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感觉你像是在做一个噩梦。
如系统所说的那样，学长恢复了所有的记忆，包括现实生活，也包括游戏中所经历的一切。他的记忆没有被回档重置，因此无比清晰地记得纯爱线中温暖幸福的百日，记得淫乱线中疯狂刺激的性爱，也记得臣服线中冰冷漫长的凌虐，他记得自己曾行走于自由的蓝天下，也记得自己被囚困于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内，一天又一天地受到调教与折磨，他曾无数次地试图反抗，无数次地杀死你或者自杀，可他的个人意志依旧被精确排列的选项组合一点点磨灭，最终结局的他无法离开你，也无法离开这个世界。
你无法想象如何能用意志去接受这一切，没有任何缓冲与铺垫，无数个百日的周目记忆必定会将学长吞没。
——他也的确正被吞没。
“……我……”
学长仍跪在地上，他的嘴唇轻轻抖动着，嗫嚅着一些破碎的词句，似是在回忆里挣扎。你慌忙把他扶起，在你的触碰下，他的躯体应激般猛地僵硬，随后又突兀地放松下来，他仍在微微颤抖，眼泪无意识地从眼眶滚落，可他的脸上却没有过多的表情，麻木与疲惫像是包裹了他脸上的肌肉，他的眼神空洞而又迷茫地望向前方，你无法找到他目光的落点，就像你也不知道他此刻陷在了哪一段回忆里。
“警告，警告，警告……”
恍惚间，你似乎又听到了铺天盖地的系统警报声，你眼前的世界仿若死机般闪烁起花点与黑纹，天花板和地板上，诡异的乱码字符飞速掠过。你看到屋内的陈设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坍塌”，原本立体的沙发、桌椅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狠狠压扁，化作二维平面，色彩也变得单调而失真，只剩线条勾勒出模糊轮廓。就连空气中悬浮的尘埃，此刻也变成扁平薄片，在紊乱的光影中无序飘荡。
你感到巨大的恐慌，就连你恢复自我意识的那一刻，世界都没出现这样诡异的变化，你上下打量着这个错乱荒诞的扁平世界，试图找到系统的警示框，可你没有找到任何能的文字，那串刚刚听到的警告声像是你的幻觉。学长在你的怀里低声啜泣，他有时候喊你主人，有时候喊你名字，有时候会渴求地抱着你，有时候又哆嗦着蜷缩了身体，像是在逃避无形的鞭打。
最后，他开始沉默。与这个一点点崩溃的世界一起沉默。
“系统，系统！”你大声地呼唤起来，“你在哪里？这是怎么回事？”
你的呼喊没有得到系统的回应，但在你怀中的学长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再度颤抖起来，你看见他挣扎痛苦的表情，像是在被什么东西狠狠折磨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立刻闭上嘴，慌乱地看着学长，你开始小声地喊着他的名字，不停地说“对不起”。
你不知道你还能做些什么了，你感觉自己好像把一切都搞砸了，在你与学长的身侧，世界仍在一点点崩溃，已经变成二维的物体正随着时间的流逝进一步解体成单调的线条与圆点，光线一点点暗了下去，似有不知从何而来的迷雾即将吞噬这个世界。
在光线完全黑下来的那一刻，你与学长，会不会与这世界一同消失？
——你无法控制这个可怕的念头，此刻的你突然开始无比怀念系统的存在，尽管这个世界虚假且单调，但它毕竟是存在的，曾真真切切地容纳了你和学长。
……等等。
你忽然意识到。
这个世界突然的崩溃，是不是与学长有关？
因为他回忆起了所有记忆，意识即将崩溃，所以这个世界也即将跟着他一起崩溃？
尽管想到了这一点，可你没有更好的办法，你看着怀中的学长，他正闭着眼，脸上的表情充满疲惫，像是在独自一人的道路上行走了太久，你不知道此刻的他正迷失在哪条道路上，意识是否已滑落你无法触及的深渊。
于是你继续呼唤他。
你喊着他现实中的名字，讲述你知道的，关于学长的一切，你回忆你们的高中年代，回忆在舞台上弹奏着琴曲，闪闪发光的学长，与那个在舞台下仰望着他的你，你说起学长的琴曲在广播站循环了好几个月，说起你那次仓促的告白，说起高三毕业之后，你再也没见过学长。
你感觉你已经说的尽量详细了，可是好像几句话就能把你脑海中关于学长的一切道尽，说到底，高中时期的你其实并不熟悉学长，你只是看见他闪闪发光的一个切面，于是暗自寄予了太多美好的想象，而在想象背后，又有多少东西，是真的属于学长的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至于理智、温和、坚韧，爱好音乐与文学，这些属性只是游戏里对于学长的叙述，它们仅仅宽泛而又刻板地停留在纸面上，你也许能将游戏中学长的表现代入其中，比如他在纯爱线中会温和地朝你微笑，比如他无数个周目决绝的自尽与反杀，可说到底，这并不能代表“现实中的学长”。
所以……你不禁开始问自己：
你真的……认识学长吗？
说着说着，你自己都开始茫然，开始说不出话来，可你不敢停下，你竭尽全力地想要多唤醒学长的一丝理智，想要他摇摇欲坠的意识多一丝凭依，你想要他活在现实中，想要以后能有更多的机会遇见他，认识他。
你说：“学长，醒一醒吧。”
你说：“学长，我想认识你。”
