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底下的老沙滩泛着象牙一般的光泽。
“谢谢你还愿意陪我出来。”蓝浓穿着淡蓝色的牛仔夹克和挽到小腿的休闲裤,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挽着向导的手臂,风撩过他的头发,他看起来闲适又爽朗,“这对我来说意义重大。”
“你说有重要的事要咨询我。”李维坦站得笔直,他看起来有点僵硬,仿佛这具身体还停留在上个周末的晚上。
“嗯……是的。”蓝浓微笑着说,“但考虑到我们上次的不欢而散,你完全有理由把我赶去找次席先生。”
风继续从两人之间吹过。李维坦沉默了一下,最终诚实地说:“如果你在用最大的善意对待我,那么我没理由用把你拒绝在门外来回报你。”
蓝浓停下脚步,他转过头看着身边的向导,李维坦漆黑的双眼仍然专注而困惑。
蓝浓轻声问:“你还在怀疑这一点吗?”
李维坦没有回答,过了很久,他才摇了摇头:“理性上来说,不。”
蓝浓拍了拍他绷紧的手臂,轻松地转移了话题:“说说我的问题。你知道的,这几天我都在能跟我合拍的向导。我发现你有个学生专业表现非常优秀……我想参考一下你的意见。”
“艾伯特·奎因?”李维坦立刻反应过来。
“是的。”蓝浓愉快地眨着眼睛,“能让你这么快想起来的学生一定不同寻常。”
“我能记住我的每个学生。”李维坦纠正,“艾伯特有他的缺点,但他很有天赋。我认为你可以挂一次他的号试试——是什么在让你犹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实际上,贾雯·菲斯特也向我毛遂自荐了。”蓝浓抬起头,抓了抓头发,“你知道,我的精神海抗拒向导的进入,相比陌生的艾伯特,我在犹豫是否该选择我更信任的人。”
“你陷入了一个误区,卡特。”李维坦严肃地指出,“熟悉和信任并不是一回事。打个比方,人们在看心理疾病的时候更倾向于信任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治疗师,因为生活上的距离更能让他们感到安全。在这方面,你的精神海会做出更诚实的选择。”
“但是李维坦,向导并不只是治疗师。”蓝浓选择了尽可能折中的用词,“他将来很可能得花很长时间和我在一起……生活。就像你和我的父亲一样。”
“我手中绝大部分的工作都是为了不再让你父亲和我的故事重复发生。”李维坦冷冷地说,“真正重要的并不是向导的人选,而是你。卡特,如果你想像个抓着玩具的孩子一样死死抓住所有控制权,那就别依赖向导;如果你做不到,那就学会松手。菲斯特也好,奎因也好,带他们去欧几里得吃晚餐,向他们展示信任,这对你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李维坦。”蓝浓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打断了他,“没有欧几里得,也没有晚餐。只有治疗室和填不完的量表。”
李维坦没有说话,说出口的一瞬间,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
“我感觉到你很……恐慌。”蓝浓拉着他在长椅上坐下,“你会介意吗?我去找别的向导。”
“不。”李维坦飞快地回答,“老实说,我不希望你像你的父亲那样特别。我不希望任何人像那样。”
“我能理解。”蓝浓体谅地说,他的手指始终搭在李维坦的手背上,“但你还是表现得很不自在——你认为欧几里得的晚餐是我支付给向导的诊费,是吗?”
李维坦抬起头:“社交的本质就是如此,一种利益和心理能量的交换。卡特,如果你不需要我的疏导,那你就没有理由带我出去吃晚餐,也没有理由和我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因为除了那些能从书上找到的参考建议外,我不能给你提供任何东西。”
“两个人坐在一起并不意味着他们有利益上的往来。”蓝浓静静地说,“或许他们只是觉得这样很快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存在这种可能性。”李维坦靠着椅背,收回了双手,“但前提是这两个人都不会试图挑起争吵。”
蓝浓忍不住笑起来:“你在尝试挑起争吵吗?李维坦。”
“我不想那么做,但我和任何人的对话都会以争吵收尾。”向导客观地指出,“从我这儿,你没法得到什么支持。我不会像别人一样对你表示崇拜,也很难在你陷入不良情绪时给你宽慰……我甚至没法给你提供视觉享受。所有人都知道,撇开向导这个身份,我只是个难看的老男人。”
“不,你不是——不过我猜就算我这么说,你也不会相信的。”蓝浓仍然笑着,他站起来,靠在李维坦身前,外套的后摆被风吹起,“李维坦,如果我现在跳到黑海里去,你会停止这些揣测吗?”
李维坦皱紧了眉毛,看向他:“你在说什么?”
