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沙发中间坐着的裴熙南对视着,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是该开心他没有真的难受还是应该生气自己就这么被看了笑话。
真来了啊陆总。裴熙南弯腰在烟灰缸里抖了一下烟灰。
这是陆知宴第一次亲眼看见裴熙南抽烟,他连抽烟的样子都好看,只是现在,看着有些刺眼。
裴熙南靠回座位上,伸手搂着旁边男孩儿的肩膀,那男孩儿乖巧地靠在他身上,旁边的人一副意外又看好戏的表情。
没人想的到,真的可以一个电话一句话就把陆知宴叫过来,包括裴熙南自己。
陆知宴看着桌上几乎没怎么喝的酒,眼里像结了一层冰霜,他站在这儿小丑一样。
所以裴总,您没喝多,也没难受。
裴熙南被他这一声您喊懵了,刚才坐在这儿,虽然他已经和向嵘提过了不要多想,但是还是会有其他人起哄。
都是朋友出来玩的,裴熙南也不和他们计较,不知道谁说了一句:陆总不会真喜欢你吧南哥?
裴熙南突然一愣,摆摆手道:怎么可能?
他这么说着,脑海里却骤然回忆起陆知宴这些日子的反常。
从那天晚上抱着他贴在他耳边叫的一句宝贝开始,再到和向嵘打电话的时候他肉眼可见又莫名奇妙的失落,以及面对两人关系被反复误会时无所谓和不在意的态度。
一瞬间,裴熙南回想起太多太多,他有了一种可笑的想法m#039m嚯g e氵夭艹冫欠陆知宴不会把那勉强称为一夜情的一个晚上当真了吧。
鬼知道他当时只是见色起意而已。
这样想着,他就任由他们拿着自己的手机编排了这么一场戏,可是他把手机递出去的时候,并没有想过陆知宴在半个小时之后真的会出现在门口。
裴熙南看着他在昏暗灯光中微微发着光的眼睛,发现自己心里并没有戏耍成功的快乐,他难道不应该对陆知宴被戏弄的场景喜闻乐见吗?
当然不止他,就连其他人也觉得这氛围实在是让人窒息。
是啊,也没有喊你的名字。裴熙南轻飘飘地回应了一句,划破了安静的空气。
陆知宴悬在身侧的拳头握紧又松开,他盯着裴熙南垂在旁边男孩儿胸口上的手,心尖上像被狠狠撕扯下去一块。
叫他过来,就是想让他看看他裴熙南是怎么搂着别人的吗?
打扰了。
陆知宴留下三个字,转身离开了包间。
他太傻了,他才把裴熙南送回家多久,裴熙南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喝多?关心则乱,一旦涉及到裴熙南,他的大脑就好像停止思考了一样。
一房间的人谁也不说话,他们都隐隐觉得这件事儿好像玩大了,纷纷看向裴熙南。
南哥,陆总好像生气了。
他妈的废话。
南哥,那现在怎么办啊
裴熙南心里也烦得要命,一杯冰凉的啤酒滑过喉咙,裴熙南站起身来,跟着出去了。
一直出了门口才看到陆知宴,裴熙南叫他的名字,陆知宴。
陆知宴脚步一顿,在原地站了几秒,才回过头来。
裴熙南对上他的眼神,和以往每一次都不一样,陆知宴的眸光里带着明显的冷漠和疏离,裴熙南莫名觉得心里堵得慌。
他干脆开门见山,陆知宴,你不会真喜欢我吧?不是那天在他家说的时候那副调侃的样子,他甚至连尾音都没有扬起,像是法官对罪犯宣判结果时候平静的陈述。
是。
陆知宴几乎在他话音未落的时候就回答了,骆晋说的对,他们的关系已经这么差了,也不在意更差一点了。
孤注一掷没用,可他还是说了,回应他的是裴熙南短暂的沉默。
裴熙南想过会是这个答案,陆知宴站在门口的时候他就想到了,但是真的听到的时候,他还是会觉得惊诧。
他想不到有什么契机会让陆知宴喜欢他,除了怎么?觉得我还挺好睡?