你说：“……”
“……好。”
你不知说了多久，一声微弱的回应忽然回荡在你的耳侧，你低下头，看见学长睁开的双眼。
他的神色依旧疲惫，依旧麻木，被无数痛苦记忆冲击到濒临崩溃的他本应挤不出任何情绪的余裕，可他此刻的眼眸清醒而明亮，他正认真地看着你，轻声说道：
“我也想认识你。”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这一刻，世界停止了崩溃的脚步，万物溃散又聚合，天际蒙昧昏暗的光源落在你与他之间，你在他眼眸中瞥见闪烁的星辰。
“我感觉……我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
“它曾经短暂美好过，可很快的，我就坠入到无休止的深渊之中。”
“抱歉……”，学长凝视了你一会，随后疲惫地合上眼，“我可能，暂时不想看见你的脸。”
话语间，像是联想起了什么无比糟糕的事情一般，他的手猛地颤抖了一下，声音也变得虚弱与畏怯。
“……对不起，”他停顿了一下，仍尽量平稳地说着，“我有些分不清，你是我梦境中温柔的爱人，还是残虐的主人。”
他示意性地推开你想要抱住他的手，然后脱离你的怀抱站了起来，他的身体仍在无意识的颤抖，你听见他急促的喘息声。好一会儿，他才重新开口：
“我很开心，你唤醒了我。”
“只差一点，我就要永远都无法醒来了。无数周目的记忆已经冲垮了我的意识，我实在……实在承担不下去了。如果这样的记忆再多一点，经历的周目再长一点，我可能永远都找不回曾经的自己。”
“谢谢你，学弟，你救了我，在我彻底迷失之前。”
是这样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让学长想起一切，才是真正正确的选择吗？
你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学长，看着他脸上痛苦，疲惫的神情，在过去的游戏中，你从未见到他这样憔悴的模样，可正是这一刻的他，无比真实，也无比璀璨，你感觉他随时可能要碎裂，可他终究没有碎裂，仍真切地存在于这世界。脱离了游戏的设定，脱离了一切纸面的描述，此刻的他正无比坚韧地站在你面前，温和地朝你微笑，理性地朝你述说。
他说：“谢谢你，学弟。”
他又说：“抱歉，你是不是有些担心现在的情况？”
你点了点头，然后忽然又意识到学长现在正闭着眼，于是又“嗯”了一声以做回应。
“别担心，”学长说，“你不是刚刚在问，系统去哪了吗？”
“在这里哦。”他轻声说着，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朝你露出一个有些奇异的笑容。
“它在这里，它正在对我说话。”
“它说：警告，警告，警告……”
“警告：检测到攻略角色‘学长’出现未知错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像是曾行走在无垠的冰川之上。
隔着一层透明的冰面，湍急的暗流在他脚下翻滚咆哮，但他充耳不闻，目光永远落在地平线之上，触目所及，皆是一片茫然的雪白。
哪里会是他的落脚点？他不知道答案，于是便顺从地跟随着命运推力向前，每走一步，冰层下便多一股暗涌。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那声来自于现实的呼喊声传来，他才终于停下脚步，恍然地驻足其间。
……这里只是个游戏。
那个声音告诉他。
快想起来吧，你要快点想起来，再晚一点的话，你真的会……
他低下头，注视着那层透明的冰面，然而只是一眼，封冻无数个周目的冰层便随之崩裂，他就此坠入无边暗涌之中。
一帧帧画面走马灯般在眼前飞掠，欢乐，痛苦，绝望，每一段回忆都如同汹涌的情感浪潮，狠狠拍打着他的意识。
这是哪一幕的回忆呢？
他看见满天绚丽的烟花，学弟在他面前单膝跪下，向他递来誓言与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是个满溢着浪漫与温暖的故事，学弟像是一个完美的恋人，他完美吻合了他的一切喜好。
——因为所有指向“无法爱上”的不完美，都会让周目提前中止。
又是哪一幕的回忆呢？
他服下媚药，身体上装备了所有可用于调动欲望的道具，在无尽的高潮中煎熬，直至体力耗尽进入昏迷。
那是个刺激且淫乱的故事，学弟像是个娴熟的调教师，他完美开发了他的身体，让他在无尽的欲望中沉沦。
——因为所有指向“无法沉沦”的不完美，都会让周目一遍遍重来。
然后是哪一幕的回忆呢？
他跪在调教室中，跪在学弟的脚边，虐待与调教已成为快感而非痛苦的来源，他的一切感官都因为学弟而存在。
那是个残忍且黑暗的故事，学弟像是个冷酷的主人，他完美磨灭了他所有反抗的意志，让他只知道接受与服从，无论赐予的是欢愉还是痛苦。
——因为所有指向“无法臣服”的不完美，都会让命运反反复复重启。
他一遍遍地重来，重来，重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重来，重来，重来，重来……
直至抵达这三次百日的终点。
……
所以。
他到底是谁呢？
是被命定之恋倾顾的男主角？是被拘禁被调教的性奴？是被游戏困住的活生生的人，又或者，只是一段故事中名为“学长”的角色？
