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长渊用膳时。
云奚吃着什么觉得好吃的,便往卿长渊碗里夹。
当然, 他吃什么都觉得好吃, 于是卿长渊的碗里都冒出尖尖。
被那双殷切期盼的眼睛望着, 卿长渊一脸淡然来者不拒, 能吃的好似直将往日消极倦食的自己给掐死了。
卿长渊批改奏折时。
云奚坐在他旁边看话本子, 充当吉祥物。
吉祥物有抱抱枕的习惯, 便时常看着看着, 就将瘦削冷淡的少年暴君揣怀里。
于是乎, 望财便惊讶地发觉,往日里改奏折改到暴躁的陛下, 简直各种修身养性平心静气。
倒是云奚有点扛不住了。
他就不晓得这奏折咋地这么多?
自己话本子看完一本又一本,卿长渊批完一本却还有一本。
到底都在说什么不得了的事啊?
云奚一时好奇, 就压着卿长渊的肩膀, 凑过去看。
卿长渊察觉到呼吸落在自己脸边, 整个人都麻了, 也不阻止, 将奏折提高些, 给云奚看。
云奚眯了眯眼,念道:有个老家是南方村落的女子拾金不昧,失主赠她五金作为酬劳。
有个名叫某光的写书人将笔下人物写死,引发众怒,被城中数名看客吊起来打。
凌云寺的主持昨日圆寂了,城中下了两日的雨。
秋分已至,臣躬请陛下圣安。
云奚茫然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一点都不像他想的那么高深!
再看看案边那一坨欲与天公试比高的奏折,云奚好像知道卿长渊为什么总是一副睡不好的倒霉样了。
云奚怀疑人生,忍不住嘀咕道:真是见了鬼了,大臣们一个个都属白无涯的吗?比他写情书还能写!
卿长渊没听清,你说什么?
云奚反应过来,娇羞道:我是说,这奏折有什么好批的,有这时间,还不如给我写个小情书啥的谈谈恋爱亲亲小嘴呢。
就差没直白地说我想要你给我写封情书了。
说来,云奚突然想到,他收集了不少以后用来损白玖欺负白玖的东西,却没有留什么可以用来追忆爱情的东西。
主要之前人都是他的了,云奚也就没想太多。
但总要带点啥。
也不知道云奚怎地突然想到情书,但卿长渊对云奚的要求不能拒绝,好,孤这就写。
话是这样说,视线却没有从云奚的脸上移开。
那些劳什子奏折早已放到一旁,卿长渊靠在温暖宽阔的怀抱里,嘴角上扬。
被云奚喜欢的感觉真好,好到不像真的。
就像从未受到眷顾的小孩,突然收到上天给的礼物。
卿长渊想,或许从前一切经历的不好,都是为了换来一个云奚吧。
云奚被卿长渊看得娇羞得不行,该死,这个俊俏的小暴君,居然用眼神勾引他!
好吧,他成功了。
云奚在卿长渊脸上蹭了蹭,又蹭了蹭,小声说:亲亲。
鼻尖对着鼻尖,呼吸交错,一线之距。
卿长渊微微抬起下颌,往前一碰,便碰上云奚的唇。
浅浅一吻。
正要离开,卿长渊的肩膀就被轻轻握住,云奚覆压而上,随之而来的,是个疾风骤雨般的吻。
啵唧啵唧,木嘛木嘛,呲溜呲溜,啾咪啾咪。
宫内春意缠绵,殿外秋风萧瑟,挺拔健壮的松柏树上,几个刺客扶着树一个劲儿地眯眼睛。
是我瞎了吗,那抱着暴君啃的猛人,怎么长得有点像我们二堂主?
说什么呢你,不许玷污我们二堂主等等,真的有点像啊。
自信点,把像字去掉,这特喵的就是我们二堂主!
俊杰揉了揉眼。
桂熊等人已然傻了,木楞愣地杵在那里,好似一只只被冻傻了的呆鸟。
许久,桂熊才挠了挠脑壳,弱弱地问:所以,我们还要救二堂主吗?
云奚他娘子早不置一词地抛下他走了,若他们也抛下他
俊杰的良心又隐隐作痛起来,即将出口的要不然算了吧,便成了,要救!他一定是被逼的!
进了宫,云兄只能用自己的身体蛊惑那暴君,以谋生存,更要博得我们营救他的时机!
绝不能放弃任何一个弟兄!
众人一顿,忍不住叹道:堂主说的是,二堂主,他一直等着我们啊!
那龙椅上的人已然看不太清了,为什么呢?
因为他们的眼里早已涌出了悲伤的泪水!
不忍再看那悲哀的场景!
众刺客泪流满面,但他们还没想出如何从深宫里偷出个和皇帝形影不离的大活人,大活人就带着皇帝自个送上门了。
也是宫里实在不够云奚折腾了,他拖着卿长渊,叽叽咕咕地非要将人从那长篇大论的奏折里解放出来。
他设想的十分完美。
什么一起去大片草地上打滚,到城墙上放风筝,在山里摘野桃子
从自然风光中,真切地感受爱情的芬芳。
结果才买了几斤板栗子,正满城地找翠绿青草地呢,便瞧见了街道尽头熟悉的小摊子。
整个天底下,敢这般明目张胆肆无忌惮地招揽刺客的,也就炮挥一家。
没办法,日子难过啊,出师未捷大业未成,先失去了一大将。
还是失去了那个给钱的金主啊不,堂主。
这不得再吸收吸收新鲜血液啥的。
当然,哪怕此时此刻,俊杰也没有放弃谋划救人,他捧着一本《孙子兵法》,皱着眉仔细地琢磨。
过分仔细,以至于没瞧见往自个摊位前走来的两人。
桌面被敲了敲,乍一抬头,还没怎么认出来。
主要云奚今个出来时,打扮得也素净,不是从前那类看我,我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有钱大冤种,快宰我别放过的装束。
他周身也就腰上拴着个玉佩,一头乌黑的长发被通透的玉环松松扣住,除了那张俊秀夺目的脸,就是寻常人家的小郎君。
然后小郎君邪魅一笑:这位兄dei,我观你面色不佳,近日定有忧虑在心呐,本仙掐指一算
挨千刀的算命的。
俊杰噌地一声就站起来,看清人后一愣,怒气冲冲立刻变作喜气洋洋,手肘往旁边睡得打鼾的桂熊身上一怼:云兄回来了!
云奚拽着卿长渊坐下,是哒,我回来啦。
回来二字,令卿长渊眉头浅浅皱起。
但他戴了纱罩,旁人没能察觉他的变化,悄咪咪放出来的阴森冷气只教云奚注意到了,云奚握着他的手紧了紧,指尖安慰地蹭过掌心。
摊位上只俊杰桂熊二人看守,他们注意力全然叫云奚吸引,二人一左一右地将云奚慈祥地看着,好似老头老太太看着受了欺负的乖孙。
他们问他如何逃出来的,受了欺负可还难过,他娘子去哪了,饿不饿渴不渴想吃什么,问了一大堆,但云奚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犹豫半天,云奚斟酌地开口,那什么,其实我有事儿想跟你们说。
俊杰:你说。
云奚捏了捏卿长渊的指尖,就,其实我是皇帝的男人。
俊杰桂熊异口同声:我们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