蓝浓张开手臂,舒展了一下身体,然后脱下牛仔外衣扔在一旁,紧接着是毛衣和衬衫。他坦然地露出健康赤裸的上身,这具骨骼筋肉编织出的身体年轻完美,在太阳光底下好像雕塑一般引人注目。
做完这一切后,他打开一旁的提包,取出一套崭新的潜水服:“我要去排除你上次提到的威胁。”
哨兵身上已经提前抹了在黑海潜游需要的保护液,尽管如此,黑海的腐蚀性仍然完全可能对皮肤造成永久性损害。由于污染和突发情况的频发,进黑海治污往往需要一个顶尖的哨兵团队和长达多年的训练。
“蓝浓·卡特。”李维坦握紧了拳头,死死地盯着他,厉声说,“我得提醒你,这是一个非常荒谬、非常傲慢并且不合规定的尝试。你这么做,不可能提高我对你的任何评价。”
“这不是尝试,李维坦。我有明确的预期,并且我会让一切在我的掌握中发生,我会。”蓝浓换上潜水服,转过身,把头发束进保护层中,他的声音自信飞扬,“你始终没法相信我对你的真诚,而这正是我要向你证明的事情。”
李维坦瞪着他:“你莽撞的冒险不能证明任何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至少能证明我的每一句话都不是信口开河。”蓝浓转过头看向向导,他拉起护目镜,露出一只金光灿灿的眼睛,“证明我会攻克你没法想象的危险,履行我说过的每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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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兵的身影消失在漆黑的浪潮后。
向导塔配备的应急救援车停在老沙滩前,李维坦面色铁青地坐在长椅上。
他在回想一周前他给蓝浓讲述过的治污过程——他现在已经后悔这么做了。
负责治污的哨兵需要携带一种催化剂潜入海中,找到幼虫栖居的场所,投入催化剂让它们提前羽化。清洁队不能让这些幼虫死在海里,因为海里的尸体将很难清洁,并且会加速死潮的产生。
催生的成虫会飞出海面,但在见到太阳的一瞬间就会死去。在它们起飞的瞬间,沙滩上的队员需要马上打开喷火器,将所有夜光蛾烧成灰烬。
这不是能在一周内学会的技巧,每一次成功的背后都伴随着无数次操演、配合、模拟。李维坦深知这一点,他痛恨一切鲁莽的决定。
黑海像浓酸一样咕嘟嘟冒着气泡,海浪阴郁地盘旋着。一片云从海面上移过,遮住了太阳,把一切都笼罩在晦暗中。
救援车里一开始还会传来窃窃私语,现在也变得极其安静。又过了一会,车里响起一阵铃声,应该是有人在上报请求支援。
李维坦始终像石像一样坐在那里,他冷酷而无声地评判着蓝浓·卡特幼稚地行为,毫不意外地看着黑海全无动静的海面。云层散开的时候,才有人发现向导的脸色难看的吓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灰背的水鸟发出可笑的气泡音滑翔而过,李维坦看着远处的钟楼,他知道如果再没有动静,救援队就该到了。
所有的云都被风赶跑,冬天没有温度的冷冽阳光让地上一切变得裸露,就在这个时候,海面突然发出了金属摩擦一般的嗡鸣声!
李维坦倏地站起来,这是巨大的昆虫振翅声。
救援车里一片哗然,一艘小小的快艇迅速驶出海面,李维坦注意到有人朝海里伸手,然后蓝浓·卡特包裹在潜水服中的矫健身形出现在海面上。
哨兵摘掉护目镜,跟接应他的人热情地拥抱了一下,接着,他转过头,金色的眼睛正对上沙滩上的李维坦。
李维坦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表情,就在此时,蛾群就像礼炮般炸开在哨兵身后——太阳光底下,数以万计泛着蓝光的飞蛾飓风般盘旋在海面上,伴随着令人耳鸣的振翅声,泛着荧光的眼型花纹明灭交错,如同割开了岩石的包衣,露出里面诡谲闪耀的猫眼矿物。
蓝浓·卡特在这样的盛景中踩上沙滩,他做了个手势,贯天的火焰从四面八方应声喷出。绚烂的帷幕在一瞬间被撕开,灼烧羽毛的刺鼻气味弥散开来,蛾群化作碎钻一般粉末卷入浓黑的烟雾中,在黑海和天空之间奔涌起另一种“浪潮”。
从灿烂到寂静,这一切都发生在弹指之间。李维坦看着哨兵穿过“浪潮”走向自己,漆黑的眼睛里充满了探寻和疑惑——他每次看着蓝浓的时候,都仿佛是在观察一种从未被发现过、也不可能被解读的物质。
湿漉漉的年轻人拨了拨额发,他没有换衣服,也没有擦身上的水。他的表情有点骄傲,又有点害羞,比任何时候都孩子气。
“嗨,李维坦。”蓝浓紧紧地拥抱了向导,然后按着他的后背,亲了亲他两边瘦削的面颊,“我让你担心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李维坦瞪向他迟钝的拍档,杰夫呆滞了一瞬,才朝他伸出手臂。
向导细长惨白的手指搭住了哨兵的臂弯:“往北走。”
“可是他们在北面。”杰夫哆嗦了一下。
“很好,你能打败他们吗?”李维坦偏过头,抬起了下巴。
“当然不能!”
“那就找我说的做。”向导咆哮,“往北走!”
杰夫大声喊了“是”,他咬紧后槽牙,抬起手臂,以保护的姿态虚揽着他的向导,大步流星地往幽黑的隧道里走去。他走得很稳,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小腿有多想发抖。
李维坦冷静地要求哨兵报告人数和位置,漆黑的眼睛里似乎闪烁着针芒。他在下达命令的时候甚至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但这颗大脑此时正在进行一场精密、狡猾、庞大的工作。
“放慢速度。”靠近南北交汇的必经道时,李维坦简略地开口,“控制脚步和呼吸,保持稳定的频率。”
杰夫不敢喘气,他只是点了点头,在心中默数: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然而转过弯的一瞬,他的呼吸完全停止了。
李维坦平静地说:“呼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杰夫的喉结僵硬地滚动了一下,他的大脑花了两秒钟时间才重新恢复了运作。他确定自己没有眼花——他面前的沙壁后,正趴伏着两个架着枪的哨兵。
其中一个哨兵正对着对讲机低语:“注意,北二口失去目标下落,北二口失去目标下落。”
对讲机“沙沙”响了响,对面传来一个急切的声音:“北一口,向导正在尝试突破。”
“请在三十秒内完成任务。”哨兵飞快地说,“以目标的行动速度,三十秒后我们将无法追踪。”
杰夫脸色苍白地跟在李维坦身后,他要通过拧自己的大腿来保持呼吸的顺畅。
李维坦旁若无人地穿过埋伏者的阵型,这群精锐像是没长眼睛的石像般忽视了他们的存在。伏击者们呼吸,喝水,交谈,但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们的经过。
两人一前一后擦着敌人的肩膀挤出通道的瓶颈处,李维坦忽然看向杰夫:“我的屏障还可以持续一分四十五秒,一分四十五秒内离开通道。做得到吗?”
