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寄站起身,见顾绾已经撩开纱帘,他侧身挡了挡两个小太监的尸体, 又大步走向她,拉着她往外去。
门窗完好, 地面没有打斗挣扎痕迹,不似有外人进入,绳子上的血,部分地方渗血深,很可能是他绷断捆覆自己身上绳子勒出。
两个太监应该是听到里面什么动静, 比如敲门声或者什么声音, 进内查看情况被他快速勒死。
力气他也有, 我那副身体里有差不多一甲子功力。他知道我会武,应该是试着找到了使用法子。担心吓着顾绾,江寄不打算细说,只点到为止说道。
从两个太监可怖的死状来看,卫瞾当时处于极端愤怒状态,下手狠辣快和他一致。
这样的人处于发疯边缘,加上他前世沉溺那药两年,精神早不正常,说不好他现在经历过顾绾将他放倒,又得知自己身体残缺后,会想做什么。
你的意思是,他已经有了你的功力?
顾绾慌张转眸看向江寄:那怎么办?禁军中可有人能胜过他?
顾绾不知道一甲子功力代表什么,但她前世见过江寄武力有多厉害,以一敌百,当初宁王那批主力战将全都是死在他手里。
她在宫中时也听过,江寄在禁军中无人能敌,甚至远胜去世的苏盛。皇帝当初也是因此才对他委以重任。
对了,苏盛。
顾绾想到苏盛,又赶紧问道江寄:苏盛呢,他可能对付他?
看出顾绾的惶恐难安,江寄轻拍了拍她手:别担心,不会有事,他那身武力是我练出来的,我有法子能收回来。
江寄没提苏盛已经死了的事,她现在已经不安,若知道唯一有可能拿下卫瞾的人没了,只会更担心害怕,他这身武力来得太邪门,他也不想告诉她,会吓到她。
有法子收回来。
顾绾听到这话,一颗心稍微松下。那他现在藏在哪儿呢?
发现自己变厉害了,卫瞾那人肯定不会再忍耐着什么也不做,他现在又弄明白了和江寄身体情况,完全是个危险人物。
江寄一顿,过片刻才回顾绾:在你的寝殿。
昨夜镇国公为逮捕卫潜,带人搜了整个行宫,只你行宫这边没怎么大动,卫瞾现在身上有伤,他不敢贸然出去,只能先藏起来养伤,你的寝殿最合适,里面有日常备的伤药,还有,江寄顿了顿,眼里眸色幽沉:他还想找你问清楚。
顾绾也明白过来,在卫瞾看来,她昨日的做法既骗了他,又背叛了他,他势必要不甘质问她一通的。
顾绾攥了攥手指,神色冷凝。
他一贯如此,倒不稀奇。
走吧,去见见他,顺便气死他。顾绾轻吸口气,掩下她心里狂掀的恨意,轻掀了掀唇,和江寄道。
江寄迟疑的看着顾绾:你......
江寄方才不顾一切冲动的吻了她,后来沉溺她的香甜,一发不可收拾想要更多。
他的大掌弄乱了她发髻,此时有两缕发丝自她耳际落下,为她添了几分慵懒,她脸颊红晕未散,眼角眉梢带着勾人媚色,唇瓣艳红,些微潮红扩至唇边,惹眼至极。这模样有些不适宜出去,何况还是去见卫瞾。
莫名的,江寄现在不想她再与卫瞾有丝毫牵连,交集。
果然,一个线头开始,他想要的就多了。
怎么了?顾绾不解的看向他。
没怎么。江寄摇了摇头,默然一刻,他抬手轻拆下她发上珠簪,替她重新绾了发,将她微皱的衣襟轻抚平,又看她一眼,说:走吧。
顾绾先是被他突然的动作弄得一愣,后反应过来又胀红了一张脸,耳根热起。
我现在是不是......
剩下的话顾绾没说出口,她感到羞耻,先前她不管不顾的,只是希望江寄能重视卫瞾的事,后面的事完全不由她控制,但实际眼下场景是不该的。
尤其是......
