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坦第四十五次被水泼醒的时候,面前还是那块明晃晃的玻璃隔板。
这是单面玻璃,他看不到玻璃背后的人,只能看到贴在上面的日程表。
蓝浓·卡特在把他送到这间审讯室前,向他介绍过他的“日程。”
“这可能会让你好受一点。”哨兵的眼睛在阴影中是漆黑的,“我知道你喜欢制作和遵守计划。这能给你安全感。”
“程序法规定的审讯时间在军区并不适用,这儿有我的规定……每天你需要接受十九个小时的审讯,直到你同意在供词上签字为止。负责审问你的人不会是哨兵也不会是向导,如果你尝试精神攻击,那他们就会变成残废。”
李维坦感到浑身发冷。
他知道这漫长的审问并不是为了从他嘴里撬出什么,和二十多年前那次不一样。审讯官进来,出去,出去,进来,有条不紊,没有丝毫紧张感,并不急于得到任何结果。
玻璃板对面的声音一会是男人,一会是女人,他们反复地重复着几个问题,有些人因为急于完成工作语气相当不耐烦,有些人则为了少说几个字把声音拖得又长又慢。
“李维坦·李,你的身份和任职经历。”
“你来到B20区的原因。”
“来到B20区前,你在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什么操控杰夫·谢尔盖接近污染源?你的目的是什么?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你的动机是什么?你是否企图在B20区挑起灾难,向蓝浓·卡特报复?”
李维坦抿紧嘴唇,一言不发。
他最初诚实地回答过每个问题,但和二十年前一样,他的诚实依旧会被解释成狡诈和挑衅。讯问的每个阶段都可能有人冲进审讯室,把他按在桌面上或吊起来,有时候是电击,大部分时候是鞭打。
玻璃对面的人用冷静的语气指责他:“你没有诚实地回答问题。”
一张纸从玻璃隔板的下方递过来:“请照着念。”
李维坦用充满恶意的眼神看着他的“认罪书”,讥讽地笑起来,下一秒,拳头重重地落在他脸上,他的鼻子和嘴巴里流出血。他猜他的鼻梁可能被打断了,牙齿或许也掉了几颗,但他已经没力气判断这些。
“每三个小时后你会有半小时的休息时间,每天中午——尽管你可能不会知道什么时候是中午——你会有一个小时喝水,进食,清理掉你的排泄物。你会失禁的,李维坦,我向你保证。”
他确实没法知道什么时间才算是中午,因为审问和暴力循环着发生。他只知道每天蓝浓·卡特打开那扇铁门时,他可以喝水。
蓝浓·卡特和他见面的时候审讯室里不会有其他人,哨兵会用有力的臂膀把他抱起来,扳过他的脸,喂他一些清水。每次都有面包被送过来,但他从来没能吃下去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蓝浓会很好地利用这一个小时,他几乎温柔地擦掉李维坦脸上的血。修长结实的手掌从李维坦胸前一寸寸按过,确认这具身体没有受到永久性损伤。在他的手掌下,那些凸起的骨头好像被风吹过的嶙峋峭壁一样,喀嚓作响。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卡特?”李维坦很轻地问。
“大概吧。”哨兵的表情十分模糊,他继续低着头对付李维坦腿间湿淋淋的尿液,用干毛巾把它们擦掉后,再用湿毛巾清洁,最后又换了干毛巾,把向导树枝般枯瘦弯曲的小腿擦得干干净净。
李维坦没有再说话。他的嗓子像刀割过一样疼,而他确实已经彻底地放弃和蓝浓·卡特沟通。
无论蓝浓·卡特多温柔地对待他,他最终都会被送进那间狭窄黑暗的审讯室。面前的玻璃上贴着“日程”,禁锢他双手的桌面上放着“认罪书”。
“每隔七天,你会得到一天的休息时间。你会在那天见到我,我会和你对话,我希望那个时候,你已经改变了主意。顽抗是没有意义的,李维坦。”
顽抗是没有意义的。这句话仿佛有回音一般在他耳边旋转。
第一个七天过去后,他被架着去洗了澡,换上灰色的向导袍。然后蓝浓·卡特在B20区的静室接待了他。
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第一次和平地面对面坐着。
“告诉我你的想法。”蓝浓交叠着双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维坦靠在椅背上,他很虚弱,但他坐得笔直,他的声音依旧刻薄:“你最终还是变成了你的父亲。”
蓝浓的眼神一下子尖锐起来:“你很了解怎么激怒别人,李维坦。”
向导自顾自地说道:“霸道,自私,情绪化,无视道德和法律。你们都认为这世界上的一切都该围着你们转,六年前你还能掩饰你的本性,现在,你失败了。”
蓝浓“唰”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前走了一步,就在李维坦以为他要施暴的时候,他痛苦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激怒我没用。”他压抑着嗓音,“无论你怎么指责我,我都没法让你活下去。”
“你在痛苦。”李维坦疲惫地抬起头,隔着一层淡淡的血雾,他尝试去捕捉蓝浓·卡特的眼睛,“你的道德观念并没有完全消失。是什么在诱惑你迈过底线?”
