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到达目的地的导航声响起,温年侧头看了看窗外,让司机在前头拐了个弯。
付临:江大不就在前面吗?
温年:那是正门。
付临哦了一声:正门离你宿舍远是吧?
温年顿了下,点头。
实际上距离差不多,如果是他自己,停正门也就停正门了,但现在得保证不能让沈淮景被人看见。
沿着梧桐道直行到底,那边是后门。温年提醒司机。
那边人少,离宿舍也不远。
就回去拿个衣服和书?沈淮景似是很不经意地扫了眼车外的梧桐树,最后定在温年身上,还是有别的安排?
温年下意识摇了摇头。
他看到沈淮景笑了下,说:好。
温年一时不知这好是什么意思。
付临:那我们在这儿等等。
这边我很熟悉,到时候打车回去也行,温年说完,又想起沈淮景之前的话,忙补了一句,快四点了,也没那么晒了。
再过百来米就要到达目的地,不远处梧桐树荫下立着两个圆形蓝底的警示牌,一大一小,一旧一新,大的那个写着前方学校,注意避让,小的那个写着家属接送等候区。
操心到仿佛这里头住着的不是顶尖学府的骄子们,而是什么祖国小花朵。
付临都看笑了,指着那牌子问温年:前方学校,注意避让我还能理解,这个家属接送等候区是什么意思?
前段时间有一个全国中学生竞赛在我们学校举行,怕造成交通拥堵,学校周围就隔了很多等候区出来,牌子还没来得及拆。温年解释说。
沈淮景轻声说:那等下车就停这,出来的时候给我发个消息。
温年疑惑:停这?
沈淮景指了指他身后那个写着家属接送等候区的牌子:不是接送等候区么。
温年脑袋嗡的一下。
是接送等候区。
家属接送等候区。
第30章 见着鬼了
已经将近四点, 烈日缓慢西沉,再不似晌午灼人的热意,街上行人都多了起来。
不少小店门前的简易餐桌已经支起, 老板正拿抹布擦着, 三两学生从后门鱼贯而出, 径直朝着小摊走去。
手机铃声在静谧车内响起。
温年从放空的状态中醒神,颇有些慌手慌脚地接起电话, 连来人是谁都没注意看。
年年,你是不是已经到后门这边了啊?周嘉益的声音响起。
温年嗯了一声,微侧过脸, 问:你们还在篮球馆吗?
不在。
我和老郑已经在后门这边了。
?
周嘉益声音忽然大了几分:门口那边那辆通体黑色被晒得发亮的商务保姆车是不是你的?
就家属接送等候区那个牌子旁边, 车牌尾号是12的那个。
是吗?
温年愣了一下, 下意识抬起头来往外看:是, 你们
那头根本没等他把话说完,扔下一句我们过来了,就急匆匆挂了电话。
几乎是电话挂断的下一秒, 车窗就被敲响了。
周嘉益弯着身,右手举在眉头的位置,贴着窗户往里看, 许是什么都没见着就凑得更近了点,鼻尖都被挤得有些变形。
他身上还穿着明黄色篮球服套装, 左手抄着篮球挎在侧腰的位置,一看就知道刚从球场下来。
没听见动静,周嘉益又笃笃敲了两下, 还喊了一声:年年?
车窗贴着防窥膜, 隔挡得住视线,却隔档不住声音。
沈淮景眼皮很轻地撩了一下。
你室友?他问。
温年正要回, 手机上又滑过郑勤两条最新消息。
你在车上吗?
还是已经下来了?
被家属接送等候区磨得有些迟缓的反应神经在这一刻重新接上。
温年甚至来不及回复沈淮景刚刚的问题,倏地转过身,视线在车上飞速扫了一遍,总算在前座司机位置后方一点的小型置物筐里找到了一个鸭舌帽。
他一把抓过鸭舌帽,倾过上半身越过两人之间只有那几掌宽的走道,将帽子戴在了沈淮景头上。
几秒的时间,整个车厢一片静默。
司机和付临一个往后探脑袋一个往前伸脖子,全都注视着温年的动作。
薄毯顺势落在地上,囫囵卷成一团。
骤然缩短的距离,近到两人能感受到彼此身上被凉气和清冽香薰充斥着气息以及呼吸声。
我室友在外面,可能会看到你。温年小心解释了一下原因,才发觉两人靠得很近,转身欲退,手腕却被拉住。
安全带。沈淮景虚虚环着,没有用力,可他掌心的温度却顺着相贴的肌肤一点一点传来,带着灼人的烫意。
另一只绕过温年腰间,将安全扣解开。
温年怔了下。
他们看不见,别担心。说完,他慢慢松手。
不知道是在回答温年上一句话,还是在安抚他刚刚偏头看的那一下。
车窗又被敲了两下。
这次,温年还听见了周嘉益的嘟囔声:奇了怪了,没错啊,年年不是说就是这辆吗?
周嘉益已经绕到车头位置检查了车牌,又绕回原地。
等得实在着急,直接从宽松的秋裤裤兜里掏出手机,作势就要拨通电话,一直悄摸无声的保姆车总算有了动静。
咔的解锁声后,车门开出来一条小缝,露出温年半边身子。
祖宗唉,你在车上啊,那怎么我敲半天了你都没回。周嘉益一把拉住车门手柄,顺势就要拉开,就被温年一声急促的嘉益喊停。
周嘉益动作顿住:怎么了?
温年侧着身,从那开到还没周嘉益手上篮球那么宽似的门缝跨了出来,脚落地的瞬间,反手砰地一下,把车门重重关上,不带丝毫犹豫。
周嘉益还惦记着之前的事:刚喊我干嘛呢?
温年眼睫抖了抖:车门有点坏了,让你别拉。
车门后的沈淮景低低笑了声。
就这事啊你突然喊我,吓我一跳。周嘉益没在意,把温年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二夏是不是伙食不好,怎么感觉瘦了一圈。
不会光吃那些小馄饨了吧,你
温年一把捂住周嘉益的嘴,整个后脑勺都透露着僵硬二字,生怕这人口无遮拦说些不该说的被车内的人听到。
不是要回寝室吗?温年只想拖着人快点走。
周嘉益大喇喇笑了下,顺势抬高手臂,一把揽在温年肩头:走走走,哥哥给你买你最爱喝的乌龙奶茶。
三人没走出几步远,身后响起哗的一声像是车门推拉的声音。
而这边刚刚就停了一辆保姆车。
周嘉益和郑勤依着本能一转头,温年口中有点坏了的车门,此时正大开着。
街旁梧桐树落下大片完整的树荫,随着风偶尔晃动两下,落在那保姆车上,也落在车前那人身上。
口罩和鸭舌帽将他遮得彻底,完全看不清样貌,却在这夕阳长街上映出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车上还有人啊?这是你工作人员?周嘉益本来想说司机,可这人气度实在不像,退而求其次说了个工作人员。
说完,又觉得工作人员也不贴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