杰夫挺直了胸膛:“是!”
一种诡异的兴奋在他胸腔里翻腾,他突然理解了蓝别阶为什么在役多年一直坚持只用同一个向导,他感觉自己站在比任何时候都高的位置,狂热的情绪正在冲昏他的头脑。
但他很快就清醒了。
杰夫·谢尔盖扛着李维坦一口气冲到北出口,沿着通往静室的台阶往上爬。爬到一半时,他突然放慢了脚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报告,”他略带犹豫地开口,“静室里好像有人。”
他的语气很不确定,他自己都认为这理当赢得一顿批评或者嘲笑,然而向导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李维坦·李的表情疲惫而凝重,杰夫热气球一样飘起来的心脏没悬多久,就沉沉地坠了下去。
“你身上有催泪弹吗?”向导问。
“有。”杰夫马上回答,他小心翼翼地解释,“但是,李维坦,哨兵用完催泪弹以后,自己的行动也会受到影响。”
“一秒钟。”李维坦不容置疑地说,“把门破坏,然后使用催泪弹,我能在催泪弹下保护你一秒钟。一秒钟内,离开静室,找个地方躲起来。”
杰夫茫然地问:“然后呢?”
“去D19军区自首,向他们解释刚才的情况,要求他们对你进行保护性监禁。”李维坦握紧了手指,“接下来的问题我会解决。一周后你就会恢复自由,年轻人。”
杰夫怔了一下,他迟疑地问:“你不跟我一起去吗?我们一起离开静室,然后……”
“你带着我就没法顺利离开。”李维坦不耐地打断了他,“谢尔盖,拿出你吃奶的劲跑吧,就当魔鬼在踩你的影子——因为你身后是蓝浓·卡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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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通道和静室间的铁门被炸开的同时,酸臭刺鼻的浓烟滚滚涌出来。
李维坦跪在地上,艰难地捂住口鼻,但他的精神丝向船锚一样稳稳地勾住杰夫·谢尔盖的神经,直到哨兵的行踪消失在门外。
他蜷缩着身体,剧烈地咳嗽,眼泪和唾液被刺激泄了闸一样往外涌,喉咙里像是被强酸灼烧过一般疼痛。
一条干净的手帕被送到他面前,他接过来,捂住了口鼻。
过了很久,李维坦才沙哑着说了声:“谢谢。”
站在他面前的蓝浓·卡特摇了摇头。
“你真的很厉害。”哨兵轻声说,“这是你第二次在我面前把人放跑了。”
李维坦又咳嗽了两声,才扶着墙面,缓缓地站起来。
他平视着蓝浓的眼睛:“事实上,你只需要我留在这里。”
蓝浓不带笑意地抬了抬嘴角:“你很自信——那么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处理你?”
李维坦没有回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让周听听告诉你的话,你听到了吗?”哨兵追问,“他不会又误了我的事吧?”
“我听得非常清楚。”李维坦冷冰冰地说,“你打算用什么方法让我离不开B20区?”
蓝浓沉默了片刻,他抱着双臂,眼底泛起一片暗色。
这时候,搜捕李维坦和杰夫的那队哨兵小跑着赶了回来,他们一一朝蓝浓·卡特敬礼,蓝浓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到门外等候。
李维坦这才注意到蓝浓今天穿着一身正式的深蓝色军装。从上到下,金属的勋章,麦穗形的金属调节扣,锃光瓦亮的皮靴,即便在幽暗的静室里也闪闪发光。
催泪弹带来的眩晕感又涌上大脑,李维坦在这耀眼的闪光中反应过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你要逮捕我。”
“很敏锐。”蓝浓温和地说,“你试图操纵杰夫·谢尔盖释放污染源,挑起黑死藓的二次爆发,涉嫌反人类罪。很快,我的副官就会安排对你进行审讯。”
李维坦冷笑了一声,黑暗中,他惨白的皮肤像尸体一样毫无生气。
“你看起来很失望,李维坦。”蓝浓往前走了一步,身上的金属配饰悉索作响,他的声音听起来很遗憾,“六年前,我向你承诺过,我会践行我说过的每一个字——你今天违背我的命令来到B20区,难道还没有做好被我杀掉的准备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你应该现在马上去做个检查。”李维坦尽可能忽视扑面而来的湿气,飞快地说。
“我会的。”蓝浓眨了眨眼,“在那之前,你想看看黑海的景象吗?”
李维坦还没来得及露出质疑的眼神,哨兵就温顺地贴了上来。他低下头,他们的额头相触,然后李维坦看到了哨兵眼睛里的景象——漆黑的海洋,盘旋的暗潮,珊瑚的尸群里闪烁着不知名的光点,骤然涌起的海底喷泉把热度扩散到整个海面上……
奇异的湿热裹挟住了向导,但他并不恐惧,或者说,面对这一切的蓝浓·卡特没有半点恐惧,年轻的哨兵是一个好奇又自信的观察者,他身上同时满载着年轻人的热情和成年人的余裕。
“对你的研究有帮助吗?”蓝浓轻轻地蹭了他一下,柔软的发丝摩擦着他的额头。
“很难。”李维坦诚实地说,但他没有拒绝这样的亲近,任由哨兵像一只贪玩的幼象般,牵着他进入只有他们能分享的低频信号区。
哨兵的感官中,海风的声音更加刺耳,砂砾摩擦着脚趾,好像要钻进毛孔里。
周围每个人说的话都能清晰地钻进耳朵,李维坦听到无数声音在讨论他们——来自救援车,欧几里得,向导塔和更远处的人群。
来自人类的劣根性,他第一时间注意到了那些诋毁的言论,这些话他听过无数次,但第一次那么尖锐地钻进他的耳朵。
“李维坦。”蓝浓很轻地咕哝了一声,略微后退了一点,结束了皮肤的接触,“你听到那些了吗?”