“你真的想知道么?”蓝浓问。
“介于我可能没法活过下一个七天。”李维坦阴沉地卷了卷嘴角,“不要吝啬你的答案。”
蓝浓来回踱了几步,最终坐回了椅子上。
“我没法忍受这一切,李维坦。”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摊开手,说,“我确实压抑了六年,这六年里,我尽可能地不去想你,不去想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甚至不去想任何美好的、可能会让我想起你的事情……但是你确实一直存在在这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蓝浓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眉毛紧紧地皱在一起:“你在这里影响着我,让我感觉一切都变得不受控制。重新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发现你仍然对我有这么大的威胁,你让我想起那么多我不敢去想的、美好的东西,不属于我的东西……这让我没法忍受……一旦想到你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却恨着我,或者你不恨我,但对你来说我和任何一个哨兵一样毫不特别,我就恨不得把一切都毁灭掉。”
李维坦抓住了座椅的扶手,他死死地盯着蓝浓·卡特,一种比拷打和凌辱更强烈的痛苦抓住了他。他的喉咙里仿佛形成了一个肿块,他全然无法开口。
“最初我想把你赶走,让一切回到这六年间的状态。”蓝浓的声音逐渐平静下来,他懒散地靠着椅背,微抬着深金色的眼睛,“但是无论我怎么对你,你都会回到我折磨你的地方。你总是……不放弃,好像你真的能够‘拯救’我。”
“你得承认这一点。”李维坦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嗓音,他沙哑地说,以一种不自觉的骄傲口吻,“如果世界上只有一个向导能解决你的问题,这个人只会是我。”
“我知道。”蓝浓无声地笑了笑,“我发现我对你的折磨只是在不断地验证我有多么需要你,而这种需要让我更加恨你。你凭什么在我的生命里这么重要?我想如果没有你,我会变得更加自由。你和姜留见面的那天我就想杀掉你,但是我下不了手,直到后来……”
李维坦平静地接话:“直到我到了B20区。”
“你发现了吗?”蓝浓微微偏过头,他的语气里没有多少好奇,仿佛答案对他来说已经毫不重要,“那件事。”
李维坦靠着椅背,用他伤痕累累的喉咙艰难地呼吸着。他的眼睛里有愤怒,有悲悯,但更多的是难过。
“如果你说的是你们屠杀了三百五十二名平民的事的话,”他用气泡一样脆弱的声音说,“是的。我已经知道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们在灰色的天鹅绒床单上紧密地相拥。蓝浓一颗颗解开向导胸前的纽扣,那具苍白嶙峋的身体和他想象中一样美好。
李维坦难耐地看着他,压抑着喘息,黑色的长发披散在靠垫上。他的身体从上到下都像鱼腹一样白,没有什么毛发和色素积淀。随着胸腹的起伏和紧绷,骨骼间的皮肉凹陷下去,刺眼的骨节像鲸鱼的背脊般,时不时露出海面。
这实在是瘦得有点怕人。但蓝浓·卡特觉得它们可爱而性感。他试探地将嘴唇贴上李维坦的喉咙,然后惊喜地发现向导为他仰起了头。
