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衡之生来至今,便一直都在不断地失去,所有之物甚少,也少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但,他想要的,就一定要留住,一定要得到。
他想要云奚。
想要归想要,但怎么要也是个问题。
卿衡之默默地放下茶壶,想到夜里在自己怀里睡姿集羞涩和奔放于一身的云奚,第不知道多少次地,感到了犹豫。
总不能直接说吧。
太傅拍桌:怎么就不能直接说了?你就要直接说!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想到什么说什么!
卿衡之:
是了,卿衡之遇事不决,来问问自家先生。
卿衡之面对恩师,这种事开口也不好太过直白,他是这样问太傅的,就,他看见另一个人时,心里似有枝蔓伸展,同时伴有的面红心跳、情绪不稳的症状,该如何。
但太傅好像误解了什么,噼里啪啦就是一通输出:衡之啊,我们既为官,便不能害怕黑暗势力,那些武官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人,你与他们说不通的,却也不要憋在心里憋坏了自己,当然,意见也只可言说,不可械斗
顿了顿,声音低下去,主要是我们师生二人加在一起,也不够人家一拳。
卿衡之呛了一口,不是,先生,我不是感受到愤怒,我是喜欢喜欢上了一个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太傅愣住,真是稀罕。
卿衡之也会喜欢什么人吗?
不过也不愧是卿衡之了,哪怕是这种事,都是认真探讨研究学问的模样。
卿衡之清清嗓子,低声问:不知先生可有何高见?
高见海了去了,说到这个,太傅便又大开闸门,孜孜不倦了。
他从不曾与学生们说起书卷以外的过往,故而,卿衡之也是才知道,在五十年前,太傅在隔壁家的傻小子欺负了他心仪的女子后,是如何英勇如何神武地冲上去,与人干了一架,又是如何扯头发如何掏□□地,把人狠狠教训了一顿。
虽略有辱斯文且略光荣负伤,但成效极好。
太傅说,那女子知道他被那虎背熊腰的傻小子打了,心疼万分,亲自照料,并于数月过后,心仪的女子成了他心爱的妻子。
提及此事时,太傅苍老的脸散发着年轻的光辉。
不合时宜的,卿衡之却想起,彼时他入京拜师,太傅家中缟素未除,唢呐绕耳,小仆曾悄然提醒,是夫人仙逝了。
卿衡之垂下眼,有些难过。
太傅却十分感怀,说罢了,便微笑着要摸他的脑瓜,颤巍巍的,到底只拍了肩膀,衡之啊,喜欢便也要说出来,人的一生如何漫长,安能孤身度过,人的一生又是如何短暂,相爱于分秒之间,亦是难得。
似有共鸣,落下的叶都带了悲意,卿衡之起身,深深一鞠,正要离开,太傅又抓住他的袖,等等,你有了心仪之人,云家公子可知道此事?
卿衡之:是不知道的,我还不曾与他说。
说肯定是要说的,虽然但是,他还是觉得,一篇文章尚需细细打磨,他直接去说喜欢,显得太过潦草,也不够诚恳慎重。
太傅:
他这学生瞧着是个傻的,不料确是个傻的。
这种事怎能拖得?
云家本就是强娶,早早说清楚散了,也免得夜长梦多,更要当心人家错付真心。
太傅板着脸,正经道:衡之,我们读书人,万不可做三心二意之事,你需与他好好说清楚,夜长梦多,免生枝节。
卿衡之认真点头,学生只是在想,何时说。
太傅说:越早说越好。
有些事,本就没有什么固定的答案。
卿衡之转念一想,男丰毒佳他们二人已成亲了,连被窝都是一个,感情四舍五入,也算是如胶似漆。
何况,就算云奚拒绝他,上有高堂,也不能与他和离,日久,总会生情。
太傅说得对,他要与云奚告白。
卿衡之拜别太傅,朝着暗刃处走,他已做好决定,将手头几件事解决完了,便回家去。
临近朱门,却又止步。
不行,他现在、立刻、马上,就要去。
但也没当真能很现在、立刻、马上,卿衡之才转身,就看见前边一袭金黄龙袍,还有他身后的,一身白衣的白无涯。
作者有话要说:
卿衡之:呵
不会天天压字数的,所以不要养肥呜哒咩哒咩嘛,没人看没人陪,啊,想想就是能哭个五六七八嗓子的程度昂
话说,v后不日更就日唔(阿江:捂嘴拖走
从今天开始俺就有小猫咪啦啦,薅出来给你们舔毛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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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章 可以为我买一个香囊吗
暗刃创建自初,便不断汇聚吸收新血液,其中多是有才华有抱负却无渠道门路的才子,同时,也安置了皇帝这些年安插在四处的心腹,或流浪乞儿,或风流纨绔,都是贤才忠臣,肱骨之臣。
卿衡之是万万没想到,后者之中,能有白无涯。
站在皇帝身后,白无涯仍是那副娇弱可怜的打扮,弱柳扶风,一段时间不见,也只是从一条风吹就跑的柳枝成了一根风吹不跑的芦苇杆子。
若说起初对自己的心意还不是那么百分百确定,那再瞧见白无涯,卿衡之就确定得不得了了。
想来,他瞧白无涯,一同太傅当年瞧那傻小子。
怎么瞧怎么不顺眼。
但仔细端详了一番白无涯的体型和身姿,卿衡之心道,如果他如同先生当初一般豁然出击,需要云奚亲自照料的人绝不是他。
先贤借东风一缕,杀敌百万,卿衡之满心希望能够吹来大风一阵,立刻,马上,现在,就把白无涯卷天上去,最好再也不要卷回来。
终是无风,白无涯朝着卿衡之走近,露出个腼腆至极的笑:卿大人,好久不见。
卿衡之还是一贯的冷清姿态,好久不见。
皇帝觉察其中似有暗流涌动,却摸不着头脑,他摸摸鼻子,介绍白无涯虽出身世家,却有变革之心,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还说之前有许多文书秘事,便是白无涯送来的。
既然是人才,又是同僚,卿衡之以正事为重,他觉得自己在朝堂中,尚能忍。
毕竟客观而言,白无涯交来的建议折子,卿衡之也曾瞧过,做事是出乎意料的能干,对贵族们翻起底来堪称狠辣。
但客观之外,白无涯就开始了他的表演。
表演工具为首饰。
暗刃一司安置在冷宫的一处阁楼中,里面除了卿衡之,还有几位常在职的同僚。
都是读圣人书的,有时把公事办好了,也会坐下歇歇,喝两口茶,闲聊上几句。
今日来了新人,待皇帝离开,便又是一番介绍问候,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聊着聊着,就聊起白无涯颈上格格不入的项链来。
卿衡之便听到白无涯羞涩道:这项链是我心上人所赠,说是见链如见人,我便时常带着,以慰相思。
害羞且甜蜜的气息糊了在场众人一脸。
众人纷纷友善地捧场,竟不知白大人有心上人,真是英年早婚,佳偶早成。
是啊,瞧那链子的花色图案,令心上人审美还颇为独特,眼光颇为异禀呢。
一个个的,两耳不闻窗外事,就算有所耳闻,也愣是没敢将传说中被强娶的倒霉鬼卿郎君,与手段冷厉,不苟言笑的卿衡之认作一人。
而对白无涯的所作所为所言所行,卿衡之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只在离开之际,面无表情地抬眼,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瞥。
也是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