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家虽都没有明面上闹开过,但心照不宣地慢慢减少了来往,前些年虽然平日里不太走动,但大大小小的节日里还是会做做面子功夫。
到了这两年,便只有过年这一日才会聚在孟尚书府中,也只有这一日三家是和和气气能看出是一家人的样子。
说来奇怪,都已经闹到这个程度了,按理说也没必要大年三十还要聚在一起吧,拜年不都是初一才开始拜吗?
孟时笙真的无法理解,明明已经不是一家人了却要在三十这一天做出像是孟老爷还在一家团聚的样子,要是一家人的话平日又都不会走动。
据系统说,孟修林后面多次试图缓和三家关系但都无果,最后只好无奈作罢。
亲缘之间的关系也都挺微妙的,但这都与孟时笙好像也没多大关系。
等到两家都到了之后,祭祖便正式开始,孟时笙作为女眷能参与的并不是很多,所以她倒是也没有很累。
见到两家家眷也都只是礼貌问好之后便无再多交流。
晚宴时候大家也都是和和气气,甚至氛围说的上轻松,并不像孟时笙刚开始时想那样尴尬沉默。
大家都说说笑笑,甚至孟尚书他们还聊起了朝中今年一年发生的大大小小比较重要的事情。
剩下的小辈之间氛围也还不错,孟时衡和他们也说起了科举和武试什么的,女性小辈之间倒是拘束很多,古代女子都较为腼腆,只聊了几句之后便再无人开口。
两位女性长辈倒也和气,拉起了家常,孟时笙边吃边听她们聊着。
大年三十夜里,免不了是要喝些酒的,孟时笙在现代虽然不常喝酒,但酒量其实还是不错的,和朋友聚会时她的酒量也算是中上层水平了,至少还从未醉过。
所以今日她也并未刻意节制。
初时在晚宴上时一切还好,并未有什么不适,但等到晚宴结束之后她开始慢慢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孟时笙也只当是冬季气温冷热交替,再加上自己刚吃完饭有些热的缘故。
因着三十夜里要守岁,晚宴过后并还未结束,因三十是三家一起过,总要有些娱乐活动。
古代消遣娱乐的节目也就那么一些,大概大户人逢年过节请梨园戏班子过来搭台唱戏也几乎是成了一种习俗。
晚宴过后,大家便都去往花园处。
等大家都到了时,戏台和众人要坐的桌椅都已摆好,桌面上也都放了水果茶水点心等饭后甜点一应俱全。
孟时笙刚坐下没多久便隐隐觉得有些头晕,她抬手揉了揉额头,有些后悔没有让云杏跟来而是自己一个人来了前院了。
不知道是原身本就酒量不佳,还是古代的酒浓度更高,孟时笙觉得自己应该是有些醉酒上头了。
这时台上咿咿呀呀的戏曲开始了,孟时笙本就有些头晕,那尖锐的戏腔入耳刺激的她头更晕更加头痛欲裂,大脑一时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炸裂开来一样。
她抬头环望了一下四周,发现大家都在聚精会神地听着台上的戏曲,便招手叫来了一位侍女,让她传话给孟修林和孟时衡说自己有些乏了就先回去歇息了。
然后和身边的长辈打了招呼便准备起身先往回走了。
等出了花园,耳边那戏曲声小了些她才觉得那头痛欲裂的感觉好像消减了一些,但好像眼前的景象开始逐渐变得影影绰绰起来了。
孟时笙觉得自己好像踩在云上,轻飘飘的,她时而思路清晰时而又觉得大脑混乱,眼前的景色开始变得重叠,路边树梢上挂的灯笼的光线也变得明明灭灭。
世界好像要颠倒过来。
奇怪,世界怎么可能会颠倒。
孟时笙摇了摇头,企图将脑海中的奇怪想法给甩出去。
她揉了揉太阳穴继续向前走去。
那种踩在云上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不仅是脚下的触感变得绵软,孟时笙觉得整个人好像都有些软绵绵轻飘飘的。
小姐?
