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时16(1 / 2)

('在李维坦的坚持下,二人没有去向导站,而是一路驶向D10区姜留的房子。

姜留一反常态,早早地等在门口。风有点大,他穿着大衣,脖子上搭了一条深灰色的围巾,两手插着兜,低着头站在路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听听老老实实把车停进车位,松开安全带,满头大汗地纠结自己该不该去给李维坦拉车门。

结果向导看都没看他一眼,迈下车门,朝疾步过来的姜留走去。

“佣人已经准备好了洗澡水,医生也等在里面。”姜留罕见地没有嬉皮笑脸,“没想到你会过来,医生是区立医院就近找的。你先凑合凑合,有什么需要到书房找我们。”

李维坦点了点头,飞快走进了别墅的大门。

他的行动似乎不受伤势的影响,但动作的吃力却无法遮掩,看得姜留皱紧了眉头。

“为什么不去救助站?”他问刚下车的周听听。

周听听头甩地像拨浪鼓:“他不愿意。”

“这是好事。”姜留僵硬地抬了一下嘴角,脸色依旧沉的发黑,“既然不去救助站,就说明他没打算保存证据。”

周听听愕然抬起头:“什么证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路上没跟他提吗?”姜留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他这次没上摩丝,头发马鬃似的乱糟糟扎成一束,“这次的事,他是愿意私了,不起诉?”

“院长!”周听听惊叫起来,瘦小的面孔涨得通红,“我怎么能开口说这个?如果蓝浓·卡特确实没有精神力失控,那么他就是在犯罪!李维坦是受害者,而我是帮凶。我一个帮凶有什么脸去劝被强奸的人私了?”

姜留偏着头等周听听说完,往后退了一步。

他给自己点了根雪茄,吐出的烟雾遮挡在两人中间:“我只是说实话。事实上,起诉对他没有好处,李维坦·李是个事事都要权衡利弊的势利小人,他会放弃的——你开不了口,就我去说。”

“那我也说实话。”周听听没有示弱,“李维坦·李从来没有说过要起诉蓝浓,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相似的意图。”

姜留夹着雪茄的手指僵硬了一下。

他沉默了几分钟,最后卸了力一般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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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浴室的窗开着,李维坦此时正站在花洒下。他让自己被水柱冲刷了很长时间,但还是会产生错觉——那种浓稠的、蜗牛一般的恶心感,始终吸盘似的粘在他身上,无法摆脱。

臀部和脚掌的伤口已经发白,皮肉绽开,没有多少知觉,但下体崭新的撕裂伤每走一步都被牵得生疼。李维坦命令自己的意识把这些部位从身上切除,他再三警醒自己,全身上下唯一不可以抛弃的,只有这颗大脑。

楼下,姜留和周听听的对话停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维坦又冲了十分钟才关了花洒,他穿上浴袍就往书房走去。

“我们需要谈谈。”他开门见山地说,头发还在湿淋淋地滴水,“关于蓝浓·卡特的情况。”

姜留动了动嘴唇,好像想说什么,却被周听听讪笑着打断了:“那个,其实也没有这么紧急,你要不然先去医生那儿看看?不是,至少先吹个头发。”

李维坦突然抬起头,幽黑的眼睛阴沉地看向他:“我不打算停止对蓝浓·卡特的疏导。”

“你不放弃自然最好……”周听听随口接话,说到一半忽然觉得不对,“等等?你还要给蓝浓疏导?”

“李维坦。”姜留警告地开口,“我劝你别动什么歪心思。如果你想报复,就走法律途径。”

如果是往常,李维坦可能会对这颠倒黑白的养父子情深戏码讥讽一番,但此时此刻,他只是平静且毫无感情地说:“让你白担心了,姜留,我的备选方案里从来没有起诉这一条。我对蓝浓·卡特享有的特权深有所知,如果我认为他有罪,我会选用更简单有效的同态复仇。”

“那你的意思是?”周听听小心翼翼地问,“你觉得蓝浓无罪?”

“至少,”李维坦转头看向他,十分谨慎,“我认为蓝浓·卡特本人在这起暴力行为中,需要承担的过错责任非常有限。”

书房突然安静得落针可闻。

周听听瞪着眼睛,左手跃跃欲试想去探李维坦的额头;姜留的脸上也露出惊疑的神情,在他印象中,李维坦·李和善良、包容、原谅这些词语都毫无相近之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过了很久,姜留才颤抖着手,问出了自己从一开始就最想问,但也最不敢问的问题:“你是不是知道了?李维坦,你进入了他的大脑。你是不是知道蓝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就像我上次告诉你的那样,他的精神力没有出差错,严重的是识别问题。”和他的激动截然想法,李维坦冷淡地回应,“识别问题的范围非常宽泛。蓝浓·卡特面临的问题并不是简单地混淆红色和蓝色、分不清石头和人,同样的,他也能很正确地识别自己的情绪。”

“那问题到底在哪儿?”姜留跳起来,“他没有办法识别的到底是什么?是什么让他变成现在这样?”

周听听双手按着桌面,虽然勉强稳定地坐着,但从跳动的脸部肌肉也能判断出他的不平静。

“情感。”李维坦安静地说。

“什么?”

“情感和情绪是两种不一样的东西。”向导的声音干哑而柔和,“情感是由不同情绪的组合和延长构成。它的识别远比情绪困难,因为相类似的情绪很有可能会组合出截然相反的感情。因此,大脑在学习识别情感的时候,如果受到错误的引导,就会产生识别误差。”

姜留猛地抿紧了嘴唇。

“能详细说说么?”周听听抓住桌布,把布料拧成一绺,“这太抽象了。你能打个比方吗?”