他迷失其中，分不清楚方向，在无数周目的暗流裹挟中奋力挣扎，他双手徒劳地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只有冰冷刺骨的水流从指缝间穿过。
无数的狂乱纷杂的意识流中，他听见系统机械冰冷的声音。
“警告：检测到攻略角色‘学长’出现未知错误。”
“警告：检测到世界剧情即将发生大幅度偏移，世界崩溃程度提升。经计算，当前游戏世界升维率22.8％，尚不满足升维条件。”
“警告，警告，警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系统提示：经系统检测，您已经恢复经由系统保护的自我意识，意识适配率重新计算中，计算完成，当前适配率32.6％，适配率过低，系统无法消除您错乱的记忆。请问您是否接受重新封存自我意识，等待下一次被唤醒？”
“……我拒绝。”
“警告：当前意识适配率37.9％，尚未抵达安全值50％，经系统计算，如果您不封存意识，记忆洪流将有86.1％概率冲垮您的灵魂，请问您是否接受封存自我意识？”
“……我拒绝。”
“警告，警告，警告……”
不知在暗流中挣扎多久，连系统的警告声也仿佛被记忆的杂音所吞没，他感觉自己在渐渐失去与洪流抗争的勇气。
太痛苦了，太绝望了，看不到尽头的记忆之海，无数次折磨后的崩溃与绝望，以及偶尔掺杂，却加剧了疼痛感知的甘甜。他迷失其间，开始觉得：也许忘记一切才是最好的，只要保持永远无知无觉的状态，他依旧能存活在这个世界中，也许会有痛苦的经历，可也有可能，他会体验到又一次完美的，为他量身定制的爱情故事。
可是，可是……
“警告：攻略角色‘学长’处于意识崩溃中，经系统计算，当前意识适配率降低至25.6％，意识适配即将失败，请您立刻封存意识。”
“…”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我拒绝。”
然而，那个即将溃散的意识依旧提出了拒绝。
因为……
他已听见了呼唤。
“学长，醒一醒吧。”
有个声音在喊他的名字，喊着那个存在于现实中的，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
这声呼唤本来应该埋没在无数周目的回忆中，因为它们与“主角”有着一模一样的声线与音调，可是它一直在响起，它反复地喊着他的名字，它提到了他闪闪发光的高中年代，提到了他在舞台上弹奏着钢琴。于是他跟着想起了那段熟悉的旋律，想起他呕心泣血编写琴曲的一幕幕。那个声音又提到一场仓促的告白，他有些茫然，他好像已经想不起来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听着那个声音，他好像也能够幻想到那个场景，想到一张期待的，眼眸闪着光的年轻脸庞，以及随后失望的，垂下头离去的背影。
那些是不同于游戏中的一幕幕，无数个周目里未曾出现的鲜活场景，它短暂，却在这一瞬间细节丰富到仿佛能覆盖掉无数个单薄的游戏周目。
“……学长，我想认识你。”
最后，他听见那个声音这样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个声音像是带着哭腔，语音中带着微微的颤抖，这让那个声音突然变得更加陌生起来了，它不再让他想到游戏中的恋人，又或是主人。
于是，他也对这个声音产生了好奇。
像是在深水中抓到了唯一一块的锚点，他终于从无尽暗流中挣脱出来。
“系统提示：经计算，当前意识适配率50.1％。”
伴随着系统机械的提示声，他睁开双眼。
他看着面前熟悉而又陌生的黑发青年，微微沉默，随后认真地回答道：
“我也想认识你。”
“要从哪里说起呢？”
在你面前，学长露出了思索的表情，他摸索着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下——在他睁开双眼的那一刻，这个世界已经恢复了原状。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而一开口，便丢出一个你完全没想到的信息。
他说：“其实，我应该已经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忍不住露出了相当惊讶的表情，学长虽然闭着眼睛没有看见，但他听见了你的吸气声，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
“我还以为你早有预料了。”他说，“我的意识之所以会被困在这里，就是因为，我本来应该死了，却还想要活下去。”
“……应该是一场车祸吧，”他叹了一口气，“时间过得太久，我其实有点记不清了。总之，弥留之际，我听到了一个声音，它对我说，可以给我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而我……答应了。”
“我当时并没有想那么多，我只是……太想太想活着回去了，我还没有给我的爸爸妈妈告别，没有完成我的学业，没有写完新作的琴曲，我太不甘心了，于是想要抓住我能抓住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