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底下多了个心爱之人等候,她去了也罢。
第二天一大早,张嬷嬷便拎着东西去往洞云寺求佛,虽然知道只是心理安慰,但这却是张嬷嬷最后的指望。
张嬷嬷走后,孙嬷嬷幸灾乐祸地进到舒清晚房间,和另外一个临时看顾舒清晚的周嬷嬷闲聊了起来。
孙嬷嬷看了眼舒清晚,鄙夷道:张嬷嬷也真是的,大夫都说无力回天了,她还去拜什么菩萨,菩萨要有用,那大家生病就不要指望大夫,都去拜菩萨好了。
周嬷嬷做了个示意孙嬷嬷小声的动作,劝道:你可少说两句吧,小姐都这样了,张嬷嬷着急也是正常的。
唉......此时除了求佛,还能如何?
小声什么!她又听不见,你怕什么啊?孙嬷嬷嚣张道,这小蹄子本来就不该活这么久,她当初就该跟她那个贱人娘亲一起去那边报道,留在这里还碍别人的眼。
周嬷嬷有点急了,她看了眼床上躺着一动不动的舒清晚,压低声音道:哎呀,你那么大声做什么,小姐自有小姐的命数,哪里轮的到我们说三道四的,你可收收嘴吧。
什么我说三道四,她不成了可是大夫说的。孙嬷嬷的声音不降反高,嚷了起来:我看也不用治了,直接拖出去埋了干净。
周嬷嬷无奈地站起来,拖拽着孙嬷嬷往门口而去:行行行,你说的都对,你可出去吧,免得张嬷嬷回来,看你这么大声,又要跟你急了。
孙嬷嬷被周嬷嬷推着走,不甘心道:怎么?我还怕她?
好好好,你不怕你不怕。周嬷嬷安抚道,是我怕,成了吧,你可消停会吧。
两人的声音逐渐远去,房间里再次恢复寂静无声,舒清晚却罕见地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眼轻垂而下的床幔。
她刚才朦朦胧胧地被自己渴醒,原本想挣扎着问张嬷嬷讨要一杯水喝,却蓦地听到孙嬷嬷的声音,将她混沌的神经激的清醒一些。
那两人的谈话内容完全落进她的耳朵里,她虽是带着不甘心,但却也无能为力。
因为此刻她的身子沉的毫无知觉,她仅剩的力气只足够她睁开眼睛而已,想要转下脑袋,似乎都成为十分艰难的事情。
她认命地重新闭上眼睛,放任黑暗再次袭进她的意识。
隐隐约约中,她回到了她和阮连衣分开的那天傍晚,阮连衣架着马儿往路的尽头而去,她不知为何却没有下马,视线一直粘在阮连衣的背后,一直跟着阮连衣进了城。
她亲眼看着阮连衣把马儿交给附近一家客栈的小二,然后独自往阮府一面隐秘的院墙而去。
阮连衣在墙下蓄了蓄力气,然后翻墙而上,跳进院子里。
阮连衣正偷偷摸摸地想钻进旁边的月洞门,却突然看见一个与阮连衣长的相似的男子坐在门口的石桌旁,正冷眼地看着阮连衣。
情急之下,阮连衣将手里的木剑往墙角下一丢,就假装笑嘻嘻地朝那男子而去。
两人交谈一番,便各自回房。
阮连衣却没有真的进去房间,只趴在房门上,确定那男子已经回房,关了门,她又蹑手蹑脚地往那月洞门小跑而去,想去捡那丢在墙角下的木剑。
这时从外面飞进来三个刺客,他们与穿着男装衣服的阮连衣见了个正着。
四周昏暗,刺客们自然而然将阮连衣当做刺杀对象,举剑纷纷围上,不过片刻功夫,阮连衣便被刺客们贯穿无数剑,倒在了墙角下。
舒清晚的视线眼睁睁看着阮连衣倒下,她却无能为力。
她看见阮连衣不甘地睁着眼睛看她,朝她伸着手,声声唤着晚晚救我,而她却摸不着也救不了,硬生生地看见阮连衣胸口的白衣被完全染成血红,那双灵动可爱的眼睛慢慢失去色彩,变得灰败。
舒清晚心尖揪痛地醒了过来,她大汗淋漓,耳畔还回响着阮连衣的那声晚晚救我,心中的不甘蜿蜒而上,顷刻间茁壮成长。
是的,她不能死,她还不能就这样死去,她怎么能让那些宅内恶毒之人一次又一次得逞。
而且她的连儿还不知道蒙受过什么样的冤屈,她怎么可以就这样死去。
她可以跋山涉水地从阮家坟地里爬着回来,又怎么可以被这样的病痛打倒,而枉顾死于非命的阮连衣。
舒清晚想着,就用尽力气喊出:水!我......水,水......水.....