“比如爱和恨。”李维坦看着他,漆黑的双眼毫无温度,“爱和恨是两种情感,但本质上由非常相近的情绪组成。很多时候它们被同一种渴望支配着——杀死对方的一部分,把自己填进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哨兵这一晚上睡得多舒服,第二天早晨就有多狼狈。

清洁工骨碌碌的推车声把他吵醒,他顶着一头鸟窝般的乱发,打了个哈欠站起来,正对上清洁工震惊的眼神。

“保罗先生。”蓝浓礼貌地冲对方挥了挥手,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早。”

“卡,卡特先生。”保罗结巴了一下,“现在才五点半,您怎么会在这里?您手里的是……”

蓝浓低下头,然后看到了手里彻底变成一团糟的白大褂,左前胸的名牌上刻着一行花体字母:李维坦·李。

哨兵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僵硬。

“晚上有点冷,大概是梦里抓过来的。”他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笑了下,“昨天做完疏导后想在这里小睡一会,不小心睡过了。”

保罗看他的眼神仿佛他头上长出了一对角。

“他……嗯,首席看到这个会生气吗?”哨兵小心翼翼地问。

“有备用的,您把它送洗就行。”保罗聪明地避开了这个问题。

“千万要帮我保密。”蓝浓眨了眨眼睛,冲他小声咕哝着,“我还想有第二次疏导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保罗怜悯地看向他:“首席所有的用品都是编号以后按顺序摆的。”

蓝浓用力抓了把头发,长长地“哦——”了一声:“他大概什么时候会过来?”

“六点,先生。”

蓝浓差点跳起来,只见挂钟上的时间已经走到了五点三十五。

“替我向首席道歉!我愿意请他去欧几里得吃炖牛肉。”他大喊着,从书柜和推车间挤了出去,急匆匆地离开了刚闯过祸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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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电梯后,听着沉重的铰链声,蓝浓·卡特长长松了一口气。

他对自己的表现哭笑不得,却拿那种微妙的恐惧毫无办法——不知道为什么,他害怕想象李维坦露出失望的表情。

李维坦的外衣被他挂在臂弯,散发着清洁剂模拟的植物香味,而十几个小时前,它罩在向导单薄的肩膀上。

蓝浓·卡特因为这个认识而出神。

“嘎吱”一声,电梯在十五层短暂地停了停,一个卷发女孩走了进来,站在梯厢的另一个角落,用自以为隐蔽的眼神好奇地打量着蓝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蓝浓早已习惯这样的注视,干脆先开口:“早上好,琴美小姐。”

女孩惊讶地抬起头:“早上好,卡特先生。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上周刑女士的研讨课上我听到她喊你了。”蓝浓随性地往后靠了靠,手指松垮地搭在按键上,“去餐厅吗?”

“啊,对不起,我居然忘记了。”琴美害羞地点了一下头,“麻烦你了卡特先生。对了,我一直想问……那是汉字吗?”

“嗯?”蓝浓没有听明白,他顺着女孩的目光看去,只见白大褂下摆处夹带着一张泛黄的纸片。

哨兵挑一下眉头,隐约记得这张纸片原本摆在治疗室书柜的一角,大概是在擦身而过时不小心带出来的。

“糟糕极了。”他低声道。

他原本并没有注意纸片上写的内容,但琴美一说,他立刻发现了那两行歪歪斜斜的汉字。

“确实是汉字。”蓝浓笑了笑,“不过不好意思,这是我误拿出来东西,不能给你看。”

“没事没事。”琴美连忙摆手,辫子一跳一跳的,“我们的民族以前也常用汉字,我奶奶认识一些,可是我已经完全不认识了。汉字真的很难记啊。”

蓝浓赞同地点了点头:“我的父亲会用汉字。但我最多也只是认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即便是如此琴美也露出了憧憬的目光:“现在能懂汉字的人也很少了。”

蓝浓不自在地将卡片翻了个面。

就在此刻,他惊讶地发现这并不是一张单纯的纸卡,而是一张老照片。

二十多年前的,李维坦·李的照片。

蓝浓的眼皮一跳,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视线。

照片上,二十岁左右的高瘦青年抱着一本词典一样厚的书站在照片的边缘,他的头发没有现在长,但表情已经和现在一样不讨人喜欢。他的嘴角不耐烦地收着,黑眼睛冷冰冰地看向镜头,那时他脸颊上还有一点肉,不至于瘦得凹陷,因此整个人看起来并没有那么锋芒毕露,咄咄逼人。

然而李维坦·李并不是这张照片的主角。

蓝浓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把手搭在李维坦肩膀上的高大男人——蓝浓见过他的很多照片,也有画像,但从没见过他这个造型——那一头总是乱卷的黑发被推平成寸头,鬓角削的很高,显得下边的鼻子更锋利。他的眼睛是冰川和海平面交界之处的颜色,此时正灼烫地燃烧着。裤管和袖管都高高挽起,双腿和小臂紧绷的肌肉让他看起来像雄狮一样充满力量。

这是新时代以来最强大的哨兵,蓝浓·卡特的父亲,蓝别阶。

紧接着,蓝浓从在照片上找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年轻的姜留,几个曾跟随蓝别阶的战友,还有向导塔画像中的几位殉职英雄……这张照片上几乎包含了一切他向往的东西,让他久久无法移开目光。

他又一次将照片翻到背面,这次,他认出了上面的汉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发了一会呆。

“李维坦,我是说首席,”蓝浓看向琴美,“他很博学。你觉得他会认识汉字吗?”

琴美愣了愣,她思考了一会,才摇了摇头:“表意体系文字的学习传播效率都比通用语低,我觉得以首席的性格不太可能花时间学它。”

蓝浓捻了一下手指,低低地“嗯”了一声。

梯厢内陷入沉默,琴美把邀请哨兵共进早餐的话咽回肚子里,而蓝浓·卡特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

哨兵用手指不断摩挲着那行汉字,直到那几行歪歪扭扭的字符像生了根一般长在他的眼睛里:

“给我的向导,最优秀的李维坦·李:

虽然每天都很想打你一顿,但很感激你一直在我身边。

你的哨兵蓝别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不能理解。”长久的沉默后,姜留开口了,“你的意思是他虐待你是因为爱你?他弄混了对你的感情?”

