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溯和沈丞相沈夫人说得话,沈奕都听得一清二楚,虽然他们都是为了沈奕的安危,但是在沈奕心中,也难免不是滋味,谁都能给秦溯帮上忙,只有自己,还要秦溯为自己忙前忙后的操心。
你这孩子啊,拜我为师吧,虞箜抬手擦去沈奕脸上的眼泪,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太过谦卑,也不是什么好事。
沈奕没懂虞箜的后半句话,只是听见虞箜的前半句话,也不犹豫,干净利落地提起裙摆,在虞箜面前跪下,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三拜过后,敬茶受礼,这算是成了,二人自此便是名正言顺的师徒。
京中不宜久留,你我二人需得今夜连夜出城。
虞箜扶沈奕起身。
一切听师父安排。
既然已经做了这个决定,那就没有回头的余地,早走晚走也没什么区别,沈奕自然是别无二话。
在虞箜和沈奕离开的时候,秦溯也早已经回了正阳宫。
处理完剩下的那点政务,秦溯抬起头来,大理寺那边怎么样了?
听见秦溯的声音,赤水立刻睁开有些困倦的眼皮,大理寺已经开始连夜审查,明日应当能有消息。
二皇兄那边可有说什么?
秦溯知道现在应当是就寝的时辰,但是她睡不着,只想多找点事来,让自己能名正言顺地忙起来。
去给二皇子送消息的人被撵了回来,二皇子说他身体不适,一切让殿下自己拿主意便好。
赤水小心地看着秦溯的脸色,她其实也不是很清楚,自家殿下怎么又和二皇子殿下闹起来了,但是这主子之间的事情,也轮不到他们这些属下操心。
看来二皇兄这气还得多生两天。
秦溯揉了揉眉心,算了,就寝吧。
现在确实是没什么事情需要处理了,秦溯看着赤水等人耷拉得老长的眼皮,还是放过折磨他们。
洗漱完,熄了灯,秦溯躺在床上,视线却落在窗子落进来的月光上。
一夜的时间,沈奕随着虞箜已经离开了京城,看着广袤无垠的蓝天,一望无际的田野,沈奕这才想起来问虞箜,师父,我们这是要去哪?
天南地北,何处不可去?
虞箜眉头轻挑,笑着捏了捏沈奕的脸,你既然拜我为师,那我该当给你上第一课,那就是出门在外,一定不要用自己的真实姓名,现在,给你自己起个喜欢的名字吧,张三李四王五赵六,什么都行。
沈奕向马车窗外看了一眼,忘尘,师父,可以吗?
王陈?这名字倒是普通好记,成,全随你喜欢,以后记住,你不是沈奕,也不是安平,而是一个商人,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
虞箜点点头,对沈奕自己起的这个名字不做评价。
沈奕想要解释,最后还是放弃,算了,随师父开心吧。
沈奕和虞箜走在离京的官道上之时,秦溯刚下早朝,就在御书房中看到了大理寺呈上来的东西。
这些都是什么?
看着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秦溯掩了掩鼻子,这个味道她再熟悉不过,是腐烂和死亡的味道,但是不管闻多少次,秦溯都不能适应。
这些都是在三皇子殿下的尸身上和尸身附近发现的,从这些东西看来,可能和八皇子有关。
赤水在旁边开口为秦溯解释。
揉了揉太阳穴,秦溯看着这一堆东西中,那枚刻着老八秦峻名字的金扳指,又来?
赤水低着头,这幕后之人未免是太过分了些,第一次刺杀秦溯,就用这种低劣的手段嫁祸给三皇子,现在杀三皇子,又用这同一招嫁祸给八皇子。
如果说一开始的时候,秦溯想的是将计就计,但是现在,秦溯发现正是自己的将计就计,让那幕后之人越发大胆起来,甚至想将秦溯作为他的一把刀,用这同一招,让秦溯将这些皇子一个个除掉。
这个人是怎么做到比所有人都提前找到三皇兄的?
