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如想了想,摇头。这事,昨夜在那破庙里,李霁就跟她讨论过。
若是如此,他们绑我便是临时起意,又怎会知道我的名讳,还说出了长公主和父亲母亲来?若非他们说得贴切,我也断不会跟着他们走。此事,必是专程冲着我来的。
容氏颔首:我和你父亲也是此想,故而才更是担心。可那两人的尸首什么也搜不出来,无凭无据,也不知底细,着实教人坐立难安。
她说着,眉头蹙起,若有所思。
漪如见状,宽慰道:母亲放心,我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值得谁忌惮?我听那两人话语,说是要绑了我好要钱的,最后竟为了分赃打起来。可见他们其实不是想要我的命,绑我是为了图财。世上那刀尖舔血的人多了去了,我们家在京中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有人打着我的主意,处心积虑绑架勒索,也在常理。
容氏瞪她一眼,嗔道:什么常理,不可胡说。
嘴上这么教训,可她显然也觉得漪如这说辞有理,神色缓下了些。
不说这个了,说些高兴的。容氏露出笑意,道,方才你父亲跟我说起了北宁侯,问我觉得他怎么样。
漪如怔了怔。
你父亲说,他看来看去,这些京中子弟里面,唯有北宁侯可称为出色。她说,人品上乘,又踏实又有担当,家世还可观,配你再好不过。
说着,容氏唇边含笑,压低声音:你父亲说,今日是北宁侯上山找到了你,还亲自将你护送下来?
漪如只觉额上微微冒了一阵汗。
她早觉得严祺今日神色怪怪的,原来是打起了算盘。
北宁侯是统领,他担心再冒出贼人,便亲自送我下山。漪如道。
容氏却道:只是因为如此?我可听说,前几日你和阿楷还有玉如去灵犀寺,可是与北宁侯和长沙王世子同行的。
漪如再度愣住。
你啊,容氏拉过她的手,嗔道,你是我生的女儿,哪里会有我不知道的心思?下次若想瞒着我什么,切不可将阿楷和玉如带在身边,在我面前,他们藏得住什么?
她一向知道严楷和玉如靠不住,没想到竟是如此靠不住。
我不是有意瞒母亲,她忙道,只是父亲不喜欢阿霁,我怕
怕他阻挠?容氏轻笑,你也太小看你父亲,他虽不愿意跟长沙王的人牵扯上关系,对北宁侯却是从无偏见。他连让你自己选婿都答应了,你大大方方说出来,他又怎会反对?放心好了,此事,我不曾让他知晓,故而他提起了北宁侯,我就先来找你。
说着,容氏注视着漪如:我且问你,你看上了北宁侯,是么?
漪如张了张口,竟觉得一时答不上来。
我也不过觉得北宁侯为人不错,故而与他结识。漪如道。
容氏笑起来:你觉得他为人不错就好。还有,你今日披在身上的那件大氅,是北宁侯的?
漪如点点头。
你昨夜,就靠着那大氅,孤身一人在破庙里撑了过去?
蓦地,漪如又想到了李霁的睡脸。
他的呼吸平缓,隐隐落在她的鼻尖上
嗯。她又点点头。
容氏笑意更深。
好好歇息。她说,旁事莫想,我和你父亲自会处置。
漪如见她要离开,忙拉住她:处置什么?
自是你被劫持之事,大理寺的人也来了,总要追个水落石出才好。容氏眨眨眼,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容氏露出促狭的笑,而后道:罢了,不与你绕圈子。你父亲跟我说了,若你对北宁侯并无恶感,那这事便是可成。长公主刚好要在京中待些日子,请长公主来保媒,是再好不过。
母亲,漪如忙道,此事不忙,我想从长计议,再看看
再看看?容氏道,莫非你还有别的人选?
漪如道:也不是
漪如。容氏的神色倏而变得严肃,看着她,你莫不是看上了王世子?
心突然被撞了一下。
漪如随即道:母亲何出此言?
我知道你们走得近,灵犀寺那日便不说了,王世子平白无故的,为何给我们家送了五匹宝马来?容氏道,昨日,你不曾与我们打招呼,私自跑到围场了去找王世子,以至于生出祸事,长公主和我们家上上下下担心了一夜。这账,我们还不曾与你算过。
漪如忙道:他是我义兄,且待我也好,昨日我听说他不曾回来,就想到从前他在那猎会上遇险的事,便忍不住去看看。我想着去打听打听便好,不曾想遇到了贼人。
容氏盯着他:真是如此?
真是如此。
容氏眉间的神色终于缓下,道:那就好。
她的手放在漪如肩上,语重心长:长沙王和圣上的关系,你不是不知。你父亲当年受挫之后,就决意只过太平日子,不再牵扯进这些恩恩怨怨里头。漪如,我知道王世子乃当世俊杰,你真拿他当义兄,那是再好不过。世人也知道你们当年那义亲不过是个名头,那事过去多年,已经无人提起亦无人在意。可若是谈婚论嫁,那就非同小可了,明白么?
第二百七十三章 杏花(上)
容氏说的道理,漪如自是明白。
过去,她就是因为这样,对李霁多有提防,不想与他扯上一点关系。后来她发现李霁是个值得来往的朋友,才与他熟稔起来。李霁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故而他们之间传递书信,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我明白。漪如忙道。
容氏目光深深地注视着她:我知道你与王世子走近,一来是为了结识北宁侯,二来也是为了阿楷。从前在南阳,他每每听到王世子的消息就高兴,将王世子视若神明,每日只想着什么从军什么建功立业的,如今到了京中与王世子相见,他自是恨不得像尾巴一样跟着。漪如,阿楷年纪比你小,见识也不如你。许多道理你比他明白,日后,你们姊弟还是与王世子少来往才是。
这自是容氏给地台阶,漪如点头:知道了。
容氏露出笑容,抚抚她的脸颊:睡吧。
说罢,她起身而去。
漪如躺在榻上,怔怔的,眼前似乎又浮起了李霁的脸。
你在想什么?
一个声音在心里道,你不是本来就打算与崔珩成事么?如今家里也对他有意,岂非正好?
漪如晃了晃脑袋,深吸口气,钻到被子里,闭上眼睛。
这一觉,她睡得有些累。梦里光怪陆离,她一会穿着光鲜富贵,在众人的笑脸簇拥之下,走过皇宫;一回衣衫破旧,困在宝相庵那小小的院子里,枯坐在屋檐下望天。正当绝望之时,漪如忽而清醒过来,告诉自己这是梦,她不会在重蹈覆辙。而眼前一转,她果然就真的离开了宝相庵,定睛看去,却发现自己坐在扬州保障湖的画舫上。
李霁坐在对面,伸手从湖上折来一支荷花,递给漪如。
他的脸上映着粼粼的波光,双眸生辉,让漪如一时怔忡
她是被人推醒的。
漪如揉揉眼睛,发现面前的是严楷。
姊姊醒了。严楷的神色有些不好意思,眼睛却亮晶晶的,一脸神秘,有人想见姊姊,让我来报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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