他说着说着几乎就要嘲笑起来,然而,还没等他反驳,李维坦已经说出了他想听到的答案:“他对你们的疏远和厌恶或许是来自于爱——但我从不认为蓝浓·卡特对我抱有的执念和爱有关。”

“你是在表达幽默吗?”姜留冷冷地说,“你当时都快和他结婚了。”

“那并不是我自己的意愿。”李维坦嫌恶地挤出这句话,他没有解释,只是接着说,“激情的爱本质上可以拆解为依恋的强化和性腺激素的分泌,蓝浓·卡特在他荷尔蒙旺盛的青春期错误地强化了对我的依恋——为了和他死去的父亲较劲,为了给我我从来没有拥有过的东西。他蠢蠢欲动的个人英雄主义情节,天真幼稚的猎奇和攀比心理,用直觉代替思考的粗笨陋习,促成了这段畸形又错误的感情,最后把它飞快地砸碎在地上……这个彻底的失败让他接受不了,他懊悔,羞耻,恼羞成怒,急于毁灭这段记忆,即便他原本并不恨我,由这些情绪拼凑成的情感也太容易被误读——就算他此刻对我抱有世界上最扭曲的感情,我也丝毫不会觉得意外。”

这段话让眼前的两人彻底哑口无言。

周听听僵硬地咽了口唾沫,仿佛喉咙口卡着一颗果核,他吞吞吐吐地说:“李维坦,虽然我没有资格评价你们的感情,我对现在的蓝浓也没有任何同情……但说实话,我仍然觉得你在侮辱他。”

姜留嗤笑了一声。

他扭过头看向周听听:“看吧,我早就说过,他就是这样的人。”

李维坦的嘴唇绷紧成一条直线,他仍然傲慢地微抬着下巴,仿佛别人的评价丝毫没法攻击到他。

“我认识蓝浓将近二十年,”周听听纠结地开口,他谨慎地斟酌着措辞,“他从来没有像六年前那样快乐过。”

“快乐是情绪的麻药。”李维坦冷冰冰地看向他,“沉溺在愉悦中只会让人看不清问题的本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听听顿时觉得无话可说。

他彻底回忆起自己六年前是多么讨厌李维坦·李,即便这种厌恶在不久前被后者的悲惨的经历冲淡了,现在,它又像沾了油的火一样冲向了大脑的顶端。

“你简直不可理喻!”他从桌边站起来,因为动作太大,圆桌被撞得哐哐响,“我能理解你在经历了这一切后痛恨他,甚至愿意支持你不再对他进行疏导,即便你想要起诉他,我也可以为你作证……”

“周听听!”姜留咆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周听听完全没有理会一旁的上司:“……但你不应该这样恶毒地评价六年前的事。你说的没错,陷入爱情的人确实是傻瓜。可这个傻瓜把所有的爱和快乐都给了你,那个时候只要能让你高兴,他好像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你以为你的冷酷会让你变得更智慧吗?不,它只会显得你像一个讨厌鬼,一个完全没法理解爱和快乐的可怜虫!”

他的暴跳如雷并没有动摇李维坦的神情。

李维坦依旧毫无情感地看着他,直到他自己偃旗息鼓,气喘吁吁地坐回椅子上,一边摇着头,一边无奈地捏着眉头。

过了很久,向导才再次开口。

“我没有必要痛恨他,也不打算起诉。”他安静地说,完全无视了周听听的指控,没有人知道那双平静的黑眼睛里藏着什么,“有两个原因。第一,我推测这种情感歪曲并不是自然产生的,有很大概率受到了外力的恶意干涉;第二,我有足够的把握处理这种歪曲,只要你们为我创造充足的条件。”

周听听一口气憋在喉咙里,涨红了脸,没说出话来。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姜留翘起二郎腿,十指交叉地叠在桌面上,单刀直入,“我们怎么知道,我们给你提供的条件不会成为你伤害他的工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看不出来现在的他有什么被保护的价值。”李维坦冷笑了一下,“如果他继续长时间维持这种状态,我保证,未来你需要担心的问题会比我棘手得多。”

姜留脸色一变。

“尽管现在还控制得住,但这种扭曲一旦加深,他早晚会杀死第二个人。”李维坦抱起手臂,后背紧贴着座椅,“姜留,动动你的脑子——如果事情发展到最坏的情况,他必须要杀掉一个人,谁是最安全的选择?”

两个哨兵都没有说话,但答案已经平摊在了桌面上。

杀死一个素不相识的普通人,和处决一个恶名远扬的杀父仇人,即便在现代法律中,也面临着截然不同的后果。

“你想要什么?”姜留毫不尴尬地改变了态度,他在维护自己的养子时几乎没有什么底线。

李维坦立刻回答道:“我告诉过你。”

这次,姜院长没有迟疑多久,就拍板下了决定:“我没有什么资料能给你,但你可以自己去B20区,想什么时候去都可以。”

他顿了一下,身体往前倾了一些,两肩支起的巨大阴影怪物般迫向李维坦:“但你不能在那里采集、保留、记录任何东西。你听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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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听听把李维坦拉上车的时候,觉得自己是个任劳任怨的马车夫。

李维坦依旧坐在车后座,声音已经哑了,但里面没有疲倦:“这不是去B20区的路。”

“不管你们讨论出什么结果,我都会先把你弄去医院。”周听听硬邦邦地开口,“蓝浓那边,如果他一定要找你,我是拦不住的。我会尽可能拖点时间,至少确保你身体康复。”

李维坦沉默了片刻,才严厉地指出:“我的伤不会影响我思考。”

他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周听听后背起了一层冷汗,但仍然一脚踩紧油门,誓死不换道。

两人僵持了一会后,李维坦不可思议地让步了。

“卡特非常讨厌我接近B20区。”向导换了一个话题,“我向你和姜留提起B20区的两次,他的反应都非常不理想。”

周听听当然知道这种“不理想”可怕到什么程度,他僵硬地点点头,没有接话。

“介于每次会面时他的状况都会比上一次更糟糕,我不得不推测,这次去B20区后,他会有更极端的行为。”李维坦闭上眼睛,“在我的休息室的书柜底层,我留下了一份文件。”

一种极其不妙的预感涌上来,周听听忙问:“是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风险知悉承诺书。”李维坦平静地说,“上面有我对这次疏导的风险性评估,和免责承诺签字。”

周听听未解其意:“具体到底是什么内容?”

