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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青拿天鹅(77)(2 / 2)

大多是扮作商人,只有商人才会到处行走。李霁道,怎么了?

如果是这样,那你今日这做派,便很是不对。漪如认真道,但凡商人,一定是宁可多费嘴皮子,多忍耐些,也绝不多花一个钱。你倒好,觉得食肆里吵了,就拿出金叶子让伙计去请乐伎;觉得杜弥那画不如意,就拿出金叶子让他画好一些。做生意哪里有你像你这样的?

李霁没想到被她一阵数落,将目光瞥了瞥她:那么若是你,你当如何?

自然是找不用花那么多钱又能办事的方法。漪如痛心疾首,你那些金叶子都是官中样式的,可知一片有多值钱?食肆嫌吵,大不了让伙计用食盒将东西装起来,我们另挑个顺心的去处用膳;杜弥的画不好,你便另找别家,那片金叶子拿出去,十个画师也绰绰有余。你好好想一想,方才那番长篇大论,你嘴上是赢了,其实却是输得彻底。话说了许多,到头来钱还花了不少,冤是不冤?

李霁眉梢微微扬起,露出恍然了悟之色。

是你说那杜弥不好说话,我想帮一帮你。他说,你既然不愿意,我将那金叶子要回来就是。

说罢,他转身便要往回走。

漪如忙拉住他,瞪起眼睛,又好气又好笑:你钱都给了,条件也说好了,哪里有再要回来的道理!

李霁一脸无辜:那该如何。

漪如撇撇嘴角,理直气壮:你下次要花钱,须得问过我。

李霁无所谓:知道了。

漪如的神色这才缓下些,忽而发现路上行人都看过来,还有人对着她和李霁指指点点。

她忙将李霁的手放开。

快回去。她对李霁嘀咕着,说罢,朝马车走去。

二人在外头逛了半日,太阳西斜之时,回到了家中。

林氏迎出来,看二人一身汗腻的样子,埋怨漪如:这么热的天,不好好在家里待着,出去做甚,若是中了暑可如何了得。

漪如正要说话,李霁答道:林夫人莫怪漪如,是我要到市中去逛,漪如不过陪着。

林氏笑着给他递上凉水浸过的巾子,嗔道:你还是从前模样,总为她说话,太过宽厚,便要被她欺负。

漪如忍不住道:我何时欺负过阿霁。

你何时不欺负阿霁。林氏道,你叫过他一声义兄么?

漪如无言以对。

我先回房更衣。李霁看她一眼,不多言,对林氏道。

林氏微笑:去吧,更了衣便到花厅去,那里备了冰镇酸梅汤。

李霁应下。

房里,已经备好了细布做的薄衣,李霁堪堪换好,便听得门上敲了敲。

何人?他问。

阿霁。那是漪如的声音,开门。

第一百九十八章 暑夏(下)

李霁把门打开,漪如站在外面,后面站着两个仆妇,一人手里端着水盆,一人手里拿着酒壶。

他愣了愣:做甚?

自是帮你把那胡子拆了。漪如道,你戴着不难受么?

说罢,她招呼仆妇们将物什都送进去。

李公子,一位仆妇笑道,我们女君平日里最爱作弄人,无事便揪着我们在脸上涂涂抹抹。

就是。另一位仆妇道,女君还说公子要贴胡子才好看,哪里好看了,这般俊俏的脸生生用假须遮起来

你们知道什么,就是有假须才好看。漪如不耐烦,将仆妇们赶出去。

李霁坐在榻上,看着仆妇们离去的身影,道:你跟仆人们说,是你让我贴这假须的?

不然如何说。漪如走过来,道,你本来的模样,仆人们都见过了,出门贴假须总要有个解释才好。我反正总做些特立独行之事,他们习惯了,总比他们把猜测放在你身上要好。

李霁看着她,没有言语。

漪如给李霁贴假须用的阿胶,也是孙勉家传秘方特制的,粘在不怕水打汗湿,寻常的办法也卸不下来,唯有用酒掺入水中,蘸水擦拭,才可化开。

故而这假须,从贴上到卸下,都是漪如包办。李霁已然习惯,也不挣扎,坐在榻上由着漪如摆弄。

漪如用巾子轻轻擦拭着李霁的皮肤,将假须上的胶润开,慢慢揭下来。

说实话,漪如挺喜欢这么干,每次都觉得像是在拆一件礼物,将外头包裹的东西除去,露出里面真正的模样。当那张精致的脸摆脱累赘,重新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漪如颇有成就的满足感,仿佛这是她的大作。

李霁看着漪如。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颇是专注。

他似乎能感受到一些似有似无的触感,仿佛窗外透进来的微风,又仿佛是她的呼吸,落在皮肤上,微微的痒。

阿霁,漪如忽而道,你这些年,可曾遇过什么凶险之事?

不曾。李霁道,你问过了。

我那时问的是你可曾受伤,不一样。漪如道。

那么何谓凶险之事?李霁问。

便是被人暗算,刺杀之类的。漪如道,或者房子、桥或者船什么的,原本好好的,你要进去的时候就毁了。

李霁的目光动了动,看着她:为何问这个?你莫不是又梦见了什么?

不曾。漪如道,不过是问问。

说罢,她想起从前的事,好奇道:你不曾跟我说过,当年你们从京城回家之事。我那时告诉你不可走风陵渡,你便照做了,是么?

我不过将此事告知了父亲。李霁道,改道之事,是他定夺。

漪如了然,又问:你告诉他的时候,他可说了什么?不曾觉得你胡诌么?

不曾。李霁道,我如实说那是你说的,他若觉得胡诌,那也是你。

这时,她手上重了些,李霁疼得嘶一声。

别动。漪如道。

李霁继续坐好。

你父亲照做了,可见也还是信了。漪如继续给他拆假须,道。

他从来不信怪力乱神。李霁道,他得了提醒之后,马上找人打探,果然得了消息,说从长安到洛阳的路上或许有些埋伏。为防万一,他便下令改道,去了秦州。

漪如不相信。长沙王若不信怪力乱神,当初怎会弄出那许多事,又说什么她是应了谶言的人,又要她跟李霁认什么义亲。

既然如此,我那梦又如何解释?漪如道。

他说,你家与宫中关系非同一般,想必是你无意中听到了什么,日有所思故而夜有所梦。

漪如无言以对。

这倒是个十分不错的解释。长沙王果然不是个容易被糊弄的人。

不过此事,我父亲对你颇为赞许。李霁道,说你是真拿他当了义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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