失衡,近乎狼狈地躲开四小姐呆愣痴然的眼神,耳朵热得要冒烟。
她躲着不让看,魏平奚不自在地清清嗓子,歪头见着自家姨母为她递来一盏茶,不讲究地埋头喝了。
喉咙里的燥慢慢落回去。
她摇摇头,心里纳闷:她这是怎么了?怎么就
娘娘,公主殿下来了。
颜袖捏了捏好外甥的脸:让她进来。
姣容公主在万千簇拥中迈进中宫大门。
皇家的气派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