李维坦盯着他看了一会,周听听从这一眼中读出了让人牙痒的轻蔑。

“‘我已评估并知悉该名哨兵的情况危险等级,在清楚风险的前提下,自愿参与疏导过程。’”向导咳嗽了一声,吐字清晰地背诵,“‘我承诺,不会要求哨兵对失控情况下给我造成的任何损失承担责任,包括财产安全、身体完整、生命健康和人身自由。’”

“嘭”的一声,轿车遭遇了又一次刹车事故。

李维坦终于决定厉声呵斥他的司机。

周听听却抢先开口了,他解下安全带,回头死死瞪着李维坦的眼睛:“什么时候写的?为什么现在才说?”

李维坦顿了一下,然后森冷邪恶地扯起嘴角:“我猜这是姜留最想看到的东西。”

“——我不想让他好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这儿有橙汁、牛奶,还有啤酒。”周听听在蓝浓旁边坐下,他们两个挑了最靠角落的位置,即便如此,二人也被无数目光环绕着。

蓝浓顺手接过牛奶,继续低头分割盘子里的巧克力吐司。

周听听看着这片面包被精准地切成了大小均等的十多片,而他的老朋友一口都没有吃。

“你在干什么?都要被你捣烂了!”周听听怪叫了一声。

蓝浓回过神,抱歉地笑了笑:“我在想一些事。”

“你昨天刚做过疏导。”周听听问,“是不是还没睡醒?”

“好像是的。”蓝浓耸耸肩膀,动作停顿了一下,突然说,“你知道他是我父亲的向导吗?”

周听听一头雾水:“谁?什么?向导?——李维坦·李?”

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嗓音像鸭子一样高,周围的哨兵整齐地扭过头。

周听听捂住了嘴。

就在此时,几个熟悉的身影从餐厅的后门走进来,刚巧经过他们的位子。

首席李维坦·李和他的副手们快速地穿过拱厅,一眼也没看他们,径直走向斜对角距离最远的餐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蓝浓放下叉子,目光追随着向导挺直的衣摆。

他心想:原来还有深蓝色的实验服。

周听听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挪开的时候李维坦·李已经坐下了,宽大的餐台挡住了他的视线。

“别发傻了。你刚才的问题是什么意思?”

“嗯?”

“我是说,谁都知道李维坦是你爸爸的向导。”

好友夸张地挤了一下眼睛,蓝浓“嗯”了声,垂下眼角。

他似乎漫不经心地看着眼前的餐盘:“但他好像会给任何有需要的人做疏导——他跟我父亲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周听听翻了翻眼睛:“谁知道。”

蓝浓没有再说话。

他嚼着吐司,金色的眼睛聚焦在餐台前,只见李维坦刚刚站起来,正在给自己倒咖啡。

蓝浓忍不住去想那张照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维坦变了很多。

毋庸置疑现在的李维坦·李仍然瘦得怕人,但他高挑修长,撑开的肩骨让人不可能认错他的性别;而二十多岁的,或许可能只有十多岁的李维坦·李,总是让蓝浓想起以前学院里最不受欢迎的女孩。她瘦弱蜷缩,干枯的头发压着两侧脸颊垂下来,修剪得很不整齐,她的手指枯草一样细长,总是抱着词典一样厚的书,鼻梁上则架着能挡住半张脸的圆框厚眼镜。

蓝浓没有给过那个女孩多余的注意,也从不认为这样的形象有什么吸引力,但当他把这个单薄且无性别的形象投射到李维坦·李身上时,他的心就像拉动了铰链的轮盘一样咕噜咕噜转得飞快。

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像个偷窥狂,透过一张狭小的照片,窥视李维坦无人涉足的过去。然而他很快就发现,就像那张照片一样,李维坦的过去被“蓝别阶的向导”这个身份紧紧地箍在了臂弯里。

深蓝色的影子落回座位里,哨兵收回神,端起牛奶喝了一口。

“你往牛奶里加了黑咖啡吗?”他挑了挑眉,问自己的好友。

“没有啊。”周听听呆呆地抬起头,“我知道你不喜欢喝咖啡。”

“你喝一口。”蓝浓把杯子推过去,“我几乎尝不出牛奶味了。”

周听听怀疑地尝了尝,接着皱紧了眉头。

“哥们儿,你的舌头坏掉了。”他捞过一只长柄勺,从杯子里舀出一勺奶洒在盘子上,“看吧,牛奶。”

蓝浓惊讶地坐直了身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听听紧张兮兮地说:“是不是李维坦·李在整你?昨天是他给你做的疏导,是不是?”

“我想他没有必要这么做。”蓝浓皱着眉头,将巧克力吐司送进嘴里,然后立刻吐了出来,“是煎蛋。”

周听听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是可可的香味,蓝浓,我不尝也能知道!”

说着,他把自己的橙汁递到蓝浓嘴边:“你尝尝这个……蓝浓?蓝浓?”

他看着毫无反应的好友,差点跳起来,下一秒,蓝浓按住了他的肩膀:“我没事。”

“你差点吓死我,老兄!”周听听嚎道,“你刚才怎么了?”

“我好像看到了什么……”哨兵迟疑地说,“有一个画面忽然出现在我眼前。”

“什么?”

“2083号讲堂。”蓝浓说。

“天,那可是我们头顶20层的地方。”周听听急切地问,“你是不是精神力暴动了?我陪你到导诊处看看?”