顾绾想到这儿,不由咬紧了唇。
她唇本就带着微微红肿,这一咬下去更是刺刺的疼。
别伤到自己。江寄见她咬唇蹙紧眉,他眉心轻皱,手指覆向她嘴,低声道。
是我没注意场合,不是你的问题。
顾绾撇开脸,推开他的手,没理他,过一会儿,她才轻吸口气,说:一个巴掌怎么拍得响,也是我自己情不自禁,没把持住。
从这点看,她确实有做妖妃潜质。
顾绾暗嘲一番,顿了顿,她道:这里,找人安排下吧,将人好生安葬,再看看有没有家人,送上抚恤。
好。江寄应下来,朝外叫了王瑞。
和王瑞吩咐完事宜,江寄便带着顾绾往寝殿去了。
他过来时让王瑞去点了两队禁卫,卫瞾身份特殊,不宜声张,江寄本也不需要多少人,只吩咐了其中一队禁卫跟上。
昨夜行宫的人都歇在营帐那边,伺候顾绾的人自也跟了过去,寝殿这边没人,四周静悄悄的,禁卫将院内围住,江寄看一眼自出了后罩堂就一直闷声不语,头也没抬的顾绾一眼,抬手推开了朱红的雕花大门。
屋内光线明亮,门一推开,便见卫瞾正坐在桌前狼吞虎咽吃东西。
从昨日起他就没用过东西,他被顾绾下药迷晕,醒过来后他满脑子都是贵妃竟然骗了他,他不可置信又怒不可遏,将两个小太监给他送的饭菜给踢了。
行宫的小太监常年待在行宫,加上他们本就是在宫内犯过错或得罪过人被发配过来做杂事的,再被贵人看中带回宫的可能性低,加上他也不是什么贵重身份,他发火,两个小太监也不伺候他,收了饭菜便走了。
他气得不行,又要想脱身法子,也没顾得上吃饭。之后他总算想起江寄这具身体有内力,试着运用内力绷断绳子,处置好那两个小太监,又听到外面传来喧闹,是镇国公在行宫搜捕刺客。
他刚灭杀了两个小太监,身上有伤,衣裳也沾血,若是被发现势必被当做刺客处置。
经历过沈柔,再遭遇顾绾,他已经谁也不信,他必须先找个地方藏起来,等养好伤再去筹谋夺回一切也不迟。他有江寄一身功力,又有前世许多预知记忆,底气也足了许多。
贵妃是宠妃,又是镇国公疼爱的外孙女,她的寝宫,禁卫搜寻会有顾忌,而他就在落霞殿,过去近,卫瞾想也没想就躲去了寝殿。
他伤得严重,初次使用不擅长的内力,他使用不当有些岔气,只匆匆在她寝殿找到伤药换过药,便昏睡了过去,等醒过来天色已经大亮,他肚子饿得饥肠辘辘,便偷摸出去从宫人的膳房端来的一碟子油饼。
油饼又干又油,不好咽下,他只能混着顾绾寝殿里隔了两夜的茶水往下灌。
大概是这些日子经受过的狼狈多了,他现在喝隔夜茶吃油饼都能压着怒气接受。
只是吃着吃着,卫瞾想起他遭遇的这一切,面色又扭曲起来,听到屋外动静,他往嘴里塞油饼的手一顿,人倏然自凳上起身看向门口,见顾绾和江寄背光而立在门口,他脸上闪过慌乱,想起他和江寄命体相连,他现在还有一身武力,他又镇定下来,愤怒把手上剩下的半个油饼狠砸过去。
逆臣贼子,你竟然还敢来!
卫瞾说完,又痛心的望向顾绾:贵妃,你竟然为一个阉奴背叛朕?
朕哪里对你不好,朕那么爱你,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来看你安好,你为何要如此!
好?爱?
顾绾嗤笑一声:陛下的好是让我做垫脚石为沈柔和她儿子铺路?还是指把我赐死后自我感动的深情?
你可别恶心人了,卫瞾。
你果然知道了。
卫瞾脸上有些挂不住,他避开顾绾朝他看来的憎恶视线,过片刻,他不知想到什么,又猛地看向顾绾:可那也不是你能和这阉人厮混的理由,你怎么能让自己堕落到这个地步,你......
那也比和你在一起要强!
顾绾厌恶的打断卫瞾,大概是恨了太久,顾绾这会儿心里反而冷静无比,她伸手拉过江寄,头慢慢靠向他肩头,又抬眸看着卫瞾轻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