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的回答,顾绾心中没起半点波澜。
她脸上露出一个满足的笑:那陛下要记得,要一辈子对臣妾好。
若是陛下忘了这话,负了臣妾,臣妾就会,就会.....
顾绾说着,身子一动,头埋向了江寄胸口,接着,她眼里冷意一闪,一口咬向了他。
江寄身子倏地绷紧。
娘娘......
公公。
你怎么又过来了,杂家不是让你去休息了?
苏文海半天没听到殿内传来陛下唤他,他心里焦急得不行。
担心过去那边晚了,那位恼怒使小性儿,到时候又是他们这群做奴婢的受折腾。又担心合卺酒里面放的药药效不够,误了事。
这药难得,他也没舍得先让人去试。
这万一在陛下和揽月宫那位如此重要的时刻出了岔子......。
苏文海越想越不放心,正要推门进寝内瞧瞧情况,就听到溪月喊他的声音。
他吓得手中的拂尘一抖,转身不耐的看向溪月,压低嗓音问道。
婢子,婢子有些放心不下,就过来看看。
察觉到苏文海生气了,溪月心里一慌,赶紧和苏文海解释。
娘娘她歇息一直就是婢子守在边上,这又是娘娘入宫后第一晚,所以......
溪月不敢直接说她怕皇帝会对娘娘粗暴,顾绾会受不了的话,只能咬咬牙求苏文海通融。
公公,要不就让婢子在这儿守着吧,万一陛下与娘娘有吩咐,婢子也可以替公公跑跑腿。
不行!
苏文海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开什么玩笑,有这人在,等会儿他还怎么进去给陛下挪开床边的立柜开密道。
要闹出动静来被人知道了,他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杂家不是说了,陛下入后宫不喜欢宫女在身侧伺候。
苏文海说着,眼眸微眯扫了眼溪月,语带深意的说了句:还是说溪月姑娘所图不为伺候娘娘而是别的?
那杂家可就得奉劝溪月姑娘一句了,这些年,敢试图荧媚的那些宫人,在这禁宫里可是连尸骨都难找到了。
不是!
溪月闻言,脸色一白,她急忙摆手解释:
公公误会了婢子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婢子只是担心娘娘无人照顾......
杂家误会不误会不要紧,最重要的,溪月姑娘可别让贵妃和陛下给误会了。
苏文海冷哼一声,轻瞥一眼溪月,又指摘道:至于伺候人,溪月姑娘是认为有杂家在还伺候不好咱们贵妃娘娘?
不是,婢子没这个意思。
溪月惨白着脸,她不停的摇头。
溪月十岁那年被顾绾捡回家就一直跟在顾绾身边,顾家人少,也从不苛待下人,顾绾对她更是从未有过严苛责备。
便是后来她随顾绾进了国公府,有顾绾和顾祈年护着,她也没怎么受过为难,苏文海的这一番指摘和威胁,着实把溪月吓了一跳。
她这才懂得,前些日子宫里下来嬷嬷训练她时那番话的意思。
深宫不是人丁简单,待人和善的顾府,也不是有勾心斗角但也不至于随意杖毙下人的国公府。
进了这宫廷,一旦言行上的不注意,就有可能被人借题发挥,轻则杖刑,重则丧命,甚至连累自己主子。
溪月自那年被顾绾救下,就发誓这条命就是顾绾的了,在决定陪顾绾进这个让人望而生畏的深宫后,她也做好了各种准备。
她不怕死,但她不能是这个死法,还可能连累顾绾的死法,想到这里,她跪到了地上。
公公恕罪,婢子当真只是为了照顾好娘娘,婢子当初入宫,就是准备好要做自梳女一辈子伴在娘娘身边的,娘娘当年给了婢子一口饭,也救下了婢子的命,是婢子的再生父母,婢子决不会做出盼主的事,也决不会生出任何不该有的奢想贪妄。