“不,我想不是。”蓝浓却平静地否定了这个可能性,“如果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精神力,那么我尝到的大概是生牛肉混着下水道,苹果醋混合萝卜汁的味道,不会是干干净净的咖啡和煎蛋。同样的,我控制不了视觉的时候周围所有泛黄的牙齿都会挤进我眼皮里,而不是单独的2083讲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不理解!”周听听叫道。

“相比控制不了自己的知觉,更像是突然……进入了别人的世界。”蓝浓斟酌着说,“刚才的几秒钟我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刚从2083讲堂下来,吃着煎蛋和咖啡。”

“我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事。”

“我听说过。”一个熟悉的女声插进来,贾雯·菲斯特顶着众人的视线,坐在了两人对面,“这是精神力融合的表现。哨兵和向导精神力融合的时候,能够短暂地分享彼此的全部。”

周听听的脸突然涨红了:“可是……书上说只有结合的时候精神力才会融合。”

“也存在一种很罕见的情况,”贾雯笑着看向蓝浓,“我只在爱情故事里见过——在极少数情况下,哨兵的精神力会忍不住去链接自己的向导——这是一种本能反应,几乎是无法控制的。”

蓝浓抬起眼睛,目光有些茫然:“什么样的本能?”

他忽然觉得有点渴,再去碰杯子里的液体时,嘴里只剩下了乳脂的香味。

贾雯深蓝色的眼睛里依旧充满笑意,只是慢慢的,这笑容变得充满同情。

“非常非常,”她连用了两个副词,“非常想得到这个向导的本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周听听请的护工是个栗色头发的向导,他踩着小羊皮鞋,麻利地办完了入院手续。

“三天后会有专车来接你。”周听听飞快地说,“也不全是为了让你休息。18号是艾伯特的忌日,他的父亲老奎因先生要去B20区,老先生情绪不太稳定,你作为向导陪他过去,合情合理。”

“周密的考虑。”李维坦评价。

“谢谢,”周听听耸了耸肩膀,“有什么需要电话联系我。如果可以,尽量在下周末前回来。”

“我不建议你尝试向蓝浓·卡特隐瞒。”李维坦抱着手臂,警告地说,“一旦他的矛头对准了你,你处理不了他。”

“知道,知道。只有你能处理。”周听听的眼神敷衍地飘上了天,“我只是想保住你的命——就算瞒不过他,你回来也好过他去找你,是不是?”

李维坦没有否认。

护工机灵地瞅准时机赶回来,想搀着李维坦的胳膊扶他去病房,却被他抬起手臂架开。

“还有一件事。”向导冷冰冰地说,“我接下来的工作对象,那个海瑞特·奎因,安排他跟我见一面,尽快。”

周听听脚步一顿:“其实你不用真的给他做疏导,这些只不过是形式上的……”他苦口婆心地说了前半句,后半句在对上李维坦的眼神时被咽回了嗓子里:“……得了,明天上午,你和他好好吃个早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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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不是李维坦第一次看到海瑞特·奎因。

老奎因今年已经一百六十多岁,艾伯特是他在一百岁过后生的孩子,也是他的独子。在生下他不久后,老奎因的夫人就去世了。

老奎因的长相和李维坦记忆中没有太大的变化。他的身体像是两个土豆拼接成的,十分矮短,光溜溜的脑门上挂着一只不太合身的兜帽,他总是尴尬地用手去扶滑下来的帽檐。

李维坦和他面对面坐在餐厅里,两个人除了最基本的寒暄外,都没有说话。

老奎因胡萝卜般粗短的手指抓着一把叉子,神经质地戳着盘子里的煎蛋,金属摩擦时发出的噪音令人毛骨悚然。

李维坦没有对此做出任何评价,他只是打量着这个似乎神志不清的老人,过了很久,才说:“请别再那样做了。”

老奎因停下动作,他咧开嘴,冲李维坦露出一个古怪地笑容,然后埋下那只巨大的酒槽鼻,继续用尖锐的摩擦声折磨餐厅里每个人的耳朵。

隔壁桌的客人正在小声议论:“这人绝对是哪个监护病房里跑出来的。”

“我就说,在医院旁边的餐厅吃饭是个错误的决定。”

李维坦却并没有被这种无理的举动激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事实上,我很熟悉你的做法。”向导平静地展开一张报纸,一边看一边端起手中的黑咖啡,“艾伯特·奎因在向导塔时,缺勤率总是居高不下,因为他的父亲总是想方设法地叫他休学回家。”

“滋拉”一声巨响,老奎因瞪大了草灰色的眼睛,狰狞地看向眼前的男人。

李维坦·李头也没有抬,他的声音比金属的碰撞更冷酷:“在他的印象中,他有个年迈、和蔼、溺爱他的父亲。他的父亲把一生的精力都用来照顾他,自己却体弱多病,一旦离开他的照顾,就没法活下去——但事实上,现在艾伯特已经死了十个月了,而他的父亲看起来比六年前更有精神。”

“啊!”老奎因发出一声巨大的嚎叫,他砰砰砸着桌子,试图唤起餐厅里更多人的注意。

服务生飞快地跑过来,额头上冷汗涔涔地看向李维坦:“两位,打扰了,这位老先生如果需要疏导的话,我们这边可以联系附近的向导站。”

老奎因眼中闪过期望的光。

李维坦放下报纸。

“不用。我有自己的判断。”他冷冷地说,“我是李维坦·李。”

“噢——是您——”服务生的脸色变得非常复杂,他下意识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穿着,才问,“那么需要我们提供场所吗?这位哨兵……”

“他没有任何问题。”李维坦讥讽地打断了他,“他的精神力很完好,情绪也没有失控。他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别人意识到他的存在——他这一百六十多年都活在这种无意义且低效率的人格缺陷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服务生抽搐了一下嘴角,尴尬地离开了。

