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说:进屋吧。
回去洗个澡,把衣服换了。声音有些无奈,又轻淡得不像话。
温年没见过沈淮景这个样子。
在那人转身的瞬间,下意识一伸手,毫无准备地扯住了他的衣角。
沈淮景停下步子,转身看他。
下雨了。温年把伞递过去。
几步路就到。沈淮景语气多了点笑意。
温年坚持:也不近。
伞往这边又递了点。
沈淮景眼眸微敛,从他那里接过伞。
温年松开手,几乎是极小幅度地偏了偏头,余光看到身后攥着拳头,低着头,红着眼睛的沈寒。
别生气。温年对着沈淮景说。
沈淮景盯着温年看了好一会儿,才说: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温年摇头。
他不知道沈淮景为什么生气,但他知道他在生气,也不想他生气。
正思考,他突然听到沈寒的声音。
操他妈的张诚。几乎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说的。
温年一怔,转头,好像忽然知道了什么,可说出的第一句话却是:别说脏话。
他都那样了,你还帮他说话。沈寒抬起又红又肿的眼睛。
温年走过去:没帮他说话,他也没怎么我。
被沈淮景骂了一晚上,沈寒都忍住了,可在温年站在他跟前的瞬间,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
他想跟温年道歉,可什么都做不好。
他哥骂得对。
进圈这么多年,连身边人是什么人都没摸清,只知道依赖团队,做事不考虑后果,光长年龄,不长脑子。
我没让张诚欺负你,我不知道我是想让他
看他语无伦次的样子,温年无奈:我知道。
温年抽出一张纸巾,递过去,沈寒没接。
温年只好帮他擦了擦。
从小到大,他也没帮别人擦过眼泪,动作有点生硬。
你几岁了,还哭。
温年语气也有些生硬,像是应付不来这种场面。
沈寒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温年。
我会给你报仇。
不会让你白白被欺负。
一贯的幼稚园发言。
温年正想说张诚真没对他做什么,不至于用上报仇这么严厉的字眼,紧接着,沈寒又开了口。
以后,你就是我亲弟弟。
我哥就是你亲哥。
温年:
沈淮景:
温年极其小声地说了一句:不要。
沈寒:?
沈寒还没来得及细听,沈淮景已经走了过来,提着他后脖颈的衣服,把他丢到了一边:进屋去。
温年站在沈淮景身后,两人就隔着小半臂的距离。
近到他能闻到沈淮景身上似有若无的烟味,并不浓,一点点,还有点薄荷的凉气,让他想到了拍摄宣传片那天的唇膏。
他现在大概知道了沈淮景在气什么了。
温年走到沈淮景面前,又说了一遍:你别生气。
不管因为什么。
神情认真到像是在安慰他,沈淮景心口一软,彻底败下阵来。
知道了。
说完,沈淮景伸手,虚环着,在温年脖颈和发尾交界的位置碰了下,指腹蹭了蹭那带着水汽的发梢,很轻的一下。
头发也湿了,回去擦一下。
温年僵成一块小木头,红透了。
第18章 以后你倒可以管管
温年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答沈淮景的,甚至忘了到底有没有回答。
只记得许一新他们成群结队从二楼飞奔而下,确认沈老师已经走远后,转头问他。
你是怎么把沈老师哄好的?
温年:
脖颈处似乎还残留着沈淮景的气息,像是有一簇小火在烧。
没温年本来想说没哄,可那个哄字怎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就变成了:没生气。
这还没生气?许一新心有余悸,我从来没见沈老师发过这么大的火,要不是你,我差点以为沈寒今晚就要交代在这了。
真正的实话,许一新没说。
在温年回到别墅的那一刻、撞上枪口的那一刻,他其实是觉得沈寒和温年今晚怕是都要交代在这儿了。
可温年却把那枪口的火熄了。
他们就在楼上看着,看着温年像是什么也没做,可又似乎什么都做了。
更像是在温年走向沈老师的瞬间,那人就什么火气都没了。
行了,干嘛挤着他,沈寒走过来,一把把温年拉到身后,回你们房间去。
我和温年有话要说。
行行行,看沈寒核桃似的眼睛,许一新他们忍笑:那别再哭鼻子了哦。
沈寒踹了他一脚:去你妈的。
说完,沈寒有些紧张地转头,看温年:这算脏话吗。
温年:算。
沈寒耷拉着脑袋:哦,下次不说了。
众人一进屋,院子又安静下来。
沈寒半边身子都淋在雨里,温年把他拉到伞下,递过纸巾:擦擦。
沈寒:我没哭。
我是说身上,被雨淋湿了。
这点雨没事,倒是你快擦擦,别又感冒了。
温年:不是说有话要说吗?
没,沈寒语气还是很低落,看你刚刚不太想说话,就把他们赶走了。
温年心口一烫。
一阵风夹着雨丝吹过来,沈寒穿着短袖在风里被沈淮景骂了小半个时辰,这风一吹,打了个冷颤。
温年头疼,又帮他擦掉胳膊上的雨水:快进去吧。
对了,你那时候为什么说不要,沈寒忽然抬头,我那句话不是跟你开玩笑的。
温年:?
沈寒:就以后你就是我亲弟,我
温年把纸巾收回,径直往屋里走。
不擦了。
就算沈寒被当头淋了一盆水都不给他擦了。
温年回到房间,沈寒还在问为什么。
温年没说话。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可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就是不行。
洗漱完出来,沈寒正在阳台打电话,听起来像是发了很大的火。
刚挂完电话,又接了一通,这次语气立刻落了下来,宛如一个鼓足气的气球,突然被扎了一个口,啪的干瘪了像是又被骂了。
温年正想去看看,手机发来一条新消息。
【如果不舒服就冲包感冒剂,喝了再睡。】
紧接着,又是一条。
【药箱在客厅墙壁柜第一格。】
是沈淮景。
所有情绪在这一刻化整为零,又各自冒头。
【温年:没有不舒服。】
温年有点怀疑自己在沈淮景心中是不是什么风吹就倒的形象。
仔细想想,见他的时候,似乎总有大大小小的毛病。
也不只是沈淮景,沈寒似乎也是这么觉得。
温年想了想,敲字。
【温年:我平常不太感冒的。】
看着这欲盖弥彰的强调,沈淮景顺着回:好。
温年抿了抿嘴,总觉得这个好似乎不太好。
他偏头,一下子又看到可怜兮兮站在阳台的沈寒。
【温年:沈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