“嗯……是这样……你很棒。”他没有吝啬自己的赞美,他知道李维坦喜欢所有真挚的恭维。他把手按在向导的胯骨上,托起掌心窄瘦的腰,亲吻从胸口落到腿根,再往下滑,他淘气地用牙齿摩挲李维坦腘窝里的软肉。
李维坦在这样的爱抚下呻吟,他的声音像琴键般柔滑悦耳。他尝试在混乱中保持清醒,但蓝浓·卡特灵活的触碰让他没法完整地说出一整句话。他曲起的小腿不断地放松和绷紧,最终无力地垂落在床沿,灰色的床单把它们衬得像雪一样白。
“你还好吗?李维坦?”蓝浓用湿漉漉的声音问。
向导迷惑地点了点头,他不知道为什么可能会不好。
蓝浓抬起头,脸上带着鼓励的微笑。他凑上前,亲了亲李维坦的嘴角,然后又跌回瘦长的双腿间,埋头含住李维坦勃起的阴茎。
李维坦嘶哑地叫了一声,他无措地抓紧了床单,忍受着下身湿热的吸附感。他的身体紧张地崩成一座桥,他死死攥着手里的绒布来遏制双腿的抽搐,几乎没花多少时间,他就颤栗着射在了蓝浓·卡特的嘴里。
蓝浓花了一段时间,才回到他的枕头上。他仍然环抱着李维坦的腰,手掌一次又一次抚摸向导的头发和脊背。
他温柔地重申:“你出奇的好,李维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维坦怀疑地与他对视,蓝浓咯咯笑着去亲他的眼睛,他下意识闭上眼,哨兵就顽皮地含住了他的睫毛。
“你又勃起了。”李维坦尝试冷静地指出,“我想你可以……”
他的语调有些迟疑,蓝浓温和地问:“什么?”
“如果你愿意的话,”李维坦抬起眼睛,“你想操我吗?”
蓝浓似乎吃了一惊,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他的手指拂过李维坦凹陷的面颊,轻轻整理着向导凌乱的黑发:“我当然想。你知道,青春期的年轻男人能把一半的生命挥霍在手淫上……但这太快了。”
他小心地观察着李维坦的表情,幸运的是,这个回答并没有让他多疑的爱人误解。
“我不太了解亲密关系的正确进程是什么样的。”李维坦谨慎地说,“这太快了吗?”
“是的。都怪我。”蓝浓笑起来,“我偷袭你,把你弄得晕乎乎的。我猜就算我现在求你去黑海里游泳你都不会拒绝我,可这能代表你真的想吗?”
李维坦没有说话,过了一会,他才说:“向你张开腿并不比去黑海里游泳理智多少,卡特。”
“是这样。”蓝浓大笑起来,“那相拥入眠呢?会好一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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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个夜晚最终在平静的拥抱中度过。陷入睡眠的时候,蓝浓又一次地尝到了苦涩的咖啡味。
他好像重新掉进了黑海里,只是海水变得温暖澄澈,死去的珊瑚得到了新生,五彩斑斓地摇曳着。日光透过玻璃似的海面,晒在浅滩细腻的砂石上,在他眼前折射出无数光柱,紧接着,光柱里出现了奇异的画面。
蓝浓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一个梦。
只是这个梦格外的真实。
“笨蛋,你踩到我的裙子了。”
“拜托,我很多年没有跳舞了。”
“你们赢了这么多胜利,为什么不办舞会?”