“这里没有你的儿子艾伯特。”李维坦转回头,冲老奎因敲了敲桌面,“没有人会相信你的把戏,也没有人会为了你的表演浪费宝贵的时间。”

老奎因呆呆地看着他,仿佛他说的是另一种语言。

毡帽不知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已经沾满了脚印。

“你太老了,奎因。你这个年纪的人,很多都像婴儿一样,自私、贪婪,以为全世界都围绕着你的哭声打转。如果换成我,我不会允许自己活到像动物一样的年纪。”向导阴沉地开口,一缕发丝垂在眼前,在那苍白凹陷的脸颊上投下斑驳的阴影,“努努力,老奎因,想想自己还能思考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想想别人,想想你那可怜的儿子。”

海瑞特·奎因矮胖的身体在颤抖,他跳动着脚跟,脸上堆积着不可遏止的愤怒,眼睛里则写满了怀疑。

墙上的挂钟又转了一圈,李维坦手里的报纸换了一份,而老奎因被自己的上蹿下跳折腾得大汗淋漓。

他花了十几分钟才慢吞吞地挤回自己的椅子。

向导终于仁慈地抬起眼睛:“我们马上要去B20区。你是否有什么有效信息需要和我确认?”

老人的动作顿了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神经质地拔了几下自己的手指,最终慢吞吞地捡起毡帽,套回脑门上。

“……艾伯特真的死了吗?”

今天第一次,他用沙哑的声音说出了一句结构完整的话。

李维坦谨慎地回答:“我想是的。”

“你见到他的尸体了吗?”老奎因紧接着问。

李维坦放下报纸,往后靠了靠,双手交叉着搁在桌上:“我没有亲眼看见,但我在别人的记忆中确认过死亡事实。”

老奎因再次抿紧了嘴唇,他转着手里的叉子,拿起来,又放下,重复了很多次。

就在向导以为这次沟通已经结束的时候,老迈的哨兵忽然一跃而起,小山一样扑向了他,并用叉子的尖端抵着他的喉咙!

“我的儿子为什么会死?”老人嘶哑着咆哮,“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害死了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卧室里,蓝浓·卡特无奈地坐在桌边,看着面前的老友。

他的胳膊下压着一张刚从墙上撕下来的画报,上面印着挤眉弄眼的涂鸦。这样的画报还有很多,他没来得及把它们全部销毁。

“亲爱的,”他用一种近乎虚弱的语气问他的朋友,“你不想让我好好地度过这一年,是不是?”

周听听像个犯错的学生一样眼巴巴地站着,手背在身后,重心一会移到左脚,一会移到右脚。

“大家都没有冒犯的意思。”过了很久,他才勉强地说,“我们只是很想看看被你选中的幸运儿。”

蓝浓痛苦地抓了把头发。

他挪开手,画报的全貌展现出来。

图片正中是一颗闪闪发光的卡通脑袋——小小的蓝浓·卡特睁着金色的眼睛,脸上打着一个巨大的问号,下面是一行加粗花体字:

“寻人启事:一位12月8日早上7点左右出现在2083号讲堂、早餐吃了咖啡和煎蛋的向导正在被悬赏!你的真爱之吻正在等您。——你的,迷人的哨兵,蓝浓·卡特。”

“这实在太可怕了。”蓝浓咕哝。

“应该没有你想的这么糟。”周听听试图挽救,“你看,这广告已经贴了一天了,还没人找到这个幸运儿。可能只是贾雯弄错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蓝浓没有回答。

“哥们?”周听听忐忑地问。

“你知道,今晚有个宴会——两个致力于‘无报酬疏导’的慈善机构要来向导塔,他们邀请了我,而我答应了。”蓝浓忽然转移了话题,他大步走到衣橱边,抽出一架子领带,“好了,现在我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参加了。”

周听听只觉得一头雾水:“什么意思?喜欢上谁又不丢人……难道你那个对象要去晚会?”

蓝浓扯了扯嘴角,默认了。

“等等,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周听听忽然跳起来,“贾雯不是说,只是身体的本能反应么?”

“或许是本能反应。”蓝浓没回头,熟练地对着镜子打了个领结,“但是,周听听,如果你还要靠咖啡和炒蛋来判断你想要的人是谁,那就说明你没那么想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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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会对于李维坦来说是难以忍受的。

礼服像一只笔帽一样紧紧的把他箍在里面,他的长发被扎成一束,垂在身后。向导很罕见地露出了整张脸。

他的脸色在灯光下依旧苍白,泛着石膏的冷色和灰感。沿着紧皱的眉头往下,深邃的眼窝,隆起的鼻梁,生硬的唇线,像是石膏上斫出的刀痕,找不到任何柔软和温度。但他的黑眼睛像宝石一般,熠熠闪着幽曳的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前没有类似的规划。”

“无可奉告。”

“感谢您的关怀。”

“不,谢谢。”

“无可奉告。”

他的措辞千篇一律,而蓝浓·卡特站在大厅的另一个角落,听不同语调的“无可奉告”听得津津有味。

听到第十二遍时,蓝浓从向导压抑的鼻音和高挑的眉毛中判断出,他的耐心已经彻底告罄了。

“艾德森叔叔。”哨兵当即迈开长腿,挥着手走过去,含着笑的双眼流动着蜂蜜的色泽,“好久没有见到你了——我有打扰你们吗?”

“蓝浓!”留着棕色短发的男人转过头,惊讶地看着大步走来的年轻人,“噢,我的蓝浓·卡特!”