李维坦平静地点了点头。
“他们都猜错了。”蓝浓·卡特遗憾地笑了笑,他抬起手,又收了回去,最后还是抬起来,帮向导把被风吹乱的发丝拨到脑后,“哎,李维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维坦挑起眉,无法理解对方毫无逻辑的语言和动作。
蓝浓的手停留在他的耳侧,忽然,它顺着下颌线滑下去,轻轻抬起了他的脸。
李维坦微微睁大了眼睛,只见哨兵斜过头,错开他的鼻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吻住了他微张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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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浓在救援车里做了个简单的检查,不出意外,指标显示一切正常。
他笑着从车上跳下去,毫无避忌地搀住李维坦的臂弯,两个人肩并肩回到向导塔。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
蓝浓·卡特还沉浸在那个美妙的亲吻中,他打开李维坦的嘴唇就像打开一个没有上锁的宝箱一样容易,李维坦因为震惊而手足无措,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抗拒,几乎纵容地默许了他的唐突。
首席向导的嘴唇总是用来训斥和争吵,可它确实是柔软的,湿润的。他没有钢铁的唇舌,没有剧毒的唾液,相反,当他的口腔柔顺地打开时,蓝浓·卡特有一瞬间产生了一种错觉——李维坦会允许他做任何事。
哨兵没有滥用这种宽纵。他尽可能使他们间的第一个吻温柔细致,他用牙齿轻轻地叼着对方嘴唇翘起的部分,含住柔软的舌头,先挑弄,然后吮吸。
李维坦彻底融化在了他的怀里,向导外袍从肩上滑落到了手肘,他把它拉起来,接着箍住那瘦削的脊背,把李维坦紧紧地抱在怀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差点以为我会亲你一辈子。”他松开对方时,轻轻地说。
李维坦表情僵硬地看着他,苍白的脸颊上泛着血色,黑眼睛像漩涡般,吞没了所有的情绪。
一直到向导塔里,他们都没有再说话。
电梯停下来,厢门在二人面前打开。一梯厢人像看新闻人物一样盯着他们看,接着在一种古怪的静默中一哄而散。
蓝浓无奈地上了电梯,低声问身边的人:“你会觉得为难吗?”
李维坦摇了摇头,他终于说了第一句话,声音还有些沙哑:“你该回去换身衣服——你住在几层?”
蓝浓没有回答,选下29层后,才说:“我不想和你分开。”
“我的房间有几件你父亲留下的衣服,不知道尺寸是否合适。”李维坦尽可能冷静地说,“但根据肉眼观察,你能穿上它们。虽然我并不擅长肉眼测距。”
蓝浓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他忽然笑了起来。
“你为什么发笑?”向导警惕地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刚才说的话很奇怪。”蓝浓笑着说,“好像根本不会搭话的人在做努力的尝试……嗯……非常可爱。”
李维坦紧紧地靠着梯厢,这次他抿紧了嘴唇。
“我不是在嘲笑你。”蓝浓温柔地说,这时,电梯停了下来,他挽着李维坦,带着他走进了首席办公室,“我只是喜欢你喜欢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剩下会笑了。”
那一缕血色又回到了脸上,李维坦没有说话,他安静地关上门,停顿了一下,又上了锁。
“休息室在后面。”他走在前面带路。
蓝浓矮身钻过一扇低门,紧接着,他看到了李维坦的卧室。
向导的房间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冷硬,里面铺着深蓝色的地毯和乳白色的墙纸,窗边挂着一只镂刻复古的相框,相框里不是照片,而是一幅向导塔的油画。三面墙壁都做了漂亮的桃花心木书橱,摆满了阶梯似的书本——为了能够到它们,角落里放了一只折叠木梯。梯子旁边是一张不大不小的单人床,被子和枕头都收在橱柜里,床上只铺了一层厚厚的天鹅绒床罩,像李维坦的实验袍一样拉得笔直。
“你今天还有工作吗?”蓝浓一边把湿衣服脱掉一边问。
“如果有的话,我不会答应你的邀约。”李维坦谨慎地说,他从柜子里取出折叠整齐的衣服和毛巾,“你可以用洗手间。”
蓝浓没有回答,他简单地擦了擦身上的水渍,把浴巾搭在肩膀上,然后从背后抱住了正在整理衣物的向导。