秦溯想将计就计是一回事,但是她没有给别人当刀的爱好,她可以自己一个个去解决,但不想被别人牵着鼻子走,所以现在,她更想查出来幕后之人是谁了。
秦溯这句话一出,赤水也皱着眉思考起来。
自从三皇子叛逃之后,秦邈确实是第一时间派了追兵前去追击,但是却跟丢了,从此之后,就算是再派人去地毯式搜索,也同样是一无所获。
那当秦溯派人去搜的时候,三皇子在哪里?
随本宫去趟大理寺,本宫要亲眼看看三皇兄的尸体。
疑点众多,秦溯若不想坐以待毙,那就只能抢先一步,将幕后之人揪出来再说。
殿下!殿下还是不去看为好,三皇子被发现时,死状凄惨
赤水连忙拦在秦溯面前,虽然秦溯和众皇兄之间的关系都是水火不容,现在更是都想置彼此于死地,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们到底还是同一个父皇的亲生兄妹,自小一起长大,若让秦溯亲眼看见三皇子的惨状,还是过于残忍。
本宫什么没有见过?
秦溯面色淡漠地看了一眼赤水,冷笑一声,人都是本宫间接害死的,若不是有人从中插了一手,亲手杀他的人都是本宫,只是看一眼,又能如何?
没理会赤水的劝阻,秦溯带人直接往大理寺中而去。
现在已经到了夏日,烈日炎炎,路上的行人也少了许多,就算匆匆走过,也都循着阴凉的地方走。
秦溯坐在马车中到大理寺的时候,刚说明自己的来意,便见大理寺卿一脸为难。
有话直说。
秦溯最不喜人磨叽,看着大理寺卿这吞吞吐吐的样子,冷声开口。
殿下乃是女子之身,不宜入那停尸房,再加上现在天气炎热,这难免有些刺鼻气味
大理寺卿知道秦溯是上过战场,见过死人的人,但是这同战场又不一样了,若是秦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也属实担不起这个罪过。
秦溯懒得说话,看了一眼大理寺卿,直接抬脚往里走去。
看秦溯执意如此,大理寺卿也不敢再拦着,只能领人过去。
阴冷的停尸房中,一张白布下,就是三皇子秦珩。
秦珩好歹也是位皇子,所以并未有仵作敢动,只是有人来看过后,便停放在此,等着秦溯下令,也好早日入土为安。
赤水虽然心有不忍,但还是在秦溯伸手之前,先将白布揭了开来。
看着这张熟悉的脸,秦溯愣了一瞬,接着没有多磨蹭,直接伸手将白布整个扯下,看着秦珩身上的伤口。
秦珩身上有多处刀伤,很明显在死前是经过激烈的打斗,秦溯一道道看过去,最后的致命伤是在脖子上,深可见骨,血肉翻飞,当真是骇人,除了秦溯外,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撇开了眼,更有胆小的先跑了出去。
秦溯微微弯腰,伸手划开那道伤疤,这骨头为什么是黑的?
秦溯这句话话音一落,众人顿时围了上来,果然,就在秦珩喉骨的位置,本来雪白的骨头现在已经发黑。
这乃是中毒之相。
旁边有经验的仵作上前来看过之后开口。
秦溯收回手,划开三皇兄的肚子,本宫要看看他死前吃了什么。
秦溯此言一出,满场寂然,只有老仵作明白秦溯的意思,上前动了手。
从停尸房出来后,连终日跟在秦溯身边,什么都看过的赤水都忍不住脸色难看。
殿下,三皇子殿下这是被人先下了毒?又被杀了?
赤水勉强让自己忘记刚才那可怖的一幕。
三皇兄极为信任这个人,在被追杀的时候,还有心情同此人饮酒吃饭,结果那人在酒中下毒,中毒后三皇兄第一时间发现了问题,怒而抽剑,只是可惜,毒效发作,只有被砍的余地。
秦溯冷静地说着这一切,然后在水盆中洗了手,回宫。
在回宫的马车上,秦溯闭着眼坐在马车里,压住胃中的翻腾绞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