李维坦抿紧了嘴,好像什么也没看到般面无表情。

他真是痛恨交际。蓝浓心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年轻的哨兵紧紧地拥抱了一下艾德森,然后亲吻了男士的双颊。

“我知道你在‘星际堡垒’工作,但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蓝浓神采奕奕地笑着,“怎么回来了?我记得你说过不喜欢核心区的烟粉味。”

艾德森惊讶地挤了挤眉毛:“孩子,我记得上次跟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你还没有那边的餐柜高呢。”

“我不太会忘事。”蓝浓和对方碰了碰杯,“姜留跟我提过你,说你前年去无人区的苔原上工作了。”

“我爱冻原的味道!”艾德森大笑起来,接着皱了皱鼻子,“核心区的烟粉味比十年前更大了。”

“它比我的身高长得更快。”蓝浓赞同地说,“艾德森叔叔,在无人区工作很困难吗?”

“首先你得喜欢寂寞才可以。”艾德森惬意地喝着香槟,抚摸着自己的短胡子,“但这一切都太美好了。清晨醒来的时候,听不到人和机器的声音,没有油烟和垃圾的味道,满眼只有纯净的奶白色……就好像睡在向导的乳房中间一样。”

“尽管吵闹并不让人愉悦,但我还是很难想象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蓝浓眨了眨眼睛,“不过长辈们总有长辈们才懂的享受。我已经开始羡慕成年人了。”

“年轻人耐不住寂寞是很正常的。”艾德森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暧昧地说,“等你的觉醒期过了,来‘星际堡垒’体会一下,你会对快乐有更多的理解。”

“我很感激。”蓝浓立刻站直了身体,“我会考虑的,叔叔。”

艾德森似乎还想说话,却被哨兵的一个碰杯打断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嗨,让我借一会儿我们的首席,叔叔。”年轻人俏皮地开口,“和您的谈话很有启发,关于觉醒期我正好有了一个新的想法,想和我们的向导聊聊。”

艾德森长长地“哦”了声,眼珠子意味不明地一转:“你的向导已经定下来是李维坦·李了吗?”

蓝浓只觉得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他顺着艾德森的目光转过头,发现李维坦不知什么时候后退了几步,此时正半靠着墙,瘦长的身影贯穿在帷幕层叠的阴影间。

“您误会了。”年轻的哨兵顿了一下,才接口道,“首席只是暂时负责我的疏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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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浓·卡特走向李维坦的时候,下意识地伸手松了松领口。

“您听到我们的对话了,是吗?”他轻声问,“我想和您谈谈。”

“我不明白这段比鞋底还要干瘪的对话能让你有什么新的想法。”李维坦冷淡地说,“如果是工作上的事,你应该在工作场合联系我。”

“我确实没有什么值得向你汇报的意见。”蓝浓却没有生气,他爽朗地笑起来,“但是我看出来你很想去露台那里透透气。这里很闷,不是吗?”

李维坦沉默了一下,没有否认。

两人肩并肩离开了宴会厅,介于他们敏感的身份和尴尬的关系,没有人试图加入他们的谈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蓝浓完全能听到宾客们在议论什么,有人在担心他会把李维坦按在没人的地方掐死,有人对此表示幸灾乐祸。

然而事实上,他在用全部的毅力逼迫自己忘掉那顿食不知味的早餐,忘掉那张滑稽的海报,忘掉他有多想得到李维坦·李。

他们踏上旋转楼梯时,李维坦率先打破了沉默。

“亲近‘星际堡垒’对你来说不是个好的选择。”首席向导客观地评价,“欧姆·艾德森的身体住在干净的苔原,但他的灵魂一直在试图把他的慈善机构变成夜店。”

蓝浓停下脚步,露出一个快乐的笑容:“谢谢您告诉我。”

李维坦抱着手臂打量着他的表情:“你好像并不惊讶。”

“我可不在意他是什么样的人,也没有这么好的记性。”哨兵笑着摊了摊手,“我只是在五分钟前给姜留打了个电话,问他哪个慈善家的脑袋看起来像个长着蜜蜂尾巴的南瓜,以及我该找什么话题跟他搭讪。”

接着他就看到了李维坦古怪而不解的目光,李维坦·李看他的表情仿佛在看一个外星人。

蓝浓温和地说:“我只是想把你救出来,李维坦,你看起来要被他烦疯了。”

他的诚实引起了一阵尴尬的沉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知过了多久,李维坦才缓慢地开口:“我不明白你这样做的必要性。”

“嗯……你就当做是,我个人想请你吃个晚餐。”蓝浓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有一瞬间他产生了某种幻觉,他好像正在接近一只剑拔弩张的独角蜂,“事实上,我不小心弄皱了你的衣服,这几天我一直为此感到愧疚——今天过来之前我就定了‘欧几里得’的位置,还让老板提前准备了红酒炖牛肉。我听说你喜欢它。”

“那不至于让我生气。”李维坦平静地说,“但你要小心了,卡特,你是一个在自我掌控方面无论能力还是欲望都很强大的哨兵,如果你对疏导产生依赖或者戒断反应,会比其他人更危险。”

“我会时刻警惕这一点。”蓝浓的眼神专注而诚恳,“——现在你可以跟我去‘欧几里得’了吗?”

他注意到,向导的气息似乎一下子僵硬了起来。

“很感谢你为我订餐。”李维坦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声音干涩地说,“但应该不需要我提醒你,我们还在这场晚宴上。”

“我已经给了艾德森一个非常正当的理由。”蓝浓很轻地踮着他的脚尖,他在调动全身的耐心克制自己,避免下一个脚步走得太猛,“我们可以去找个安静点的卡座,松开这件紧的要命的外套,谈一谈我们的疏导,还有你上次观察的夜光蛾——它们到底怎么样了?”

