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年垂了垂眸。
其实也不是。
就算他没来,也不见得会赢。
在夏南他们一口一个沈老师的时候,他就做好输的准备了。
早上冯盛、卫霓裳和陈颂都出现了,尤其是卫霓裳指导了将近一早上,众人対总制作人导师的出现倒也不稀奇,简单汇报了一下各组进度,又聊了聊舞台设想,沈淮景就让他们休息。
走在门口的时候,沈淮景忽然说了一句:温年出来一下。
温年怔了下,起身。
夏南一下子来了精神,翘着脖子往外头看,一副来了来了的模样,要不是一群人都在这杵着,沈寒觉得他八成要贴到窗户上去。
夏南从床铺上爬起来:我去趟厕所。
沈寒一把抓住他的领子:你想去厕所还是想去听我哥的墙角?
夏南义正言辞:厕所。
沈寒:憋着。
夏南:
沈淮景带着温年走到拐角处,才停下来,开口便是一句:膝盖怎么样了?
温年没想过沈淮景会问这个,顿了好一下,脸上的神情像是在说你怎么知道。
沈淮景:冯盛说早上练习的时候你摔了一下,伤了膝盖。
温年:没事,已经去过医务室了。
这边靠近安全通道的位置,平日往来人就少,又因为午休时间,更显安静。
坐下会疼么?沈淮景忽然问。
温年摇头。
还来不及深究沈淮景话里的意思,已经被带着坐在了身后的长椅上。
实木长椅被走道顶端的冷气口吹了许久,椅面很凉,温年双手半撑在上头,有点茫然。
除了膝盖,还有没有哪里碰到?说着,沈淮景在他面前蹲下来。
温年:?
没有。温年说。
沈淮景声音极淡:我看看。
温年:。?!
刚录制那天在医务室门口的记忆一下子涌进来。
也是受了伤,也遇到了沈淮景,那人也问了他除了手腕,还有没有其实地方伤到,他也回答了没有。
他以为这次也会像上次那样,可
还、还要检查吗?
温年像是一下子被禁锢了所有动作,一动不动。
只是看看,不碰伤口,沈淮景笑了下,不弄疼你。
温年:
他不是这个意思,不是怕疼。
温年耳朵瞬间红了,努力稳住呼吸,边心里默念只是看一下,沈寒他们刚也看了一下,没事,边把裤脚往上拢。
温年生得白,身上皮肤又不太见光,小腿更是白得恍眼,那片青紫看着便多了点触目惊心的意味。
温年整个膝盖绷得紧,看得沈淮景皱了皱眉,他伸出右手,很轻地握在脚腕后跟腱的位置,往他那个方向带了下,说:膝盖别绷着。
脚踝上传来沈淮景掌心的温度,温年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想收又收不回,脑子一团乱。
膝盖是没绷着了,整个上半身却绷紧了。
怎么没擦药?沈淮景问。
温年掌根用力撑着木椅,实话实说:药膏有点黏裤子。
他顿了下,补充道:但我擦了红花油。
沈淮景:揉开了没?不揉开明天会疼。
温年生怕沈淮景动手替他揉,立刻说:揉开了。
红花油气味已经散了不少,可能是当时涂的时候没注意,药油往下晕了一片,沈淮景用指腹擦了擦:药膏记得不要和红花油一起涂。
温年:嗯。
药膏干得快,午休前涂好,睡一觉就干了,沈淮景看着伤口,轻声说,不能不擦。
黏裤子也不行。
温年撑着木椅的掌根用力到都快压出印痕了:好。
沈淮景总算松开握着他脚踝的手,温年肩膀一松,着急忙慌地把裤脚放下来,然而下一秒又听见沈淮景问:另一只呢?
温年:这只没有。
沈淮景没说话,也没起身。
温年嘴唇都有些发干了,把另一只裤脚也卷了卷,给沈淮景确认完没有受伤,重新放下。
要是明天起来不舒服就先练习歌曲,把舞蹈动作放一放,沈淮景慢慢起身,伤到膝盖不是小事,知道么。
温年一板一眼回答:知道了。
他莫名就想起那天在学校门口见到的老式蜂窝煤炉小铝壶。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那个小铝壶,他好像听到了脑子里尖锐的嗡鸣声。
温年不敢再深想,一偏头,刚好看到沈淮景拇指指腹上微亮的油光是他膝盖上的药油了。
温年:。
他摸了摸口袋,找出纸巾,拆了一张递过去。
沈淮景笑了下,接过,很随意地擦了两下,说:医务室开的药膏回去拍给我看一下。
温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点头。
他觉得再待下去,小铝壶的嗡鸣声可能都要冒出来了,温年:那我回去看看。
回去先睡觉,拍照的事情迟点再说。沈淮景看了眼时间,说。
温年:好。
温年听沈淮景的话走回练习室,到门口的时候脚步一顿,拐了个弯,转身去了洗手间。
一捧凉水打在脸上,脸上温度降下来,他才感觉重新活了过来然后一推开门就看到夏南那让我也听听的眼神。
温年:
沈寒看着温年有些微湿的头发。
怎么去谈个话头发都湿了?
温年走到沈寒身边,正要坐下,忽地又想起沈淮景的话,于是走到墙角从包里拿出药膏,拍了两张。
拍这个干嘛?沈寒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温年被惊了下,药膏重新掉回包里,他拉好拉链,冷静道:随便拍拍。
沈寒:我哥让你拍的?
温年:
他有时候是真不知道沈寒究竟是反应快还是反应慢。
温年没答。
所以刚刚我哥找你出去是问膝盖的事了?沈寒跟条尾巴似的跟在温年身后,我都还没来得及跟他说呢,他怎么就知道了?
温年:?
什么叫还没来得及跟他说?
温年立刻停住脚步,及时掐住苗头:别说。
沈寒:这次真不是我。
我知道,温年说,我是说以后。
沈寒:以后就以后再说呗。
温年:
重新躺回小床铺上,温年一闭眼就是沈淮景蹲在他面前看伤口的画面。
越不想想,越想。
脑海里就像有一个聚光灯似的,周遭都暗着,只有那一块地方疯了似的亮。
温年放弃抵抗,睁开眼睛,坐起来,正好听见身旁游戏结束的声音。
沈寒正盘腿坐在一旁,眼睛都快冒出火来了。
还在玩?温年问。
沈寒还以为自己吵到他了:我轻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