李维坦一下子僵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不起,我知道你可能还没准备好。”蓝浓在他的耳边很轻地咕哝着,“但是能跟我谈一谈吗?你感觉怎么样?那个吻。”
李维坦紧紧抓住了衣柜的把手,他转过身,让自己背靠着柜门:“我不知道,卡特。我不知道一个正确的亲吻应该是什么感觉的。”
“亲吻没有什么正不正确的,”哨兵耐心地纠正,“我只是想知道你感觉好不好。”
“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并不重要。”李维坦稍微加重了语气,“你没有必要照顾我。我并不是需要被体恤的那一方。”
“不,李维坦,”蓝浓认真地说,“如果我们处于一段关系中,我得确保我们双方都在享受。”
李维坦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被重读的“都”字,他脸上的僵硬又变成了困惑,他好像又撞见了什么无法验证的谜题。
“李维坦……”蓝浓轻轻地喊他的名字,然而下一瞬,向导的动作把他吓到了。
李维坦忽然伸手解开了他的皮带,试探地捏向他的性器。整个过程中,李维坦漆黑的眼睛都紧紧地盯着他的双眼。
蓝浓怔怔地回视着向导,他很快就读懂了对方的表情——他在实验室或研讨课里见过这样的眼神,向导正在急切地想要检验自己的假设。
李维坦在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对他有吸引力。
这个认知几乎一下子让蓝浓燃烧了起来,他目光灼灼地捕捉着那双深邃的黑眼睛,金色的瞳孔里仿佛有火焰在升腾。他自己都没有认识到,那一瞬间他对向导的感情发生了变化,从普通的爱欲转化为了一种极其庞大的柔情和怜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噢,李维坦。”他在向导生涩的抚摸中呻吟着,纵情地喊着对方的名字,“李维坦。”
李维坦瘦长的手指颤抖了一下,紧接着,它们收了回去。
李维坦任由自己的身体滑落在蓝浓·卡特的双腿之间,他试探地抬起头,张嘴含住了眼前半勃的性器。
蓝浓发出一声惊叫。
李维坦跪在地上,抬头仰望着哨兵,艰难地吞吐着。他的眉毛紧紧地皱在一起,目光里并没有情欲,相反,里面是一种警惕的试探和怀疑。
蓝浓意识到,李维坦·李在做一场大胆而荒诞的实验,验证一个没有逻辑、缺乏依据、难以测量的假设。他似乎把被爱着的事实当成一个和宇宙起源一样叵测的秘密,永远需要不断地反驳和检验。他永远不会盲信,因为“爱”对他来说,比征服极地巨人更加未知和危险。
快要到达顶峰的时候,蓝浓飞快地后退,即便如此,一部分的浊液还是洒在了向导的脸上。
两个人都在彼此的眼睛里喘息,李维坦试图去揣摩对方的神态,却只看到了不知所措的自己。
蓝浓平息了几秒钟才重新系上腰带。他甩了甩头,用力地抓了把汗湿的发梢,然后托着李维坦的手肘把人扶起来,搂着他一起倒在了柔软的床铺上。
“答应我,李维坦,别再说你没有吸引力的话。”哨兵侧过脸,深深地凝望着李维坦苍白凹陷的侧颊,“那是在侮辱世界上最美妙的东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李维坦第四十五次被水泼醒的时候,面前还是那块明晃晃的玻璃隔板。
这是单面玻璃,他看不到玻璃背后的人,只能看到贴在上面的日程表。
蓝浓·卡特在把他送到这间审讯室前,向他介绍过他的“日程。”
“这可能会让你好受一点。”哨兵的眼睛在阴影中是漆黑的,“我知道你喜欢制作和遵守计划。这能给你安全感。”
“程序法规定的审讯时间在军区并不适用,这儿有我的规定……每天你需要接受十九个小时的审讯,直到你同意在供词上签字为止。负责审问你的人不会是哨兵也不会是向导,如果你尝试精神攻击,那他们就会变成残废。”
李维坦感到浑身发冷。
他知道这漫长的审问并不是为了从他嘴里撬出什么,和二十多年前那次不一样。审讯官进来,出去,出去,进来,有条不紊,没有丝毫紧张感,并不急于得到任何结果。
玻璃板对面的声音一会是男人,一会是女人,他们反复地重复着几个问题,有些人因为急于完成工作语气相当不耐烦,有些人则为了少说几个字把声音拖得又长又慢。
“李维坦·李,你的身份和任职经历。”
“你来到B20区的原因。”
“来到B20区前,你在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什么操控杰夫·谢尔盖接近污染源?你的目的是什么?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你的动机是什么?你是否企图在B20区挑起灾难,向蓝浓·卡特报复?”