“李维坦不喜欢。”
“重要吗?他什么都不喜欢。”
“……”
嘈杂的人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蓝浓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精致的露台上,他的身边有一片绿萝围墙,巧妙地挡住了别人的视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后,又一次地,他看到了二十岁的李维坦·李——这次不是照片。是会呼吸会说话的李维坦·李。
年轻的向导坐在绿萝墙下的圆桌前,面前摊着一本巨大的书。他一只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握着笔,在书上写写画画。
他的坐姿并不像现在这样笔直僵硬,看书的时候他微微弯着背,还不算特别长的黑发分成两边从两侧颈窝垂落,露出一点苍白的后颈。
蓝浓被这个景象深深吸引着,直到一只宽大的手掌伸进画面,抽走了李维坦手里的书。
“《失落时代海洋生命的动向》?”一个吊儿郎当的男声在他脑后响起,“你怎么在看这玩意?想跳槽啊。”
李维坦皱紧了眉头,抱着手臂坐直身体:“把骚扰我的功夫节约下来,你会有更多时间去游手好闲。”
男人嗤笑了一声,弯腰钻过绿萝墙。蓝浓终于看清楚了他的脸。
寸头,锋利的面部轮廓和蓝色的眼睛,卷到手肘的衬衫和牛仔短裤。这是他的父亲,蓝别阶。
蓝别阶手里捏着一根烟,脚上还穿着拖鞋,他嘴角挂着笑,眼睛下面却堆着一层青黑的阴影。
“拜托,好几天没给我好脸色看了。”蓝别阶懒洋洋地倚着墙,吐了个烟圈,“还在气我给你偷偷登记那回事啊?”
李维坦冷笑:“你从来不知道尊重别人,是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蓝别阶干笑了一下,咕哝道:“登记完你就是我一个人的向导了,省得被搬来搬去做义务疏导。你说说,你两头跑那会儿哪有什么时间看《海洋生命》?没被累死都要谢天谢地了。”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李维坦阴沉地抬起眼睛,“感谢你让《向导周刊》采访我用什么技巧可以追到身份显赫的丧偶男人?还是感谢你让我没法接受圣米诺研究所的邀约,因为我剩下的几十年都必须陪你远征?”
蓝别阶捂住嘴,吃吃地笑了几声,最终忍不住大笑:“《向导周刊》的哪个记者?下次我一定要请他喝茶。”
“裘斯。裘斯·汉米尔。”李维坦趁哨兵捧腹的时候拿回了他的书,重新埋头回圆桌上,自言自语般道,“那个执笔了《爱是什么?爱与结合的三十二重定义》的白痴。”
“噢,我记得他。”蓝别阶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他折回宴会厅,给自己调了杯烈酒,一边喝一边慢吞吞地走出来,“每次你骂他的时候都会比平时多一点活力。所以爱到底是什么?你觉得?”
他说这句话时声音压得很低,烟哑的尾音干涩地卡在喉咙里。
李维坦却连头都没有抬一下:“行行好。节约时间的捷径是和合适的人讨论合适的问题。你的枕边人还少吗?”
蓝别阶摆摆手,闷闷地哼了几声。
他没再回到喧嚣的金色大厅里,只是靠着栏杆,一根又一根抽着烟。烟灰被他掸进酒杯,夜风里盘旋的烟圈使他的脸变得模糊不清。
“枕边人可能会背叛我。”他咳嗽了一声,无聊地把烟头丢进酒浆中,“你不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如果寂静是有气味的,那可能会和苔藓,海底的砂石,以及水母的腔壁相类似。
蓝浓·卡特笼罩在阴影中的脸此时看起来很遥远,他们二人之间仿佛隔着大海的两条边线。
“虽然我并不意外,”蓝浓轻轻地说,“但你是怎么发现的?”
“参考A3到A5区的处理方式和B20特殊的气候情况,不难想象核心区从一开始就打算放弃这片土地。”李维坦移开视线,看着黑暗中的某个角落,“谢尔盖告诉我,B19区只会接受从安全通道迁移的居民。很明显,安全通道里没有感染者行走过。”
“为什么?”
