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等。
许久之后,温年听到沈淮景很轻地叹了一口气。
温年:怎么了?
没怎么。沈淮景轻声说。
只是在想,得等多久。
温年:等什么?
沈淮景看着温年,轻笑:等雨停。
温年皱眉,可没等他多想,沈淮景已经掀开被子,起身:嗓子有没有舒服点?
温年:好多了。
沈淮景走到厨房,倒了一杯热水,紧接着打开了冰箱。
沈淮景的冰箱里有什么,温年很清楚冰块,咖啡和酒。
热水显然是给他的,那他开冰箱大概率就是拿咖啡。
一想到他没好几天的胃,又想到那满格的冰块,温年也掀了被子走过去。
窗外落着雨,天光愈加黯淡,因为开着投影,整个客厅都没点灯,厨房光线可以称得上稀薄,冰箱暖黄照明灯成了唯一的光源,温温柔柔淌着。
温年看到了沈淮景手上拿着的东西,不是咖啡,也不是酒是一罐蜂蜜。
温年站在原地微微出神。
沈老师。
嗯?
温年默了下:你什么时候买的蜂蜜?
沈淮景笑了下:第二天。
话很模糊,但温年却听懂了。
第二天,他因着不知道该说什么,随口说了一句至少买瓶蜂蜜的第二天。
第43章 亲亲,什么亲亲?
蜂蜜带着与暖黄灯光相似的色泽, 纸塑封已经拆了,有轻微使用痕迹。
蜂蜜你喝过了吗?温年走近两步,手搭在厨房橡木吧台上。
沈淮景合上冰箱:喝了两次。
温年顿了下:解酒?
嗯。
不知怎的, 知道沈淮景没用解酒药, 而是喝的蜂蜜, 温年莫名有些开心:那蜂蜜有效果吗?
解酒效用其实不大,但能让因酒意侵袭而发苦的舌腔舒服点, 连带着心情也能变好,一如现在。
屋内光线昏暗,温年眼睛里却像是缀了天光进去似的, 沈淮景笑了下:有。
温年放下心来:那就好。
无论怎样, 总比吃药要好。
沈淮景给温年冲了一杯蜂蜜水。
回去的时候把这瓶蜂蜜带回去。
温年:?
沈淮景端着蜂蜜水, 绕过吧台, 走到温年身边。
付临说这几天给你泡的茶都没喝。
这种事临哥也要特地提一句吗。
喝了。温年自我辩解了一下。
就是没喝完。
不是故意不喝,只是最近的茶有些奇怪。
可能是因为担心他的嗓子,临哥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全新茶方, 说效果好像也有点,但味道实在有点诡异,又稠又浓, 与其说是茶,不如说是用来调理用的中药, 气味浸得保温壶里都是。
他说你嫌苦。沈淮景又说。
温年:
没有,就是味道有点怪。温年低头喝了一口蜂蜜水。
茶是好茶,养嗓子的, 不能不喝。沈淮景声音如同窗外的雨, 轻轻沉沉的。
话题又绕了回来。
温年放下水杯,抬头。
要是觉得苦就放点蜂蜜进去。沈淮景又说。
温年顿了下。
原来让他把蜂蜜带回去是这个意思。
茶我会喝, 温年手指在透明水杯上不太自然地轻点两下,蜂蜜你留着,那边宿舍有。
其实没有,但他怕拿走这罐蜂蜜后沈淮景懒得买,下次喝了酒又开始吃药。
投影屏上电影已经放到小高潮,狭窄拥挤的老式居民楼街巷,械斗声、人声层出叠见,背景里还有红蓝警灯隐约呼啸的声音,场面一度有些血气。
正在看电影的两人却一人一杯蜂蜜水坐在沙发上。
空气里弥漫着蜂蜜水的氤氲甜气。
沈淮景看了眼手上的杯子。
本来想顺手拿罐咖啡的,谁知道最后却是泡了杯蜂蜜水。
客厅冷气很足,薄毯一盖,一杯蜂蜜水下喉,身体都暖了起来。
电影里的严队此时就坐在身边,电影又看过两遍,情节都异常清晰,温年有些心不在焉,直到放到一个画面。
严队一身暗红血迹,开完最后一枪,子弹用尽,转手从地上捡了根闪着寒光的钢棍,打斗之余,还顺手救了一只直击犯罪现场、无辜路过被盖在一个编织篓下面的橘猫。
编织篓掀开的瞬间,橘猫没动。
电影里那人很淡地扫了它一眼,说:还不跑。
橘猫像是听懂了似的,托着煤气罐一样沉重的身躯,却异常灵活地窜上窗台,没了影。
温年还记得当时电影首映之后,这个片段就被奉为印象最深的名场面之一,甚至一度冲上热搜,说导演设计得很巧,只几秒的镜头,压抑到窒息的场面立刻割开了一道小口子,和一般基调晦涩的电影惯用的黑猫也不同,特意选的橘色,有种冷幽默的意味,还丰富了画面色彩。
分析完画面,又转头分析角色,说橘猫贡献了毕生演技,像是能听懂人话,和沈淮景饰演的严队互动很妙。
网上阅读理解做了一篇又一篇,谁知后来有剧组人员出来澄清说,猫的出现是意外这不是一只直击犯罪现场的无辜市猫,而是一只误入拍摄现场的路过胖橘。
拍摄过程中沈老师刚好注意到了它,于是才有了严队顺手救猫的画面,导演对这段神来之笔大为惊喜,予以动物演员充分的肯定,把这幕留了下来。
网上说这猫是不小心自己跑进来的,真的吗?温年问。
沈淮景应了一声:嗯,附近居民养的。
想着猫误入拍摄片场,还被盖在了编织篓下的场景,怎么想都有些好笑。
那后来还有见到吗?温年又问。
有,还吃空了剧组几包猫条。沈淮景笑说。
要不是沈淮景就在身边坐着,他可能就倒回去重新看一遍了。
沈老师。
嗯?沈淮景看向他。
温年很认真地问:你有没有想过要养些什么?
沈淮景住的地方总是很空。
他知道这里不是沈淮景常住的地方,但临哥和沈寒都说过,这人住的每个地方都大差不差。
他说的空不是指空旷的那种空,而是没什么人气,比起家,更像一个单纯落脚歇息的地方。
沈淮景闻言,却是笑了:养了。
温年:?
养什么了?
沈淮景往外一指:月季。
温年一顿,往窗外那墙月季看去。
背后是灰扑扑的天色,那片橙色便显得更加亮眼。
是了,他养了月季。
不知怎的,温年忽然觉得这墙月季也像那只误入片场的小橘猫一样,误入了黑瓦白墙的别墅,误入了沈淮景的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