此时周嬷嬷刚好回来,看到舒清晚脸色憋的难看,在挤着力气喊水,她赶紧倒了半杯水,将舒清晚扶起,小心翼翼地喂了进去。
舒清晚喝完了水,继续哑着嗓子道:药......药......我,喝药......药......
周嬷嬷听到舒清晚主动提起要喝药,虽然知道喝着可能已经没什么用,但还是经不住舒清晚央求的眼神,叹了口气,出去为舒清晚煎了碗药端来。
舒清晚十分配合地喝了碗药,迷迷糊糊地睡了会,又挣扎着醒过来要周嬷嬷继续给她喝药。
等到张嬷嬷傍晚时回来,舒清晚已经喝下三碗不同的药,然后又睡了过去。
看到舒清晚终于有了求生的意志,张嬷嬷颇为欣慰,连连感慨今日求的菩萨有效,心中默念舒清晚若是无恙,她必定会去还愿。
晚饭时间,舒清晚主动再次醒了过来。
她不仅又喝下了大半碗的浓药,还破天荒地强迫自己吃进去小半碗的稀粥,着实让张嬷嬷高兴了好一阵。
第二日舒清晚再醒来时,虽依旧无法动弹,但已经勉强可以说出几句连贯的话。
她依旧吃下半碗稀饭,嘱咐张嬷嬷再找其他大夫过来诊脉。
张嬷嬷喜极而泣,很快就为舒清晚找来新的大夫开了新的药方,并且将舒清晚病情好转的事情传回到城区舒家,让舒家拨下银两给舒清晚调理身子。
舒老爷原本听舒夫人说舒清晚已经命不久矣,伤心地以为自己会中年丧女,没想到派出去准备为舒清晚办丧事的属下,半路上遇见去城区通传的杂事嬷嬷,直接将舒清晚脉象又微微好转的消息传给了舒老爷。
舒老爷高兴之下,直接拨出百来两银子和一个医术不错的大夫,让属下带着去了庄院,帮舒清晚调理身子。
舒夫人知道这消息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大半天,她知道消息已被舒老爷知晓,只好尴尬地顺水推舟,说应该是她派去的大夫起了作用,开的药让舒清晚起死回生。
为了不让舒老爷起疑心,舒夫人又往庄院运了许多补品,假意关心舒清晚的状况。
但舒清晚的情况与她期盼的背道而驰,不仅开始茶饭可进,身子也奇迹般一天天恢复过来。
有了舒夫人这些补品的调理,舒清晚半个多月后就可下床走路,一月多就已恢复地身子无恙,加上舒清晚私底下偷偷锻炼身子,很快就恢复如初。
舒清晚在调理身子的这段时间,明里暗里地向张嬷嬷打听起城区几大家族之间的事情,很快就将阮舒裴梁四大皇商望族的事情掌握了大概。
她重新到竹苑报道后,更是没落下对城区商业环境的打听。
她手上那时已经有了舒老爷留下的银子,做起事来也没有从前那般费力,如此不过半年时间,她就将城区商业局势了解地一清二楚。
舒府内部的生意情况,在她的重金之下,很快也被她探知的差不多。
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为自己创造个合理的时机,让自己名正言顺地回到城区舒府,然后才可以借用舒府的力量,暗自调查阮连衣的事情。
如此这般,她就想起她第二次去城区找阮连衣时,遇到的那个城区裴府二公子。
裴府的情况舒清晚不甚了解,但她已经打听到裴家大公子因为颇受皇城贵人的赏识,被调往旭离城与旭离城贵人接洽战马事宜。
此时那位二公子裴言枫正跟裴家三公子同争裴家掌权之事,有些孤立无援。
她若能借机跟裴言枫合作,两人互利互惠,便能创造共赢的局面。
但此时她一个外放的舒家庶女,断然是不能贸然上城区裴府找人,一来容易曝光两人私底下认识的事情,二来又有被人认出的风险,若不小心,更是会落下把柄在舒夫人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