“黑死藓的病菌会通过呼吸道传播,它会把泥土变成砂石质感的干硬碎屑。通道的入口处是这样的,但到了中段就没有了——石壁上有黑色的痕迹,那是所谓的‘武装冲突’留下的,是吗?”李维坦的语速很快,他马上发现自己的身体有多不堪重负,仅仅是说话就让他精疲力竭,“还有脚印,卡特,你们意图在通道里留下撤离的脚印,但训练有素的哨兵和感染者留下的痕迹完全不同……你们尽可能让它显得凌乱,但还是太刻意了。”
“不是‘我们’。”蓝浓微微抬高了声音,但又很快意识到这没有意义,他摇了摇头,“不重要了。”
李维坦凝视着他,声音出乎意料的平和:“虽然我不认识现在坐在我面前的人,但我记忆中的蓝浓·卡特确实不会赞同这样的方案。”
“你是在安慰我吗?”哨兵嗤笑了一声。
“艾伯特·奎因背叛了你,是吗?”李维坦冷不防地开口。
蓝浓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去。
“我还没法确定你的大脑里发生了什么,”向导瘦削的身体往前倾了倾,他双手紧紧的扣着椅子的扶手,黑眼睛里闪着冷冷的光芒,“但我合理地怀疑艾伯特·奎因辜负了你的信任。他利用独角蜂对你进行了极端的、错误的调整,所以它们大批量的死去了,是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蓝浓紧盯着对方遍布淤青的脖颈,他顺着它往下看,千疮百孔的痕迹被掩盖在宽大的袍子下面。李维坦仿佛是一座正在风化的岩雕,随时可能在他眼前被摧毁,但那双冰冷锐利的黑眼睛此时像宇宙旋涡那样明亮。
他最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喟叹。
李维坦仿佛卸了力一般倒回了椅子里。
“我有责任。”向导用冷酷的口吻说,“我知道他无法根治的缺陷,却向你推荐了他。”
“你斥骂所有人,但你不可能劝说一个儿子抛弃他的父亲。”蓝浓平静地说,“省省吧,李维坦,几个月前我怨恨过整个世界,但我依旧不觉得这是你的错误。”
“如果你不接受治疗,你会继续怨恨整个世界。”李维坦尖锐地指出,“你会杀了我,然后你很快就会后悔。你会去怨恨、责怪那些曾经担忧你、想要帮助你的人,你会去折磨帮你掩盖真相的哨兵,你会找一万个理由合理化自己的暴行,然后把所有让你感到羞耻的人都从世界上抹掉。就像你试图给我扣上罪名,合法地杀掉我一样。”
蓝浓沉默了片刻,忽然古怪地笑了一下,他脸上的肌肉紧绷着,这个笑看起来十分扭曲。
“那也没关系。”说着,他站起来,走向李维坦,在向导面前俯下身,把对方整个笼罩在自己的影子里,“在我彻底疯掉的时候,我说不定就会发现,我可能不是恨你,而是很爱你——你觉得这可能吗?”
李维坦的呼吸停止了,他像某种死去的软体动物般,一瞬间变得苍白。
哨兵露出了讥讽的微笑,修长的手指停在李维坦的领口,点了点他起伏的喉结:“在杀了你之前,我会先和你结合。我会打开你的精神海,让你完全赤裸。我会看到你是怎么被从脐带上摘下来的,怎么躲在柜子里看着你的母亲卖淫,看她怎么拥抱你,又怎么虐打你;我会看到你怎么哀求我的父亲,让他放过你悲惨的人生……”
“你做不到!”李维坦厉声咆哮,“永远——别想——侵犯——我的——大脑!”
下一刻,蓝浓就像提起一只动物般把他提起来,扔在冰冷的桌面上。他听到自己的脊骨和金属相撞时发出的声音,他的后脑砸在桌沿,两条腿无力地垂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喉咙里涌上一股血腥气,李维坦弓着身咳嗽起来,而蓝浓像剥开一只虾一般展开了他。
“我知道你的意志很坚定。”哨兵冷冷地说,“但意志终究是大脑的产物,而脑只是一个人体器官,它会为了生存产生依赖性……你看,这七天里我照顾你,抚摸你,喂你喝水,这些都不是白费功夫。饥饿和体罚是最低级的训狗方法,但它能最快地实现目标,你说是不是?”
李维坦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蓝浓·卡特庞大的精神力像刀锋一样袭来,切割着他的意志。那些混乱的、黑暗的、破碎的画面像雪片一般席卷他的脑海。他看到自己穿梭在暗巷里的身影一点点拉长,那些阴暗的欲望和甜美的幻想,一个个像成熟的豆荚里迸出的种子般,骨碌碌地撒在冰冷的地板上。他用尽全力去抵抗,但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要顺从。
在这场漫长的精神凌迟中,蓝浓·卡特好像撕开了他的裤子。猩红模糊的视野里,他难看的、畸形的小腿被打开,蓝浓把它们折起来,举高,让他赤裸的私密处对着聚光灯。哨兵没有急着操他,或者根本没有想操他,只是按着他的身体,把他摆成彻底暴露的样子。
“停下来……”他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喉咙里,他想把大脑放空,可是那些记忆还是像潮水一样喷涌而出——他感到难以忍受的赤裸,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停下来,卡特,停下来!”
