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雾褪去,但花草们还蒙着一层白色,它们很坚强,在这鲜有阳光的世界里仍然生存着。
这里的庙宇很久没有外人来了,因而荒芜,地砖上都长满苔藓,花草树木皆野蛮生长。
昨天发生的世界级异变,果不其然引起了npc的注意,他们一部分人畏惧诡异,不敢出门,另一部分人则认为是神灵显世,世界有救了,不,可能比起世界,关于个人的愿望更多。他们觉得自己有救了。
今天一早,多个国家的国家机器都允许了短暂1个小时左右的出行时间。于是,大量npc冲出街头,跑去参观神像了。
就连这里,北恒也可以远远看到冲到这里来的npc,他们或开车或直接跑来,引擎声和叫喊声远远就传来了。
附近的居民npc则在试探,因为这里毕竟是有主的庙宇,擅闯私宅是违反法律的,但法规不一定能约束他们。
北恒走远了一段距离后,他们就陆续进去了庙群,法不责众,他们大概是这么想的。
脑髓还在里面处理一些事情,他们闯进去或许会很危险。
北恒注视着那片景象,沉默了很久,联想到一些事情。直到至近处出现噪音,才转过眸,然后看见面前站着一个约七八岁左右的女孩。
哥哥,买花吗。
她略带颤音,缩着身子,非常怯弱,准备地说,她是在恐惧北恒。
北恒有点不解。
自己有这么可怕吗,应该不至于是一张修罗恶鬼的脸,让这么一个npc的小孩都怕成这样。白色空间的玩家也是无论看见自己何种的形态都惊恐万分。也许他们只是恐惧自己,无关具体形态。
不过,北恒发现自己越来越分辨不了人类对外貌形态的认知,也越来越看不清他们的具体轮廓了。
实在烦恼,总需要集中注意力,才能看到你们,北恒心想。
哥哥?她见北恒沉默,更畏缩了,抓住手里的花都不敢再伸前,浑身都在发颤。
都这么害怕了,还要过来,是即使是这样的自己,都可能比那些人类好说话吗。北恒看了一圈周围,认为他们行色匆匆,确实不好搭话,对比下来,自己好像是少数几个没有动静的人形。
北恒的视线重新落到女孩身上。
没事。他接过她的花,神色柔和了几分。
这花仿佛是一种预兆。
三色堇的花,或许在所有花卉中没有什么特色,是最常见的那种野花,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却有点在意这样的花。
第一次知道它,或许是在幽魂海看虚界的某一天吧,记不清了,北恒想了想,发现自己至少记得它的花语。
女孩呆了呆,看着北恒发愣,然后回过神来,紧张道:谢、谢谢哥哥。
她太紧张了,因为对方虽然站在那里,却显得格外遥远,好像随时都可能破灭,只是一时的幻像,她害怕的是那破灭,但是这种感觉说起来非常微妙,前所未有,她自己都难以理解。
今天还是快点回家吧。北恒忽然说话,视线径直看着她。
女孩愣了愣,欲言又止,表情非常紧张,但最后还是听话跑回家了。
北恒看着她的背影,手里的三色堇散去,当此时,时间7:11,已经快到了混乱的节点。
年轻人,你不去参拜吗。一个坐在地面,背靠墙壁的流浪者看完刚刚那一幕,忍不住跟北恒搭话了。
见北恒不回复,他还接着道:他们好多人都去了,你怎么不去?
北恒转头看了他一眼,说:没有必要。
流浪者惊了,正要说话,然后就听见远方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
这他转头看向庙群,表情都呆滞了。
还只是开始,北恒提醒道:不过也快结束了。
第215章 【第六轮黑日】
流浪者呆了呆,然后抽回视线,看向北恒。
年轻人,你刚刚的话,什么意思?
北恒沉默,但没有离开,而是站在了流浪者一旁的高墙边,像在等待什么一样,神色十分平静。
远处,不只那座庙群,到处都发生了爆炸,轰鸣不止,好像有轰炸机横扫过一样,四面八方都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巨响。想必又有无数古迹毁于破坏,这混乱一旦爆发,就不会太快收场。
流浪者呆滞了几秒,思想卡顿,拍了拍脑袋,才回过神来。
又出事了,或许你是指这些混乱的事吧,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确实咬咬牙就会过去。
流浪者很冷静,既没有去参拜神像,也没有因为这到处的混乱惊慌失措,大抵不是正常人。
忽然一道巨响轰动了他的思想,让他想起了一些过去,几十年前,浓雾还没降临,人们还没那么沉入信息世界的时候,他显得有些感伤。
你不逃吗。忽然,北恒看向流浪者的眼睛,罕见地问了话。
没用的,现在跑哪都一样,疯子和精神病到处晃悠,人均精神分裂,太离谱了,我没有自信能在疯子手下逃生,至于神佛们流浪者顿了顿,眼神有点忧伤,道:我们从祂们手上夺走了这颗星球,却没能好好利用和守护,事到如今反而要向祂们求助,人总不能这么厚脸皮吧,祂们不应该被当成万能的许愿机,想用就依赖,不想用就抛开。
是吗。
哈哈,那当然,我还没那么缺德,流浪者笑了笑,指着自己道:别看我这样,我以前可是本科历史学,研究生考人类学的,还算有点节操。
专业跟节操有必然关系吗。北恒客观道。
流浪者笑容略僵硬,有点尴尬道:确实,不过,我确实是了解一些知识,比如说我们星球属于神传文明的世界,而我们在几百年前,从神佛手里抢到了这颗星球,呃,倒也不是抢?他说着,皱了皱眉,努力寻找更好的说法。
好像是辩论吧,我们人类侧貌似是派出一些人去跟祂们交涉,然后就成功得到了这颗星球,关于那场交涉的具体内容历史没有记录,只留下了只言片语,嘿,我当时的研究生课题就是还原那场交涉的具体情况,写完论文的时候我还真的蛮自信的,毕业了我也一直坚信我写的不错,但是吧,近年来的历史发展狠狠地抽了我一脸,哈哈。
为什么?北恒感到好奇。
流浪者越说越激动,手里还比划起来,道:我就觉得我怎么可以那么自以为是啊,你知道吗?人类教神做事就像小学生怎么能教博士生做事呢?我最近的感想就是一旦我对某个结论充满自信的时候,我就要知道,那个结论绝壁有问题!
他说的话有点混乱,可能属于那种边说话边思考的类型,不过北恒大抵能听懂他想表达什么。
事实上,北恒关心他是有理由的。
这个流浪者不是单纯的npc,而是将玩家同化了的npc,不久前曾经有玩家的精神进入他的身体,但是现在那个玩家却反而被他同化了,可想而知,要么是那个玩家太弱,要么是这个npc的精神太强。
玩家与npc之间是一种精神上此消彼长的关系,精神弱的一方会被另一方吞噬,而这个过程上,npc是棋盘上绝对的先手,玩家处处在后手,还要同步npc人设,极为被动。
这个游戏确实没有多余妖魔或诡异,一切都稀疏平常,这个时代再大的冲突也只是互扔核弹,互相消灭,如若现世,不至于像其他游戏那样鬼神横行,荒诞诡异。
但也正是因此,这里面的玩家才备感压力。杀死他们不会是突然袭来的刀剑,而是缓慢刺入思想的细微信息,能赢这个游戏的玩家,必然需要拥有非常强大的精神。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