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想说的是实验过度导致的后遗症。
卡尔的意思克里默领会了,但心中总有些不确定。
起码刚刚接触过程中,莱文的表现都算得上正常。
但如果莱文真的是个实验品
脑海里回响着昔日战友们在精神狂热折磨下的痛苦哀嚎。
克里默不自觉地握紧了拳,落在莱文身上的眼神复杂中夹杂着痛心。
卡尔收敛了轻浮的表情,眼神变得冷酷,有雄虫真好,精神狂热也能支撑这么久,不像前线同胞的贱命,随随便便发个精神狂热就走了。
克里默偏过头与卡尔对视,满眼的不赞同。
两位上校之间即将展开的尖锐对话突然被前方一阵欢声笑语打断。
宴会也快结束了,今天这里太多客,放不开手脚,不如我们同辈的转个场,去小型会所继续?
这个提议很快被法雷尔家最受宠的雄虫接受了。而大贵族家的雄虫自然是一呼百应,刹那间,这个提议就被所有年轻虫族通过了。
身为附属品的莱文直接被动接受了提议。
我们也很感兴趣,带上我们两个怎么样?
卡尔笑着凑上前,手里拽着面色不善的克里默。
所有虫族都看到了,两位军雌军服上晃眼的铭金徽章,不敢表态。
最终出声答应的依然是法雷尔家的雄子,他目光直视克里默,当然可以了,哥哥。
真是好久不见的盛况了。
曼森、法雷尔、格拉泽、康华里,四大家族聚齐了。
[宿主,太好了!晚上又能找机会接近克里默完成任务了!]
好个鬼。
四大家族两个上校,一位雄子,一个交际花亚雌。只有他最为落魄。
他都不用猜就知道今晚他们要针对谁了。
第6章
若说盛大的庆祝晚会上年轻一辈尚知体面,还能维持住光鲜的假面,那么隐秘的私下聚会就彻底解放了虫族的天性。
晦暗的灯光闪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糜烂的气息,一位位不久前还挺直身板游走在宴会厅中的体面贵族纷纷像是被抽走了脊骨,放肆地倚靠在包厢内舒适的长沙发座上。
酒精、玩乐、嬉笑、雌雄之间的暧昧交流,种种因素一下子把气氛带动起来。
虫群的中心正是法雷尔家族的尊贵雄子罗切。
这是他成年后第一次正式出席社交场合,迫切地想要在贵族圈里树立自己的领导地位。
而建立名声和地位的捷径不就是把那些地位尊崇的虫族踩在脚下吗?
罗切的眼神撇过包厢两旁置身事外的个别雌虫,坏心眼地摇了摇头。来都来了,就别指望他能放过他们了。方法他都想好了,只等待好戏开场了。
罗切向身旁谄媚的雌虫使了个眼色,雌虫小贵族会意站起。
小贵族心里激动澎湃,尊贵的雄子罗切都屈尊让他侍奉了一天了,交代的任务他必定好好完成。
小贵族径自走到座位正对的全息投影仪器面前,切断进程,把雌虫奋勇杀敌为搏雄子一笑的火热场面结束在仪器内。
零星的不满声响起。
演得正火热呢,怎么给关了呀?
对啊,刚刚那位雄子真辣,我还想等表演结束把他叫到我们包厢里聊聊呢!
全息投影播放的剧目,都是会所剧场正在上演的话剧,只要贵客们肯砸钱,不仅能决定剧情走向,还能邀请剧场明星来包厢中聊天。
小贵族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示意大家不用着急,成功把对面座位上大部分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剧场明星再怎么优秀说到底不过是些平民。要我说,在场这么多大人物,应该配得起更高级的表演。
什么表演?你来表演吗?
话语一出,哄笑一片。
小贵族赔笑道:我这种对表演一窍不通的,怕脏了大家的眼。不过在座不正有一位雌虫大明星嘛,不如让大明星为我们献唱几曲?
话语间,贵族们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把目光投向了角落里的莱文,反应稍迟钝些的,也循着目光看去。
这其中自然少不了眼神锐利,周身气压持续走低的克里默。
偏偏一旁的卡尔像个缺心眼似的还在添油加醋,早知道曼森少爷转投艺术行业了,还没见过他的业务能力呢,今天可以开开眼了。
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刻意放低的语调下,卡尔听出了不愉。
不会吧,兄弟。你帮他说话?以前也没见你们有什么交集啊。
克里默沉默着抿紧了唇,目光锁定莱文。
两位雌虫的对话淹没在嘈杂的讨论之中。
在场的虫族都在偷偷发表着自己浅薄的见解,被点名的莱文依旧默不作声。彩色灯球不应景地在他脸上打出红绿灯光,配合着满脸冷淡,好似在诉说着阴间故事。
小贵族气郁,为了完成雄子交来的任务,勉强维持着笑脸不断撺掇着。
曼森大少爷,您不会这么不给面子吧。
事实上,莱文怎么做都不合适。不唱就是不给为首的罗切雄子面子,唱就被贬低到和剧场里出演话剧的平民一个等级。
眼见手下不给力,罗切冷笑一声,决定主动添上一把火。
秉持着高傲,罗切并没有直接向莱文施压,而是面向了不远处的阿尔洛,洛弗家的小雄虫,还不催催你的未婚夫,大家都等着呢。
接到明示的阿尔洛刚从休伯特的甜言蜜语中缓过神,抬头迎上罗切似笑非笑的表情,立即狠厉地推搡了一把身旁的莱文,把莱文驱逐出座位。
还不快去。
克里默咬紧牙关,刚要开口,被卡尔拦了下来。
就先看看吧。要接近必须要事先了解一下他的情况不是吗?
在一众催促下,莱文终于迈开僵硬的步伐,冷漠的表情不像是不情愿,而是隐隐透露出一股蔑视?
小贵族甩甩头,把刚才的古怪想法撇除。
看错了吧,怎么可能。
座位中的虫族们嗤笑着窃窃私语,不时蹦出呆板木头废物等字眼。
小贵族主动递上话筒,伸出的手却被直接忽略。莱文从桌上拿起了另一支无人触碰过的麦克风。
呵,还颇有气性,等下看你怎么应付。
几乎是碰触话筒的同一时间,音乐前奏便响起了。
歌曲是小贵族早就点好的,不是贵族玩乐之间可以充当背景音活跃气氛的热力摇滚,而是谁唱谁冷场,非常不应景的《死亡颂歌》。
在场有不少雄子邀请的军雌,想必在这个时候唱上这么一首歌,以后就彻底被军部列在拒绝交往的黑名单上了吧。
引入的音乐还算舒缓,一到正式的部分,蓝调音乐忧伤凄冷,让还在玩闹着国王游戏的虫族们心情像是被泼了冷水,诡异地静默下来,满腹对演唱者的怨言。
演唱者无知无觉,开口比之音乐更加颓丧忧郁。
我想在清晨死去,因为我的狂热已无法抑制。
声音一出,在场的军雌全都如遭雷击,僵直在那里。狂热与死去戳中了内心深藏的苦闷,眼前浮现出前线长久得不到安抚的同伴和自己在狂热中痛苦挣扎的身影。
在军队中,长期服用安抚剂,偶尔爆发精神狂热的事情时有发生,但今年一年尤其多,这间接导致了前线的战况惨烈。
卡尔收敛了自己的玩味,眼神复杂,是谁给他点的这首歌
但我无法死去,我必须在黑夜中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