蓝浓偏头看着他,昏暗的眼睛像是山沼中的陷阱:“你知道我想听的是什么。”
李维坦眼神空洞地望向哨兵,刺骨的寒冷从脊柱上爬下来。他闭了闭眼睛,有一瞬间,他仿佛听到了来自地下的亡灵低语。
蓝浓的手掌顺着他的膝弯滑到腿根,最后落在他的臀部。
“撤回对杰夫·谢尔盖的缉捕令。”李维坦突然开口。
他停止了所有的挣扎,垂下头,无比疲倦:“我会在认罪书上签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蓝浓·卡特不在身边的时候,李维坦才能体会到那种扭曲的怪异感。
这几天他白天忙着处理完所有工作,晚上躺在蓝浓·卡特的身下呻吟。身体被哨兵彻底掌控,而他像个看到陨石爆炸的孩子般充满了恐惧和好奇。
有时候他会尝试去找回理智,但最终一切都会以空白的大脑和动物一般的互相舔舐告终。
李维坦仍然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和蓝别阶的儿子搞在一起,也仍然坚信这样的选择完全错误。但是当蓝浓·卡特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发现自己没法拒绝对方的任何请求。
就在他第三次擦拭同一件器皿时,蓝浓敲门进了他的办公室。
年轻人的到来仿佛让空气都变好了。
“嘿,下午好。”哨兵走到他身前,倚着他的办公桌站着,“今天过得怎么样?”
“不坏。”李维坦平静地合上笔记本,用记号笔在日历上划掉了一格,“不用进出哨兵的脑子,也不用为了资金出席繁琐低级的宴会。非要说的话,算是不错的一天。”
蓝浓笑了起来:“好极了!——知道吗?你喜欢的皇家乐团下周六有一场演出。我有两张票。”
李维坦头也不抬地问:“你想邀请艾伯特?我会给他开假条。”
蓝浓无奈地说:“我在邀请你,李维坦。”
李维坦放下了手中的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沉默了一会,才说:“卡特,我需要递交外出申请才能离开向导塔。”
“我知道。”蓝浓放低了声音。“嗯……那个管事,戴小眼镜的那位,”他对着自己的眼睛比划了一下,“他跟我说,手续上的事不用担心,他会提前准备好。”
李维坦的肩膀僵硬了一下。
钢笔的笔尖滚到吸墨纸上,晕开一滩污渍。蓝浓注意到,向导的眼神有一瞬间变得极其古怪,充满愤怒和厌恶。没等他清楚地捕捉到,这种情绪就飞快地消失了。
“我很感激。”李维坦冷静地说,尽可能使他的声音平稳,“我会把它列在行程上。”
他花了点功夫才把钢笔捡起来,日历被往后翻了一页,他划掉上面的行程,然后拼写了“音乐会”这个单词。
办公室里安静了一会。
“李维坦,”蓝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听我说,我很想和你去约会。但是如果你有其他的安排,你应该拒绝我。”
“只是例行的养殖林检查。”李维坦低下头,把吸墨纸团成一团丢掉,“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但你显然更想做它。”蓝浓抬起手臂,试图去靠近向导的手背,那只手几近痉挛地抽搐了一下,最终服帖地依偎在他的掌心——它摸起来像石头一样凉,“别总是为了我妥协。”
“你为它们,”李维坦看了一眼桌上的票,“付出了心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并不是什么麻烦的事。”哨兵撒了一个无伤大雅的谎,“以后也不会有什么麻烦的事。我会把它们送人,或者卖掉,然后我们可以在你的养殖林里度过周末,那同样是一个非常美好的地方。”
李维坦谨慎地看着蓝浓的眼睛,确认金色的瞳孔里没有流露出类似失望的情绪,他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一些,手背却仍然在无意识地颤抖。
“慢慢来,好么?”蓝浓用力地摩挲着他的手指,试图把温度传递过去,“没有拒绝的关系是不牢固的,李维坦。你得习惯对我说不。可能我会觉得这事儿根本无关紧要,也可能我会失望,会和你争论然后愤怒地走开……但你得相信,无论怎样我都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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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殖林前,蓝浓·卡特刚刚目睹了一场训斥。