陆知宴觉得自己快把指甲抠进肉里了。
是啊,怎么不好睡呢?您可是裴总啊。
裴熙南笑了一声,走近一步,拍拍他的肩膀,陆总,出来玩儿的,别当真了。
陆知宴看着他,两个人沉默对峙,半晌,他开口道,抱歉裴总,这段时间,碍您眼了。
南哥。
房间里的朋友怕两个人因为这个事儿再打起来,仓促结了账就追了出来,正看见两人面对面站着。
裴熙南回头看着他们,一把把小男孩儿搂到身边,那我就先走了陆总,你知道的。他捏了一下男孩儿的肩膀,我晚上还有事,这件事应该我说抱歉。
陆知宴眼睁睁看着他转过身和身边男孩儿离开了,良久,才回过神来。
骆晋,过来接我。
骆晋听出他情绪不对,慌忙赶过来的时候,正看见陆知宴蹲在地上,他从来没看过这么脆弱的陆知宴。
从他认识陆知宴开始,这个比自己年纪还小一点的男人只身在资本洪流中闯荡,他好像不能被任何人打垮,他永远身形挺立,而不是现在这样,蹲在街上,像一个没人要的孩子。
裴熙南呢?
走了。
走了?
他没难受,也没醉,没喊我的名字,他今天有人陪,刚刚,一起走的。
骆晋把他这几句话串起来,瞬间就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了。
他耍你?
陆知宴站起来,算是吧,走吧,酒还没喝完呢。
他不知道蹲了多久了,站起来的时候一个趔趄,骆晋赶紧扶住他。
阿宴。骆晋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甚至开始后悔刚才和陆知宴说那些话。
好累,想喝酒,你陪我。
好,我陪你。
骆晋看着他通红的眼眶,这是他没想过会出现在陆知宴脸上的表情。
两箱啤酒抱上了楼,骆晋刚放到地上,陆知宴接过来开了箱,啤酒码在桌子上,他一连气开了十几瓶,骆晋看着他一股脑一瓶下肚,把瓶子抢下来,你晚上都没吃饭,别这么喝。
陆知宴不吭声,摇了摇头,换了一瓶。
他喝得太急,有酒水从嘴角流出来,顺着脖颈流进衣领,啪一声,空瓶子掉在地上,陆知宴抱着膝盖,骆晋,多可笑啊。
多可笑啊,他听说他难受,车速开到最大赶过去,等待他的却是裴熙南抱着别人寻欢作乐。
陆知宴搓了搓脸,骆晋不拦着他了,他现在需要一个机会来好好发泄,如果今天没有自己,他不知道陆知宴这一晚上会怎么过。
他拿起一瓶酒碰了碰陆知宴的,我陪你喝,就今晚,明天振作起来,这世上不是只有裴熙南一个男人。
陆知宴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了,他想用酒精麻痹自己,却越喝越清醒,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的是裴熙南坐在那里,轻描淡写的一句真来了啊陆总。
他的深情,他的慌乱,他的在意,只需要一秒,就都变成了笑话。
裴熙南抱着身边男孩儿,闷热的天气让他心烦意乱,男孩儿话都不敢说一句,他明显感觉到裴熙南身边散发出来的低气压,好像下一秒就要爆发了一样,他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被迁怒到。
一行人谁都不敢说话,就这么走了半晌,一直到停车场,向嵘才叫了他一声,南哥。
裴熙南回过头来,摆摆手,散了吧今天,改天请你们。
大家各自散去,只剩下裴熙南和男孩儿。
男孩儿胆怯地看着他,裴熙南开了车门把他扔进后座。
他今天很凶,一直摁着男孩儿的头,男孩儿眼角溢出生理性泪水,终于在空歇的时候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求饶。
裴熙南从钱包里拿出一沓纸币扔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