李维坦抿紧嘴唇,一言不发。
他最初诚实地回答过每个问题,但和二十年前一样,他的诚实依旧会被解释成狡诈和挑衅。讯问的每个阶段都可能有人冲进审讯室,把他按在桌面上或吊起来,有时候是电击,大部分时候是鞭打。
玻璃对面的人用冷静的语气指责他:“你没有诚实地回答问题。”
一张纸从玻璃隔板的下方递过来:“请照着念。”
李维坦用充满恶意的眼神看着他的“认罪书”,讥讽地笑起来,下一秒,拳头重重地落在他脸上,他的鼻子和嘴巴里流出血。他猜他的鼻梁可能被打断了,牙齿或许也掉了几颗,但他已经没力气判断这些。
“每三个小时后你会有半小时的休息时间,每天中午——尽管你可能不会知道什么时候是中午——你会有一个小时喝水,进食,清理掉你的排泄物。你会失禁的,李维坦,我向你保证。”
他确实没法知道什么时间才算是中午,因为审问和暴力循环着发生。他只知道每天蓝浓·卡特打开那扇铁门时,他可以喝水。
蓝浓·卡特和他见面的时候审讯室里不会有其他人,哨兵会用有力的臂膀把他抱起来,扳过他的脸,喂他一些清水。每次都有面包被送过来,但他从来没能吃下去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蓝浓会很好地利用这一个小时,他几乎温柔地擦掉李维坦脸上的血。修长结实的手掌从李维坦胸前一寸寸按过,确认这具身体没有受到永久性损伤。在他的手掌下,那些凸起的骨头好像被风吹过的嶙峋峭壁一样,喀嚓作响。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卡特?”李维坦很轻地问。
“大概吧。”哨兵的表情十分模糊,他继续低着头对付李维坦腿间湿淋淋的尿液,用干毛巾把它们擦掉后,再用湿毛巾清洁,最后又换了干毛巾,把向导树枝般枯瘦弯曲的小腿擦得干干净净。
李维坦没有再说话。他的嗓子像刀割过一样疼,而他确实已经彻底地放弃和蓝浓·卡特沟通。
无论蓝浓·卡特多温柔地对待他,他最终都会被送进那间狭窄黑暗的审讯室。面前的玻璃上贴着“日程”,禁锢他双手的桌面上放着“认罪书”。
“每隔七天,你会得到一天的休息时间。你会在那天见到我,我会和你对话,我希望那个时候,你已经改变了主意。顽抗是没有意义的,李维坦。”
顽抗是没有意义的。这句话仿佛有回音一般在他耳边旋转。
第一个七天过去后,他被架着去洗了澡,换上灰色的向导袍。然后蓝浓·卡特在B20区的静室接待了他。
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第一次和平地面对面坐着。
“告诉我你的想法。”蓝浓交叠着双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维坦靠在椅背上,他很虚弱,但他坐得笔直,他的声音依旧刻薄:“你最终还是变成了你的父亲。”
蓝浓的眼神一下子尖锐起来:“你很了解怎么激怒别人,李维坦。”
向导自顾自地说道:“霸道,自私,情绪化,无视道德和法律。你们都认为这世界上的一切都该围着你们转,六年前你还能掩饰你的本性,现在,你失败了。”
蓝浓“唰”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前走了一步,就在李维坦以为他要施暴的时候,他痛苦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激怒我没用。”他压抑着嗓音,“无论你怎么指责我,我都没法让你活下去。”
“你在痛苦。”李维坦疲惫地抬起头,隔着一层淡淡的血雾,他尝试去捕捉蓝浓·卡特的眼睛,“你的道德观念并没有完全消失。是什么在诱惑你迈过底线?”
“你真的想知道么?”蓝浓问。
“介于我可能没法活过下一个七天。”李维坦阴沉地卷了卷嘴角,“不要吝啬你的答案。”
蓝浓来回踱了几步,最终坐回了椅子上。
“我没法忍受这一切,李维坦。”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摊开手,说,“我确实压抑了六年,这六年里,我尽可能地不去想你,不去想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甚至不去想任何美好的、可能会让我想起你的事情……但是你确实一直存在在这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蓝浓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眉毛紧紧地皱在一起:“你在这里影响着我,让我感觉一切都变得不受控制。重新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发现你仍然对我有这么大的威胁,你让我想起那么多我不敢去想的、美好的东西,不属于我的东西……这让我没法忍受……一旦想到你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却恨着我,或者你不恨我,但对你来说我和任何一个哨兵一样毫不特别,我就恨不得把一切都毁灭掉。”
李维坦抓住了座椅的扶手,他死死地盯着蓝浓·卡特,一种比拷打和凌辱更强烈的痛苦抓住了他。他的喉咙里仿佛形成了一个肿块,他全然无法开口。
“最初我想把你赶走,让一切回到这六年间的状态。”蓝浓的声音逐渐平静下来,他懒散地靠着椅背,微抬着深金色的眼睛,“但是无论我怎么对你,你都会回到我折磨你的地方。你总是……不放弃,好像你真的能够‘拯救’我。”
“你得承认这一点。”李维坦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嗓音,他沙哑地说,以一种不自觉的骄傲口吻,“如果世界上只有一个向导能解决你的问题,这个人只会是我。”
“我知道。”蓝浓无声地笑了笑,“我发现我对你的折磨只是在不断地验证我有多么需要你,而这种需要让我更加恨你。你凭什么在我的生命里这么重要?我想如果没有你,我会变得更加自由。你和姜留见面的那天我就想杀掉你,但是我下不了手,直到后来……”
李维坦平静地接话:“直到我到了B20区。”
“你发现了吗?”蓝浓微微偏过头,他的语气里没有多少好奇,仿佛答案对他来说已经毫不重要,“那件事。”
李维坦靠着椅背,用他伤痕累累的喉咙艰难地呼吸着。他的眼睛里有愤怒,有悲悯,但更多的是难过。
“如果你说的是你们屠杀了三百五十二名平民的事的话,”他用气泡一样脆弱的声音说,“是的。我已经知道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们在灰色的天鹅绒床单上紧密地相拥。蓝浓一颗颗解开向导胸前的纽扣,那具苍白嶙峋的身体和他想象中一样美好。
李维坦难耐地看着他,压抑着喘息,黑色的长发披散在靠垫上。他的身体从上到下都像鱼腹一样白,没有什么毛发和色素积淀。随着胸腹的起伏和紧绷,骨骼间的皮肉凹陷下去,刺眼的骨节像鲸鱼的背脊般,时不时露出海面。
这实在是瘦得有点怕人。但蓝浓·卡特觉得它们可爱而性感。他试探地将嘴唇贴上李维坦的喉咙,然后惊喜地发现向导为他仰起了头。
“嗯……是这样……你很棒。”他没有吝啬自己的赞美,他知道李维坦喜欢所有真挚的恭维。他把手按在向导的胯骨上,托起掌心窄瘦的腰,亲吻从胸口落到腿根,再往下滑,他淘气地用牙齿摩挲李维坦腘窝里的软肉。
李维坦在这样的爱抚下呻吟,他的声音像琴键般柔滑悦耳。他尝试在混乱中保持清醒,但蓝浓·卡特灵活的触碰让他没法完整地说出一整句话。他曲起的小腿不断地放松和绷紧,最终无力地垂落在床沿,灰色的床单把它们衬得像雪一样白。
“你还好吗?李维坦?”蓝浓用湿漉漉的声音问。
向导迷惑地点了点头,他不知道为什么可能会不好。
蓝浓抬起头,脸上带着鼓励的微笑。他凑上前,亲了亲李维坦的嘴角,然后又跌回瘦长的双腿间,埋头含住李维坦勃起的阴茎。
李维坦嘶哑地叫了一声,他无措地抓紧了床单,忍受着下身湿热的吸附感。他的身体紧张地崩成一座桥,他死死攥着手里的绒布来遏制双腿的抽搐,几乎没花多少时间,他就颤栗着射在了蓝浓·卡特的嘴里。
蓝浓花了一段时间,才回到他的枕头上。他仍然环抱着李维坦的腰,手掌一次又一次抚摸向导的头发和脊背。
他温柔地重申:“你出奇的好,李维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维坦怀疑地与他对视,蓝浓咯咯笑着去亲他的眼睛,他下意识闭上眼,哨兵就顽皮地含住了他的睫毛。
“你又勃起了。”李维坦尝试冷静地指出,“我想你可以……”
他的语调有些迟疑,蓝浓温和地问:“什么?”