李维坦阴沉地评价了艾伯特·奎因这周的缺勤,对他展现出的才能进行了一番尖酸刻薄的刁难,最后才把几乎红着眼眶的男孩赶出温室。
“不全是他的错。”蓝浓忍不住说,“是我没有足够地信任他。”
“信任和专业能力不是绝对无关的,卡特。”李维坦冷冰冰地回答,他正在调节净水器里的水温,“如果你去做手术,你不可能不对一个经常缺勤、握着手术刀发抖的医生充满怀疑。”
蓝浓笑了起来:“他没有你说的这么糟糕。”
“那么鼓励他的工作就交给你了。”李维坦飞快地说。
蓝浓从他手里接过园艺剪刀,把几棵模拟青松矿的植被修剪成独角蜂喜欢的抽屉形,他用玩笑地口吻说:“你还会参与鼓励的工作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维坦转头看他:“我确实更擅长争吵和指责。”
“嗯,这让你更加性感了。”蓝浓笑着踮起脚,剪掉爬得太高的藤萝植物,“这是李维坦·李的处理方式。如果是我,我会用微笑和装傻来敷衍那些我不想理会的人——有点虚伪,这一点上,你可比我高尚得多。”
“并不像你想得这样好,卡特。我不是个容易被信任的人,一直以来,如果我想让自己的观点得到重视,就必须比任何人都坚持自己的正确。”李维坦停顿了一下,挑起眉毛,“当然,更多的是因为我天性刻薄。”
他说完后,打开了暖房的天窗。伴随着嗡嗡的鸣叫,一批独角蜂像灰色的云雾般涌进了玻璃房。
“独角蜂和大部分蜜蜂不一样,它们不会分工合作。”李维坦说,“但他们在归巢的路上,会选择集体行动。其实这并不是有利于族群的做法。”
“可能它们得靠彼此来确定那个地方还是它们的家。”蓝浓坐在石凳上,温柔地说,“李维坦,有个事情我跟艾伯特说过,但我认为我有必要告诉你。”
李维坦注视着他,用目光示意他开口。
“实际上,这几天在你身边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些东西。”蓝浓斟酌着开口,他打开双手,让那些试探的小动物停留在他的手臂和肩膀上,“有的时候是向导塔里的一些景象,更多的时候……是你的记忆。”
李维坦蓦地皱紧了眉毛。
“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艰难地问。
“我们第一次一起过夜的时候。”蓝浓低下头,“不,更早,我和你约会的那天,有一瞬间,我好像共享了你的知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精神力融合的症状。”李维坦给出了和贾雯·菲斯特一样的答案,“结合时的精神力融合是双方行为,如果它是单方面且无意识的,可以被归类为失控。卡特,你的觉醒期已经开始了?”
“我不知道。”蓝浓迟疑地抬起眼睛,因为这个动作,几只警惕地独角蜂嗡嗡地离开了他的身体,“但是我确定我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精神力,我能保证自己不去偷窥、窃听或者搞破坏——我知道这么说有点卑鄙,但与其说是我的精神力失控,这种感觉更像是你……嗯……你对我毫无保留地打开了精神海。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维坦的脸上露出了非常荒谬的表情,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蓝浓无法从他深井般的眼睛里探知出任何情绪。
“你认为这种感觉是我的觉醒期症状吗?”蓝浓温柔地赶跑身上的小虫子们,他靠近李维坦,握住他的手腕,轻声问,“一种类似偷窥,或者妄想的东西。”
“这是有待验证的。”李维坦终于沙哑地开口,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疲惫,“在确定之前我没法给你答案,但我希望你能时刻保持谨慎。”
“我会的。”蓝浓微微皱起眉,“李维坦,我知道你痛恨结合以及任何类似结合的行为。告诉我,你希望在这个问题解决之前,和我保持距离吗?”
