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些数目罢了,字
都认得,又有什么不会看。漪如答道。
容昉愈加惊奇,抚了抚胡须,又饶有兴味地问道:你为何喜欢看账本?我看别的闺秀,识字之后都爱看些诗赋,你不喜欢么?
不喜欢。
为何?
不为何,只觉得都是些附庸风雅的无用之物罢了,不如账本有趣。
这是实话。
上辈子,漪如其实也喜欢诗赋,有一阵子,还会自己琢磨着写一写。只不过她的本事着实有限,给太子看了两首之后,见他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自己那兴趣也就冷了下来。
而这辈子,漪如时刻被上辈子遭遇警醒,这些怡情之物,在她眼里都是衣食不愁性命无忧才会有的,着实奢侈而无用。
如此说来,诗赋无用,账本却是有用了?容昉讶道,你将来可是要做太子妃的,古往今来,哪里有不懂诗赋却爱看账本的太子妃?
漪如撇撇嘴角,道:我才不想当什么太子妃。
容昉听得这话,笑起来:又说任性的话。这婚事,可是文德皇后当年主张的,岂是你想不要就不要?这等话,在外祖父面前说说也就是了,切不可对别人胡言乱语。
漪如心里叹口气。
上辈子,容昉指点过漪如之后,曾经神色遗憾地感慨说,若她是生在寻常人家就好了,他定然教她做生意的本事。故而在漪如看来,自己的所有长辈之中,容昉应该是最支持她不当太子妃的人。
但如今看来,容昉也只是说说而已,当太子妃的好处太多,不会有人想轻易放弃。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友人(下)
漪如正待说话,马车却停了下来,老田在外面道:主公,码头到了。
容昉应下,随即带着漪如下车。
帏帘撩开,漪如望去,只见码头上好一番繁忙的景象。
这个地方,她其实是第二次来。严祺和王承业到任的时候,也是沿运河从北往南,在这处水港下了船。
只不过那日排场很大,扬州地方大小官吏都来迎接,码头上的船只都被清空,漪如没来得及多看,就被带上了马车。
而今日,她终于有机会一睹运河上的繁华景致。只见船只在江面上往来如梭,大大小小,鱼群一般。有的是货船,有的是客船。其中一些雕饰精致的画舫上,传来阵阵丝竹歌乐的声音,为河面平添几分旖旎风情。
漂亮的船漪如见过不少,让她感兴趣的,是码头上正在装货卸货的几艘大船。
这些船,比她从前见过的都大上许多。高可达十丈,似小山一般,在码头边上投下阴影。那长长的桅杆直指天空,漪如抬头望向顶端,不由眯起眼睛。
这些,便是广州来的海船?
她听到严祺向容昉问道。
正是。容昉道,如何?可觉新鲜?
严祺张望着,亦露出好奇的神色,颔首:看着确实比一般的船更大更结实。
今日能看到的船还不算最多的时候,容昉道,如今扬州的货运大户,纷纷将海船换成了这些广州造的大船,若到了繁忙之时,这码头全
被广州船所占据,寻常小船连个停泊之处也寻不到
正说着话,忽然,一匹快马疾驰而来,众人听到有人在喊高陵侯留步。
看去,却见那马上的人穿着刺史府小吏的衣服,滚鞍下马之后,跑上前来禀道:君侯,刺史府中有急信!
严祺露出讶色,将那信接过来,拆开看了看,眉头皱起。
何事?容昉问道。
圣上得知了小婿卧病之事,遣太医来看病,过两日就到。严祺说。
容昉和林氏闻言,相觑一眼,都有些不妙的感觉。
圣上派太医过来?林氏神色小心地问道,可是听说了什么?
那不至于。严祺将信收起来,道,我平日有个小病小痛,宫中总会派御医过来。此番我得急病告假休养的事,崇宁侯是八百里加急报往京城,必是圣上闻知了,故而派太医过来探望。
二人闻言,神色松下来。
圣上待你仍如从前亲厚,乃是大善。容昉道,只是你不在扬州,如何是好?可要推迟几日,改日再出发?
严祺沉吟,摇头:不必。岳父既然与友人相约游览,但去便是,小婿留在家中迎候太医便是。
那怎么能行。林氏道,那可是圣上派下来的太医,切不可怠慢。你卧病不起,宅中便没有了主事之人,岂非失了礼数。
就是这样才好。严祺道,人多则言多,言多则必失。岳父岳母带走
许多仆婢,也可免得有嘴巴不严的人露出口风来。
可这太医不是一般郎中,只怕你那些装病的伎俩,在太医面前要露馅,反而不好。
这事,小婿自会应付。严祺胸有成竹,道,太医署的太医,小婿都认得,什么话都是好说的。岳父岳母不必担心。等到应付过了此事,小婿便自行到梅岑山去,如何?
此事突如其来,容昉和林氏也没有更好的主意,也只得由着严祺安排。
严楷听说严祺有事不去了,唯恐严祺要将他留下来,手死死扯着林氏的衣角,道:我随外祖母去仙山里,为父亲祈求身体康健。
严祺看着他眼巴巴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轻拍一下他脑袋:我身体康不康健你不知晓么,用得着你来祈求?
林氏忙将严楷拉过来,道:我看阿楷和漪如还是随着我们去好了,他们留在家中,便要留许多人在家中照顾,还须你分神管教。让他们随我等出去走一走,却是正好。
严楷闻言,脸上一喜,触到严祺的目光,连忙收敛。
严祺再看向漪如,只见那小脸上皱着眉,若有所思。
父亲这病不宜装下去。她说,见了太医,不若就说自己病好了,让他回去向圣上覆命便是。不然被窥出端倪,便是欺君之罪,反倒弄巧成拙。
严祺有些无奈。
漪如现在主意是愈发大了,什么事都有见解,哪里还有一个九岁小
童的模样。
林氏嗔道:你知道什么是欺君之罪?不可胡言乱语。
容昉看了看漪如,却将严祺拉到一旁,道:我看漪如说的有理。你既以谨慎起见告病休养,如今也仍然该谨慎些。那太医是奉皇命而来,你便不可存了敷衍之心,省得节外生枝,平白惹祸上身。
严祺见容昉也这么说,只得道:岳父放心,小婿知道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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