“如果你愿意的话,”李维坦抬起眼睛,“你想操我吗?”
蓝浓似乎吃了一惊,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他的手指拂过李维坦凹陷的面颊,轻轻整理着向导凌乱的黑发:“我当然想。你知道,青春期的年轻男人能把一半的生命挥霍在手淫上……但这太快了。”
他小心地观察着李维坦的表情,幸运的是,这个回答并没有让他多疑的爱人误解。
“我不太了解亲密关系的正确进程是什么样的。”李维坦谨慎地说,“这太快了吗?”
“是的。都怪我。”蓝浓笑起来,“我偷袭你,把你弄得晕乎乎的。我猜就算我现在求你去黑海里游泳你都不会拒绝我,可这能代表你真的想吗?”
李维坦没有说话,过了一会,他才说:“向你张开腿并不比去黑海里游泳理智多少,卡特。”
“是这样。”蓝浓大笑起来,“那相拥入眠呢?会好一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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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个夜晚最终在平静的拥抱中度过。陷入睡眠的时候,蓝浓又一次地尝到了苦涩的咖啡味。
他好像重新掉进了黑海里,只是海水变得温暖澄澈,死去的珊瑚得到了新生,五彩斑斓地摇曳着。日光透过玻璃似的海面,晒在浅滩细腻的砂石上,在他眼前折射出无数光柱,紧接着,光柱里出现了奇异的画面。
蓝浓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一个梦。
只是这个梦格外的真实。
“笨蛋,你踩到我的裙子了。”
“拜托,我很多年没有跳舞了。”
“你们赢了这么多胜利,为什么不办舞会?”
“李维坦不喜欢。”
“重要吗?他什么都不喜欢。”
“……”
嘈杂的人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蓝浓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精致的露台上,他的身边有一片绿萝围墙,巧妙地挡住了别人的视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后,又一次地,他看到了二十岁的李维坦·李——这次不是照片。是会呼吸会说话的李维坦·李。
年轻的向导坐在绿萝墙下的圆桌前,面前摊着一本巨大的书。他一只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握着笔,在书上写写画画。
他的坐姿并不像现在这样笔直僵硬,看书的时候他微微弯着背,还不算特别长的黑发分成两边从两侧颈窝垂落,露出一点苍白的后颈。
蓝浓被这个景象深深吸引着,直到一只宽大的手掌伸进画面,抽走了李维坦手里的书。
“《失落时代海洋生命的动向》?”一个吊儿郎当的男声在他脑后响起,“你怎么在看这玩意?想跳槽啊。”
李维坦皱紧了眉头,抱着手臂坐直身体:“把骚扰我的功夫节约下来,你会有更多时间去游手好闲。”
男人嗤笑了一声,弯腰钻过绿萝墙。蓝浓终于看清楚了他的脸。
寸头,锋利的面部轮廓和蓝色的眼睛,卷到手肘的衬衫和牛仔短裤。这是他的父亲,蓝别阶。
蓝别阶手里捏着一根烟,脚上还穿着拖鞋,他嘴角挂着笑,眼睛下面却堆着一层青黑的阴影。
“拜托,好几天没给我好脸色看了。”蓝别阶懒洋洋地倚着墙,吐了个烟圈,“还在气我给你偷偷登记那回事啊?”
李维坦冷笑:“你从来不知道尊重别人,是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蓝别阶干笑了一下,咕哝道:“登记完你就是我一个人的向导了,省得被搬来搬去做义务疏导。你说说,你两头跑那会儿哪有什么时间看《海洋生命》?没被累死都要谢天谢地了。”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李维坦阴沉地抬起眼睛,“感谢你让《向导周刊》采访我用什么技巧可以追到身份显赫的丧偶男人?还是感谢你让我没法接受圣米诺研究所的邀约,因为我剩下的几十年都必须陪你远征?”
蓝别阶捂住嘴,吃吃地笑了几声,最终忍不住大笑:“《向导周刊》的哪个记者?下次我一定要请他喝茶。”
“裘斯。裘斯·汉米尔。”李维坦趁哨兵捧腹的时候拿回了他的书,重新埋头回圆桌上,自言自语般道,“那个执笔了《爱是什么?爱与结合的三十二重定义》的白痴。”
“噢,我记得他。”蓝别阶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他折回宴会厅,给自己调了杯烈酒,一边喝一边慢吞吞地走出来,“每次你骂他的时候都会比平时多一点活力。所以爱到底是什么?你觉得?”