恍惚中她好像听见了一道清冽好听的男声在她周围响起。
小姐你还好吗?那声音仿佛有些慌张和担忧。
很快她周围便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孟时笙想抬头探寻一下那声音和脚步声的来源,一抬头却只觉天旋地转,四周一切都开始翻转旋转。
她的身形有些不稳,twelve脚往前一步没有踩稳,眼看就要向后倒去。
但孟时笙还未察觉到自己即将摔倒在地,她只觉得周围好像一切都混乱起来。
再然后背后好像就贴上了一道坚硬温暖的肉墙之中,泠冽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不知怎地孟时笙刚才还在焦躁的心瞬间被安抚了下来。
她想,应该是有人在她身后将她揽了起来,她乖顺地倚在那人怀中没有挣扎。
而是抬起首准备将正在难受的头颅也抵在那人身上。
莫名地她就觉得这个人能有让她安心的力量,应该也能让她不再头痛吧?
她抬首看了一眼身后之人。
朦胧之中有些不太真切,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半隐在暗中清瘦俊秀的面容,乌发只半束在身后,面容五官分明棱角清晰,下颌线流畅优越,薄唇挺鼻,眉目如画。
只那如画的面颊上此时像是不太开心,眉毛微微蹙起,一双凤眼中满含担忧。
他好像在说些什么,嘴唇一张一合一张一合,面上的忧虑更甚了。
孟时笙却什么也听不清,只觉得好不容易聚起的思绪好像又慢慢一点一点飘向四方了。
林宴安担心地询问了半天,却见人只直直地盯着他一动不动地看,而没有其他反应,便也停了询问,紧紧地将薄唇抿了起来。
看孟时笙这样应该是走不回院子里了,想着这时人应该都在花园那边看戏曲,下人们忙了一整天不是在休息用膳就是也去了花园那边伺候。
路上应该不会有什么人。
他弯下腰将人背起。
今日三十,府中无论是一众下人或者是孟尚书他们都忙的脚不沾地,而他作为一个外人还是孟时笙领回来的下人是没有资格参与他们家族的祭祖、家宴还有其他事宜的。
本来以为今日是见不上她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
幸好是他在这里碰见。
他白日是一直在房间内温习书卷的,夜里想趁着大家都不注意去没人的地方祭拜一下他的母亲,那个无缘一面的生母。
平日里他是不怎么会想起她的,但可能是过年的气氛太过于浓烈,不知从哪一年开始,他开始了在过年这一天祭拜下她,然后就成了每年的习惯一直延续到了今日。
然后就遇见了醉酒的她。
夜晚的气温更低,寒风时不时地就往人衣物里钻。
林宴安不畏寒气,但他知道背上那人可是畏寒的紧,整个冬季都缩在房里,况且她此时好像睡了过去,见了寒风明日怕会头痛。
想到此,他加快步伐,踏着月色快步离开了花园向着小院走去。
终于到了院中,院内静悄悄的。
林宴安本想叫云杏过来帮忙,又突然想起临出门的时候好像听到前院有人来叫云杏去管事那里对一下小院的一些什么物品。
到了屋内,他先将人放在床上,然后为她褪去了鞋袜和外衣,摘除了发上的步摇发钗,然后将被子盖上拉好,准备先去打水,然后再叫个侍女过来帮她更衣擦脸。
只帮她掖好被角后准备转身去叫人时,却听见了她细微娇弱的声音。
水...
水....水...我想喝水...
那声音虽细微,但尾音却极重,像是在撒娇讨要,又像是在娇嗔埋怨....
林宴安被那似委屈似撒娇的声音叫的心中软下一片。
先去帮她倒杯水再去叫人吧,他这样想着。
叫了人然后去倒水这样的想法根本没有出现在他的脑中,第一时间立马满足她的要求才是他大脑下发的第一指令。
林宴安握着水杯再次回到里间时,床上之人已经将被子踢了开来。
她好像很是难受,整张小脸都皱成了一团,缩在床上哼哼唧唧地动来动去。
本整齐穿在她身上的中衣也微微散乱了开来....
水...给我水...水...
好渴...给我水...
她仍不停在床上动来动去,嘴巴里委屈地嘟囔着....
林宴安走上前去,先将水杯放在了桌上,然后将人轻轻扶起半倚在床上,为她拉好被子,将被褥拥在她的身旁以防她又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