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性?严祺冷哼一声,你可知今日出了这等事,那曲阳侯苏珅有何表示?
容氏道:有何表示?
什么表示也没有,坐在堂上,这边说话附议两句,那边说话附议两句,正是个墙头草。严祺道,早年我还在朝中时,就知道此人空有家世实无用处。嘴上说着要与我攀亲,今日我被韦襄当众非难之时,他可有站出来劝上半句的意思?还不是和王承业、温彦他们一样,作壁上观,与己无关。
众人听得这话,都露出讶色。
尤其是漪如。
她本以为,那苏家父子今日一声不吭,严祺对他们大约不会有什么看法,不料,严祺竟颇是不满。
话也不能这么说。容氏道,既然那苏家的行事之法惯来如此,谁也不得罪,那么今日苏珅不出声也是在常理之中。在京中过活,谁家没有个明哲保身的本事。
那也须分个亲疏。严祺道,苏家既然提过亲,那便是有了要做亲家的意思,我不须他帮我骂韦襄,他做个和事老出来劝两句总不过分?
说罢,他哼一声,道,这点担当也无,做亲家有什么意思?只怕将来我们家遇了不好,他们只会快快撇清。
容氏和陈氏面面相觑。
如此说来,这苏家的婚事,你是不想答应了?容氏道。
这话问出来,严祺却没了方才的神气。
他看了看漪如,只见漪如也瞥着他,目光里隐隐有些期待。
此事,且从长计议。严祺的语气缓下些,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一口茶,多看看再说。
漪如的脸拉下来。
兄长,玉如忽而拉着严楷的袖子,道,你今日打架,打赢了么?
严楷颇为得意:那是当然。说罢,他似想起了什么,对容氏道,母亲可知今日这场斗殴,是如何平息下来的?
容氏看他一眼,没好气道:还能如何平息,祭酒和太常卿都惊动了。你莫非要说是因为你打遍全场无敌手,他们才停下来的?
我自是没那么厉害,严楷说着,眼睛放光,不过确实有人能将所有人镇住,便是北宁侯崔珩。母亲,那北宁侯当真了得,他都不用出手,只站在众人之中喝一声。无论是谁,见到他,都停了下来,再不敢动手。
提到崔珩,众人倒是觉得新鲜。
北宁侯也入了国子监?容氏问道。
严楷颔首。
容氏还要再问,严祺睨着严楷,打断道:北宁侯能镇住他们,乃因为他是北宁侯。你好好读书,将来出仕了,亦可似他一般功成名就。到时,你遇得那许多小儿打架,站出来大喝一声,也无人敢在你面前放肆。
严楷本怀着借题发挥的心,想让家人们成全他入行伍,如今见严祺一眼识破,撇撇嘴角,不再多言。
漪如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却若有所思。
夜里,漪如沐浴过,坐在镜前。
陈氏亲自过来,用巾子将她的头发擦得半干,而后,用篦子细细梳开。
你这头发生得确实好。她赞许道,又滑又顺,比你母亲的还好看。
漪如望着镜中。那里面的人,双眸如水,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白皙的皮肤,嫣红的嘴唇,在烛光中色泽柔和。
阿姆。漪如忽而道,我一定要成婚么?
陈氏的手顿了顿,看向镜中。
又问胡话。她说,天底下的女子,但凡不是有难言之隐或诸多无奈,岂有不成婚的?这话,你再问我一百遍也是一样。
漪如不答话。
再说了,你不成婚,将来怎么办?陈氏道,莫与我说那什么你攒下万贯钱财,要什么有什么,不须人照顾之类的傻话。就算是公主郡主之类的金枝玉叶,那都是要找驸马良婿的。可知为何?独身的妇人,无论在哪里都是要被人轻慢的;遇到事情,家中没有个男子撑腰,便要吃亏。阿姆是过来人,见得还不多么?凭你父亲的身份,要给你找个丈夫还不容易,为何还要挑挑拣拣许久?还不是想着你成婚终究是要为了你好。那夫婿,一来家世不可差,二来不能惹你讨厌,三来要能真的成为你的依靠。否则,又怎会挑挑拣拣那么许久?
漪如对陈氏前半部分的话很是不以为然,听到后面,却沉默下来。
也就是说,我要能找到家世不差,我不讨厌,又能真成为依靠的人,父亲母亲就不会操心了,是么?她问。
陈氏道:自是如此。
漪如看着镜中,唇角勾了勾。
第二百三十一章 请帖(上)
包括严楷在内,那场斗殴的所有学生都被勒令在家闭门思过十日。所以,接下来的日子,漪如不能再跟着严楷去国子监。
女君当真不打算再去看看那苏公子么?小娟的神色有些遗憾,道,京城之中,恐怕难找到比苏家更门当户对的了。主公虽看不上苏家,却也不曾全然否了,我看,他也是舍不得的。
漪如不以为然:谁说难找。父亲是高阳侯,只要找个同样封了侯的,便算得门当户对。
小娟听得她这语气,有些诧异。
女君莫非有了主意?她说。
漪如没答话,却望着窗外,若有所思。
小娟,她缓缓道,你说,那北宁侯崔珩,为何至今还没有娶妻?
小娟愣了愣,骤然瞪起眼睛。
女君莫非想嫁北宁侯?她说。
漪如神色平静:不可么?
在她看来,能满足陈氏说的那三条的人,其实并非没有。
这崔珩就是。
论家世,崔家虽然一向人丁单薄,但一直是个有名望的将门,还被朝廷封了侯,跟严家算得门当户对;
论观感,漪如那日在国子监之中与他遇过两回,样貌过得去,且还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毫不在意得罪一干贵胄子弟。
当然,最重要的是第三条。
按照上辈子的情形,崔珩很快就会战死。朝廷给了崔珩很大的哀荣,将他葬在了皇陵边上。漪如曾听尼姑们议论此事时,长吁短叹,说可惜崔珩连婚娶
也不曾,以致于偌大的家业无人承继,北宁侯的香火就此断了。
没有妻子。漪如至今还能回忆起尼姑们那遗憾的语气。
算算日子,崔珩再度出征,也在今年。故而要动手,就要抓紧。
北宁侯恐怕不可。小娟却道。
漪如看向她:为何?
方才女君不是问我,北宁侯为何不曾婚娶么?小娟道,为何不曾婚娶我不知道,可我却知道如今有女儿的人家,都在打着他的主意。别人不说,就连温家,也请了媒人去说合。
这倒是漪如不知道的。
她眉梢微微抬起:哦?
小娟无事就与府里的仆人们混在一起,一向消息灵通,提起话头,就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崔珩当下在京中,可谓炙手可热。
这般年纪轻轻便立下奇功的年轻人,乃前途无量。最可贵的是,他还没有娶亲。
故而自从他凯旋归来之后,北宁侯府的门槛都要被蜂拥而至的媒人踏破了。只是这位新晋的少年英雄似乎对婚姻之事没什么兴趣,那些媒人无论是什么来头,他都只让府里的老管事出面接待,收了帖子就把人送走。
崔珩没有长辈,府里的所有事都是他做主。那些媒人见不到他的面,自然也无从说媒去,一个个铩羽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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