他说这句话时声音压得很低,烟哑的尾音干涩地卡在喉咙里。
李维坦却连头都没有抬一下:“行行好。节约时间的捷径是和合适的人讨论合适的问题。你的枕边人还少吗?”
蓝别阶摆摆手,闷闷地哼了几声。
他没再回到喧嚣的金色大厅里,只是靠着栏杆,一根又一根抽着烟。烟灰被他掸进酒杯,夜风里盘旋的烟圈使他的脸变得模糊不清。
“枕边人可能会背叛我。”他咳嗽了一声,无聊地把烟头丢进酒浆中,“你不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如果寂静是有气味的,那可能会和苔藓,海底的砂石,以及水母的腔壁相类似。
蓝浓·卡特笼罩在阴影中的脸此时看起来很遥远,他们二人之间仿佛隔着大海的两条边线。
“虽然我并不意外,”蓝浓轻轻地说,“但你是怎么发现的?”
“参考A3到A5区的处理方式和B20特殊的气候情况,不难想象核心区从一开始就打算放弃这片土地。”李维坦移开视线,看着黑暗中的某个角落,“谢尔盖告诉我,B19区只会接受从安全通道迁移的居民。很明显,安全通道里没有感染者行走过。”
“为什么?”
“黑死藓的病菌会通过呼吸道传播,它会把泥土变成砂石质感的干硬碎屑。通道的入口处是这样的,但到了中段就没有了——石壁上有黑色的痕迹,那是所谓的‘武装冲突’留下的,是吗?”李维坦的语速很快,他马上发现自己的身体有多不堪重负,仅仅是说话就让他精疲力竭,“还有脚印,卡特,你们意图在通道里留下撤离的脚印,但训练有素的哨兵和感染者留下的痕迹完全不同……你们尽可能让它显得凌乱,但还是太刻意了。”
“不是‘我们’。”蓝浓微微抬高了声音,但又很快意识到这没有意义,他摇了摇头,“不重要了。”
李维坦凝视着他,声音出乎意料的平和:“虽然我不认识现在坐在我面前的人,但我记忆中的蓝浓·卡特确实不会赞同这样的方案。”
“你是在安慰我吗?”哨兵嗤笑了一声。
“艾伯特·奎因背叛了你,是吗?”李维坦冷不防地开口。
蓝浓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去。
“我还没法确定你的大脑里发生了什么,”向导瘦削的身体往前倾了倾,他双手紧紧的扣着椅子的扶手,黑眼睛里闪着冷冷的光芒,“但我合理地怀疑艾伯特·奎因辜负了你的信任。他利用独角蜂对你进行了极端的、错误的调整,所以它们大批量的死去了,是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蓝浓紧盯着对方遍布淤青的脖颈,他顺着它往下看,千疮百孔的痕迹被掩盖在宽大的袍子下面。李维坦仿佛是一座正在风化的岩雕,随时可能在他眼前被摧毁,但那双冰冷锐利的黑眼睛此时像宇宙旋涡那样明亮。
他最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喟叹。
李维坦仿佛卸了力一般倒回了椅子里。
“我有责任。”向导用冷酷的口吻说,“我知道他无法根治的缺陷,却向你推荐了他。”
“你斥骂所有人,但你不可能劝说一个儿子抛弃他的父亲。”蓝浓平静地说,“省省吧,李维坦,几个月前我怨恨过整个世界,但我依旧不觉得这是你的错误。”
“如果你不接受治疗,你会继续怨恨整个世界。”李维坦尖锐地指出,“你会杀了我,然后你很快就会后悔。你会去怨恨、责怪那些曾经担忧你、想要帮助你的人,你会去折磨帮你掩盖真相的哨兵,你会找一万个理由合理化自己的暴行,然后把所有让你感到羞耻的人都从世界上抹掉。就像你试图给我扣上罪名,合法地杀掉我一样。”
蓝浓沉默了片刻,忽然古怪地笑了一下,他脸上的肌肉紧绷着,这个笑看起来十分扭曲。
“那也没关系。”说着,他站起来,走向李维坦,在向导面前俯下身,把对方整个笼罩在自己的影子里,“在我彻底疯掉的时候,我说不定就会发现,我可能不是恨你,而是很爱你——你觉得这可能吗?”
李维坦的呼吸停止了,他像某种死去的软体动物般,一瞬间变得苍白。
哨兵露出了讥讽的微笑,修长的手指停在李维坦的领口,点了点他起伏的喉结:“在杀了你之前,我会先和你结合。我会打开你的精神海,让你完全赤裸。我会看到你是怎么被从脐带上摘下来的,怎么躲在柜子里看着你的母亲卖淫,看她怎么拥抱你,又怎么虐打你;我会看到你怎么哀求我的父亲,让他放过你悲惨的人生……”
“你做不到!”李维坦厉声咆哮,“永远——别想——侵犯——我的——大脑!”
下一刻,蓝浓就像提起一只动物般把他提起来,扔在冰冷的桌面上。他听到自己的脊骨和金属相撞时发出的声音,他的后脑砸在桌沿,两条腿无力地垂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喉咙里涌上一股血腥气,李维坦弓着身咳嗽起来,而蓝浓像剥开一只虾一般展开了他。
“我知道你的意志很坚定。”哨兵冷冷地说,“但意志终究是大脑的产物,而脑只是一个人体器官,它会为了生存产生依赖性……你看,这七天里我照顾你,抚摸你,喂你喝水,这些都不是白费功夫。饥饿和体罚是最低级的训狗方法,但它能最快地实现目标,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