婢子也不是觉得公公会伺候不了娘娘,公公连陛下都照顾得妥帖,又岂是婢子能比的,只是娘娘刚入宫,婢子担心她才口无遮拦了,还望公公别见怪。
苏文海也不是真想治溪月的罪,他还没那个胆子。
再怎么说,溪月也是顾绾的身边人。
如今顾绾在宫里明面上算是除了皇帝和太后外最大的,加上皇帝还正需要这位做揽月殿那位的挡箭牌,短时间内她的恩宠少不了。
何况顾绾生得绝色,说不得将来某一日便诱得陛下假戏真作了,他就更不能轻易将其得罪。
能从小太监一步步走到如今这个位置,苏文海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他说那番话,也不过是想赶紧赶走溪月,再以后行事方便罢了。
在溪月跪下后,苏文海面色就缓了下来,再听溪月说完话,他惊叹一声,亲自过去扶起溪月。
看溪月姑娘急的,这是做什么,都是为主子,杂家理解,不过咱们陛下是真避讳宫女在身侧伺候,杂家也是好意提醒。
这样,你先去休息,若贵妃当真有事传你,杂家马上让小太监来寻你,你看可行?也不远不是。
是,婢子遵命。虽然依旧担心顾绾,但目前也没有旁的法子,溪月应了下来。
溪月一离开,苏文海唤来他信赖的小徒弟王瑞看着,就赶紧偷摸进殿去看情况了。
担心闹出动静误了皇帝的事,苏文海轻手轻脚的,进入寝殿,他就躬缩起背,也没敢直接进去,而是绕向落地屏风后去听动静。
发现里面没有谈话的声音,静悄悄的,他才小心翼翼的轻撩了撩边上的红玉珠帘看向寝内。
这一看,他眼珠子都快瞪掉了。
第6章 检查
远处檀木漆雕的双月洞架子床上,大红牡丹纹织锦寝被微微鼓起,里面躺着的美人,睡颜娇妍。
而包裹着她娇躯的寝被外侧,玉色龙纹锦袍的男人衣襟外敞,像只大狗一样侧身蜷缩在那,手臂以一种保护的姿态虚虚搭在寝被上,他腰间的青白玉龙纹玉带被弃在榻边,透过剔透的红玉珠帘能隐隐瞧见垂在外的一侧玉钩已经断裂。
这是...两人一起被药倒了啊!
最担心的事发生了,苏文海脸色大变,他赶紧跑进寝内。
陛下,陛下。
床上人没有一点反应,苏文海猛然想起祝太医给他药时说的话。
那药不见效就罢,一旦见效,用银针扎都不能立即将人扎清醒。
且,这一躺,估计得好几个时辰。
这可如何是好。
陛下怎么会也中招了。
昨日他还特意给陛下演示过这酒壶的乾坤啊。
苏文海急得直在原地打转,他都不敢想,那位没等到人会朝陛下撒多大的火。
他上前想要再喊几声,却在这时突然发现皇帝侧躺的姿势,格外怪异。让他想到两个字:卑微
高大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头落在贵妃胸侧一寸之处,身子微微靠前了些,紧贴着寝被,像是想依偎对方,却克制着不敢太过靠近。
丢在边上的玉带从中间碎裂,衣衫也外敞着
苏文海脸色古怪,脑子里忽然划过一个惊异的念头。
这两人不会是差点成了,或者已经成了事吧!
不,不可能。
陛下为那位守身整整五年,如今好不容易苦尽甘来,不可能这么快就被一个美人拢住。
已故的德元皇后也美,这几年陛下不也忍过来了。
虽说,这位贵妃比德元皇后还要美,世间少有。但也不至于第一夜都过不去。
苏文海反复在心里否定掉那不可思议的猜测。
但看着皇帝和贵妃躺着的姿势,各自散开的发髻,他却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去相信这两人一点事没发生。
陛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