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子受伤你去看过一回,次子受伤你竟看也没看,我知道你去惊蛰院找你的好女儿了,但你为何不想想,你是她的母亲,你还是两个儿子的娘啊!
弄成如今兄妹不合的局面,你就一点责任都没有?
这些年你生而不教,放任他们彼此相残,又是为何?你的女儿是女儿,我的儿子就不是儿子?他们是你生的啊。
是我生的又如何?
颜晴随意披了一件长衣,拾起她的佛珠好气性地捻着:我的爱有限,爱了这个,就不能爱那个。你懂的。
我不懂。
好,那是你太蠢了,二十多年都没看明白。
仪阳侯面色颓败:你执意带平奚去京城,真是为了避风头,不是去找你的相好?
总之你拦不住我。
好,那我再问你一句:平奚,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儿?
魏夫人眼神讥笑,停下捻动佛珠的手:你终于问出来了,这么多年憋在心里不好受罢?
顿了一顿,她认真道:她当然是你的女儿,是你的种,你好好想想这些年有没有在意过她,看还有没有脸问我不关心儿子。
知道魏平奚是他的女儿,仪阳侯紧绷的心弦缓缓放松,他折身行了大礼:为夫错怪夫人了。
魏夫人用完就丢,不再拿正眼看他。
你还不走?
我,我想再看看夫人。
滚!
仪阳侯再次滚出来,搀扶他的随从早就见怪不怪。
他直起身,为夫人没与外人生下野种感到庆幸,又为她要去京城隐隐感到悲凉。
为夫如此,他实在是天下第一窝囊。
窝囊又怎样呢?
他是心甘情愿的。
颜晴这人冷性了点,好在没骗他,在他求娶她时将一切说得清楚明白。
她说她心里有人,恐怕一辈子都放不下,便是行.欢时也只愿面朝那人的画像。
她一日放不下那个男人,就会一日待他为奴。
想做奴才,做她脚下摇尾乞怜的狗,那就娶她。
魏汗青毫不犹豫地选择当一只舔狗。
这些年嫡女的身世是扎在他心头的一根刺,可夫人说这是他的女儿,那就姑且是他的女儿罢!
只不过,她们要去京城
京城啊!
京城是我大炎朝帝都,天子脚下。去了那尽管住进外祖家,外祖家什么没有?你准备这些做甚?
魏平奚指了指郁枝收拾的一应琐碎,放眼看去,香炉都有。
你这是想搬空我的惊蛰院?
郁枝两手一摊:你是真不知道你有多难伺候吗?被褥要香的,软的,盖被子和选女人似的,哪个花纹好看睡哪个。
缎面上的花不能艳俗,艳俗了会伤着你的眼,被子不能太厚,厚了你容易上火,还有枕头
她说起来头头是道,她不说魏平奚都不晓得自己有这么多毛病。
都带去,省得你睡不好。
睡不好心情不会好,心情不好指不定又要怎么折腾她。
郁枝有条不紊地忙着,偏偏某人站在这格外碍事,她推了四小姐一把:你快放开。
胆子大了,敢推我了?
我不是故意的,是你一挡在这
魏平奚抬手将她还不容易整理好的包袱抖散了:别收拾了。一应物什让翡翠玛瑙列个单子送往太师府,你把活都干了,让她们做什么?你这当姨娘的好生歇歇?
你!
郁枝看着辛辛苦苦的成果被她破坏,气得眼眶泛红:你脸倒是大,折腾我也就罢了,还折腾到太师府?
外祖家嘛,她们乐意被我折腾。
我说不过你。
本来就是。
魏平奚笑了笑,从身后搂了她的腰,郁枝懒洋洋挣脱两下,瞧挣不过也不再做无用功。
腿白腰软,兰心蕙质,做妾可惜了。
郁枝心一跳。
我不喜欢有人觊觎我的东西,那样的感觉像随时能被人夺了饭碗,碾入尘泥。
所以我挑起大房二房的争斗,有一半是为了你,剩下那一半,是我看不惯他们,存心要他们斗得你死我活。
或许我本在尘泥之中。魏家便是尘与泥。
这世上能困住人的尘泥也不少,瞧你,不就做了我的妾?
她轻蹭美人颈侧:但你会是天底下最自在的妾。
温热的气息扑在耳畔,郁枝腰身发软。
日日夜夜的肌肤相亲,每当魏平奚待她亲昵,她的身子会自然而然做出邀请的反应。
这是羞耻的。
亦是无法控制的。
天子脚下,权贵多如狗,你一个妾去了那不安全,所以你要不要求我抬你为妻?
妻。
何等庄重令人神往的身份。
郁枝不敢开口,怕开了口,妾都做不得。
胆小如鼠。
等了片刻不见她有所作为,魏平奚兴致毁了,抬腿欲走,终是停在门槛:走之前去见见你阿娘罢。
可以吗?
四小姐脾气上来:爱去不去!
谢谢奚奚!
她一声欢欢喜喜的奚奚,魏平奚唇角翘起,待意识到自己在发笑,她隐晦地用余光瞧了瞧翡翠玛瑙。
翡翠玛瑙忙着列单子,忙得焦头烂额。
没人看见她笑了,四小姐暗沉的心有了一抹光亮,挥挥衣袖:想谢我,晚上拿身子来谢罢!
她迈出门。
翡翠玛瑙好险地松了一口气:小姐这脾性是愈发怪了!善变的女人!笑就笑,还不想被人看见!
幸亏她们姐妹俩机警。
郁枝羞得捂脸何时四小姐才能把贪她身子这句话说得隐晦些!
能去见阿娘,她美滋滋地准备鲜艳亮丽的裙裳,阿娘虽然看不见,但料子好否还是摸得出来的。
她穿得体面,阿娘知道了也会放心。
只是此去京城,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郁枝换好她最喜欢的衣衫,外披雪氅,脚下踩着厚实的羊绒靴,在等身的镜子前照了几遍,心满意足。
外面风雪簌簌,魏四小姐等在那扇门外:好了没?
门打开,娇俏明媚的美人张开手臂原地转了半圈,眼睛如鹿眼清澈:奚奚,你看我穿这身好看吗?
魏平奚不动声色欣赏她的美与媚,纯与乖,感叹自己捡了个宝。
她道:好看。
放眼大炎朝,哪家的妾敢这般穿?不怕被主母打死?
可她越是明媚,魏平奚越喜欢。
世间诸般规矩,她不管旁人怎么活,但少管到她头上。
她伸出手,郁枝含羞握住,暗暗打量今日的四小姐。
白衣倾城,银线绣着暗纹,贵气与仙气并容。
神态瞧着温和许多,她垂下眸,安静看着两人交握的手。
四小姐指节纤纤,柔韧修长,肤色是温润的白。
虽是习武之人,一双手要比一般的习武之人娇嫩不少,不止一次给了她难言的滋味。
温暖的车厢,帘子隔绝外面的风雪。
魏平奚抱她坐在腿上,郁枝在她怀里昏昏欲睡。
奚奚你唱首陵南府的儿歌可好?
不唱。
郁枝猫儿似的拿头拱她,声音夹杂几许粘稠轻软的睡意:唱一唱嘛。
你是小孩子么,还要听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