李维坦惊讶地看向他,蓝浓给了他一个安抚地微笑。
他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说:“我很感激你有这样的考虑。但是考虑到过去从来没有过类似的实例,答案很难从纸面材料中总结,你需要更多的自我觉察——我认为把你从问题面前隔离不是个好的选择。”
蓝浓仔细地听着,他安静地等待李维坦提出他的意见。
“我能控制住我的大脑,”向导站直了身体,几乎严厉地看向他,“而你比任何哨兵都擅长自我约束。如果我们继续像平常一样相处,你有自信控制住你的精神力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李维坦试图从桌面上下来,他的小腿颤抖得像痉挛一般,几乎让他没法走路。
蓝浓托住他的臂弯,有力地把向导搀回座椅前。他走到门口按了呼叫铃,低语了几句,很快就有人送来纸笔。
李维坦冷淡地看着手里的东西,一个文字都没有进入他的眼睛里。他直接潦草地在结尾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儿,还有这儿也要签。”蓝浓·卡特双腿交叠着靠在桌边,平静地指挥,“还有这儿,别漏了——很好,就是这样。”
李维坦放下笔,用还有些颤抖的手指扣上袖口的纽扣:“这种感觉对你来说很陌生,是不是?”
“什么感觉?”蓝浓挑起眉。
“自卑。”李维坦完全没有看他。
“我?”哨兵露出一个轻蔑的微笑,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在你面前?”
“我闻到了火药的味道……你打算把我和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心理阴影一起毁尸灭迹。”李维坦背靠着椅背,用一种虚弱又嘲讽的语气说,“蓝浓·卡特,你比任何人都在意我对你的评价。你那么害怕我发现B20区的真相……在我揭穿它以后,你像个喝得烂醉的懦夫一样寄希望于用拳头解决所有问题……你想杀了我,你以为这样就能杀掉那个自卑的自己——”
“我劝你停下。”蓝浓冷冷地打断了他,“让我告诉你你唯一说对的一点,外面确实已经布置好了喷火器。”
“用来治污的喷火器。”李维坦重复道,“多么高尚!”
“我想没有意义的对话可以到此为止了。”蓝浓提高了嗓音,“李维坦,你还有什么话想留下来吗?”
李维坦抱着手臂闭上眼睛,没有再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很好。”蓝浓点了点头,“那么再见了,向导。”
蓝浓·卡特最后把手搭在向导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按了按。垂落的长发在他的手背上引起一阵瘙痒,他意义不明地多停留了一秒,才与李维坦擦身而过。
李维坦到最后都没有再看他。那一瞬间,蓝浓·卡特心中涌起了潮水一样的感情,急切的,悲伤的,脱力的,庆幸的……他说不清这些情绪是什么,他只能加快步伐,试图从李维坦的无视中走出去。
他走到门口,把手伸向门把手。在光芒涌进暗室的时刻,喷火器会用烈焰洗去充满错误的一切,他会听到嘶哑的尖叫,闻到灼烧的焦臭,看到另双眼疼痛的烟雾。这样的洗礼无疑会非常痛苦,但痛苦过后,所有人都会得到解脱。
他沉静在自己的思绪里,拉下门把手——
然后他发现手里空无一物。
蓝浓·卡特瞬间反应过来,他猛然转身,发现静室的房门竟然在完全相反的位置!
“李维坦·李!”他咆哮着冲向仍然闭着眼睛的向导,但他的大脑似乎对身体失去了控制,他的双脚却像踩到海绵一样软倒在地上。
他抬起头,睁着血红的眼睛:“你的精神力——你不可能做得到!”
李维坦转过身,目不斜视地回望着他,那双疲惫不已的黑眼睛像海面上的灯塔一般微弱地亮着,光怪陆离间,蓝浓奇异地想起了他的第一次疏导和第一次高潮。
向导一个字也没有说,但蓝浓·卡特已经知道了答案——一周前被杰夫·谢尔盖破坏的地下门中黑压压地涌出了一大群独角蜂,伴随着“唆唆”异响,它们像浓雾般铺天盖地的涌来。
这里面起码有几百只,几千只,甚至上万只。哨兵咬紧了后槽牙,尝试保护自己的大脑,这一次,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