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丸子的馅现在可以用机器绞碎,但游父嫌机器绞碎不劲道,亲自动手剁,剁个几小时,自己剁累了就由游哥剁,游恬恬不沾手的。
这种力气累活,家里都是男儿干。
但今年不一样,游恬恬的力气忽然变大,比正值壮年的游哥还要大,这剁肉糜的活就由游恬恬接手了。
精肉细细剁成糜,加点鸡蛋和粉花生芝麻再来回细细剁,做好肉馅,再用玻璃杯装好泡发的糯米回来颠,待糯米将肉丸子裹满一层,肉丸子也颠成结实标准的球形,这糯米肉丸子就做好了,只要蒸熟,就可以吃。
这道糯米肉丸子,安城人称之为圆子,取过年团圆圆满之意。
游父坐在一旁凳子上,端着玻璃杯一边颠肉馅,一边问游恬恬,什么时候开学?
月底。
那和其他大学差不多。都是元宵节前后开学,可以过完元宵节。
对,刚好过完元宵。
游哥这时凑过来,问:大学成绩呢?能不能拿奖学金?
游恬恬想起那要逼死强迫症的59分,瞪了游哥一眼,什么奖学金,咱家是缺那点奖金的人?
游哥明白了,又问:及格了吗?
游恬恬愤怒。
游哥又明白了,刚及格。
游恬恬:
她低头,将玻璃里的肉丸子颠得老高。
诶,不对啊,你们那大学,也学数学英语物理?你语文生物和化学还算不错,你当初真该选文科的,你记忆力不算差,选文科不比学理要轻松?
我不想背书啊。游恬恬当初选理科,很大一个理由就是不想背书,背书太废脑了,比数学还让人废脑。
所以,到现在,她都没后悔选理。
我也不知道,我自我感觉答得挺好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分数挺低。
游恬恬是真觉得自己答得很好,没有九十分,怎么也有八十分吧,怎么就在及格边缘徘徊?
没找老师看看试卷?游哥问,也没找同学对对答案?
大学不像高中,考完试考卷会发回来,老师再讲解,大学考试就是一个考核,考过了就是过了,没过就是没过。
没有。
游恬恬考完很自信,自然不会对答案;而出成绩后,就是进山海境历练,她哪好意思再对答案?这不是告诉大家,她只考了那么点分?
她也要面子的。
开学后,老师会发试卷讲解的,到时候我再看看我错在哪。
特色学校和其他大学不一样,教的知识全是要用在山海境的,所以要帮助武者掌握,要像其他大学一样,根本不管学生掌控多少,全看学生觉悟,那是对学生的不负责。
毕竟,俗世大学,学生不学,浪费的是自己人生,他们已经成年,可以为自己选择负责了;但特色大学不行,武者不学,学校会劝退学,武者学不好,那就帮他学好,因为有个疏忽,武者是会丢掉性命的。
这容不得他们疏忽。
游哥爱怜地摸摸游恬恬的头发,一家四口,只有这个妹妹挣扎在平均线上,肯定是当初妈妈怀她的时候,少吃了点核桃。
游恬恬躲过,你手有油,别乱摸。
游哥悻悻地收回手。
游父觑着游恬恬的脸色,将玻璃杯里的圆子放到碟子上。
肉馅做得不多,几十个,三人都是熟手,半个小时不到,就做完了,游哥端起碟子,去厨房蒸。
过年房里只有他们三人,家里阿姨司机等雇员一大早拿了奖金回家过年,到初八才回来。
但他们年前,将家里都打扫得干干净净,游家要做的事也不多,做完了就闲了下来,只有游哥忙了些。
他是家里掌厨,年夜饭是他做的,游家只有三人,饭菜不能做多,但做少了又显得没有年味,干脆讲质不讲量,一桌六道,取自六六大顺之意。
有几道硬菜要小火慢煨,其中鱼翅更是昨晚就开始煨着。
到晚上,游恬恬闻着那香味,不由得凑到厨房,问;哥,什么时候可以好?
游哥瞥了她一眼,问:馋了?
游恬恬连连点头。
游哥给她端了一碗鱼翅。
鱼翅是用鸡汤串萝卜丝煨着的,鱼翅烂熟,和萝卜丝混在一起,汤上霜雪,像是雪山盛在瓷碗中,说不出的好看。
给。游哥递给游恬恬。
游恬恬端着回到餐桌,慢慢喝。
萝卜清淡,鱼翅饱吸萝卜鸡汤等精华,入口细腻,味道多层,甫一入口,味蕾便被似清似甜的味道肆意霸占。
她是武者,味觉经过强化,以前尝不出来的层次感,此时感受的一清二楚。
这些材料都是俗世材料,带着俗世特有的腥浊杂质,有点像混着细沙,又微泛着苦,但这股味道混在清甜甘冽的味道中,更有一番烟火味。
游哥又给游父端了一碗过来,问游恬恬,怎么样味道?
游恬恬朝游哥竖起大拇指。
不得不说,游哥手艺很好,一家四口所有厨艺天赋,都点在他身上了。他这手艺,就算去开饭店,也能将饭店做大做强,成为来安城不得不去的饭店之一。
游哥笑了下,望了望时间,晚八点,道:年夜饭开饭了。
游恬恬放下碗,跟着进厨房,将饭菜端上来。
圆子,红烧鱼,煨鱼翅,炒子鸡,土豆焖鸭,开水白菜,有荤有素,有汤有大菜,有辣有清淡,方方面面照顾到了。
游父去酒柜,本来准备开杯红酒,但听说练武之人最好不要饮酒,酒会麻痹神经,又将酒放了回去,去厨房榨了一壶鲜橙汁。
他给游恬恬和游哥各倒了一杯,又在游母遗照前边倒了一杯。
他举起橙汁,道:过年啦,干杯!
干杯!
游恬恬、游哥同时举起,过年了,新年快乐。
一遗照加三人,在璀璨澄明的灯光下,热热闹闹地吃了顿团圆饭。
吃完饭,游哥游恬恬收拾碗筷,游父处理桌子,之后游哥将脏碗脏筷丢进洗碗柜,游父抱着游母遗照,和游恬恬游哥坐在沙发上看春晚。
午夜十二点,跨年之时,游恬恬低头,下一秒,她的手机响起,屏幕上孟辰两字在跳动。
游恬恬没发现,当她瞧见这个名字时,嘴角下意识翘起。
她起身,走到花园小凳子上坐下,接起电话。
新年快乐。喻孟辰的声音,随着风声隔着电音传到游恬恬耳中,有种温柔,也带着磁性,像是有个小钩子,在挠游恬恬的耳朵,让她接听电话的那半边脸,犹如细小电流蹿过。
新年快乐。游恬恬轻声回道。
她仰头望着天际,苍穹暗夜,猎户座独明,像是威严的将军,手持弓箭,目光似电,于星辰中逡巡。
就像喻孟辰一样。
她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他。
意识到这点,她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