向导的语气一瞬间恢复了流利:“对于它们这一季的繁殖,我有一个待验证的假设。”

“嗯……我迫不及待想知道更多了。”蓝浓低声说,他指了指楼梯上方,“你看,再差劲的牛肉也不会比上面那场宴会糟。‘欧几里得’,好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餐厅里一片哗然。

李维坦依旧纹丝不动地坐着,他抬起眼,目光如同幽深的洞穴。

老奎因激灵了一下,紧接着,他仿佛被泼了一头冷水般缩回了椅子里。

在他平静下来的那一刻,缠绕着他的精神丝收回了触手,决堤的情绪立刻化成眼泪,从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流淌下来。

“对不起。”老奎因捂住了自己的双眼,蜷缩着,“我只是不能接受……不能接受……”

“让你自己平静下来。”李维坦安静地说,“然后告诉我,你都知道些什么。”

墙上的挂钟凝滞了一瞬,向导张开了精神屏障,将所有好奇的视线隔绝在外面。

“我什么也不知道。”老奎因失魂落魄地说,“他不见了……我给他写信,他不回,给他打电话,也打不通……然后他们告诉我他已经死了。”

“据我的了解,哨兵在进行秘密任务时确实会隔断和外界的联系。”

“不是秘密任务!”老奎因咆哮,“他说只是普通的清扫!他每天给我打电话!他还在电话里跟我说这是他第一次和那哨兵合作,他得好好表现……结果几天后,他就不见了!”

李维坦很轻地挑了下眉,他将手掌往下一按,老人就像一条被扯住了项圈的狗一样安静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军部给你的解释是什么?”

“他们说艾伯特和当地的武装分子起了冲突。”老奎因压抑着愤怒,“这全他妈是狗屎,艾伯特从来不跟任何人起冲突。他们还说因为艾伯特感染了黑死藓,没法保留尸体……狗屎,通通是狗屎!一支五十五人的队伍,五十四个哨兵,没有人被感染!唯一的向导被感染了!难道我的常识是反过来的吗?向导才是上前线的那个?那五十四个哨兵负责给军团做饭吗?”

李维坦抿紧了嘴唇,没有说话。

“你呢,向导先生?”老奎因忽然移回了视线,他气喘吁吁地问,“你问了我这么多,你能给我一个交代吗?”

“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李维坦抱起了手臂,他靠着椅背,声音非常沙哑,“我能确定的事只有两件。第一件是,你的儿子确实已经死了。”

老奎因“哈”了一声。

“第二,”向导半阖着眼睛,似乎陷入了一种深沉的疲惫,“有人需要为他的死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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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的时候,李维坦忽然被他的护工推醒。

李维坦差异地看着面前穿着整齐的护工,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年轻人四仰八叉地躺着的时间比他还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先生的电话。”护工挠着头发解释,“我们可能得回去了。我帮你收拾好了箱子。”

李维坦皱紧了眉头,他拔掉手背上的留置针——这几天他因为反胃没吃下多少东西,一直在依赖输液来维持身体的运行——下了床,接过护工递过来的听筒:“李维坦·李。”

周听听鹦鹉似嘈杂的声音响起来:“谢天谢地!李维坦,你还没有去B20区!”

“我记得18号才是动身的日子。”李维坦把听筒从耳边挪开了几厘米。

“是的,但是我衷心地建议你赶快回来!不,你不回来更好,我给你订一张火车票,你回核心区的向导塔……”

“冷静,哨兵。”李维坦打断了他,“好好说话。蓝浓·卡特怎么了?”

“他已经回来了。”周听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保卫队那边说已经给予了安抚和训诫,不过我猜,和往常一样,最多只是给他打了一针安眠药。”

“安眠药!”李维坦讥讽地重复道。

“这些都不是重点。”听筒对面的声音非常急促,“蓝浓说他要在这周周末准时见到你。”

“我没记错的话现在还不到周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维坦,他在生气!”周听听激动地嚷了起来,“我很久没有在他脸上看到情绪了,但他确实在生气。不管你在他脑子里看到了什么,那都激怒他了!我不能想象他会怎么报复你!”

李维坦没有回答。

一直等到周听听的呼吸平缓下来,他才冷静地开口:“你在害怕。”

周听听闭上了嘴。

“畏惧强大的力量并不丢人。”李维坦的声音依旧很冷,但传递出一种惊人的平稳,“我很感谢你的担忧,但我有我的责任。”

周听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他疲惫地说,“如果你还想回来给蓝浓·卡特做疏导,就放弃去B20区的念头吧。”

李维坦冷笑了一声:“他说了什么?”

周听听咬紧了牙根。

李维坦的脸色沉了下去,他清晰而缓慢地重复:“他说了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说,只要你踏进B20区一步,”周听听踟蹰了一下,才继续说,“他保证不会让你活着出来。”

他说完这句话后,病房忽然像是被抽成了真空一般,寂静得怕人。

站在一边的护工连呼吸都不敢,他眼睁睁地看着李维坦挂掉了电话,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

背着光,他看不清李维坦的表情,也听不懂李维坦嗓音里强压着的情绪。

“去把海瑞特·奎因找来。”李维坦冷峻地说。

“啊?可是现在……”

“没有可是。”李维坦提高了嗓音,厉声呵斥道,“你知道他住在哪里——立刻把他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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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奎因捂着他的破毡帽,拧着鼻涕跑到医院门口,一眼就看到了李维坦裹在黑色长外套里身影。

向导从电话亭里推门出来,骨骸一般苍白高瘦,被拉尖的影子看起来如同一个细长的鬼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是护送你的车?”李维坦省略了寒暄,看着他身后问道。

他茫然地点了点头。

向导立刻越过他,大步迈到车前,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老奎因艰难地钻上后座,一边拉着安全带,一边搓着自己直哆嗦的手指,问:“你要去哪里?”

“B20区。”

“B20区?”司机听到他的答案,忍不住扭过头:“今天还没到18号。”

“如果我需要,今天就得是18号。”李维坦专制地说,放在窗沿的手像拉直了线一样紧绷着,昭示他的耐心已经告罄,“出发。”

“我得打个电话问……”

“我说的是,”向导忽然嘶哑地咆哮起来,“出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热红酒的香气扑面而来时,李维坦仍然没法理解自己做出的选择。

他竟然真的坐在了“欧几里得”的包间里,讲述夜光蛾无趣的处理流程,而蓝浓·卡特此时正坐在他的对面,眼里装着快要盛不住的笑意。

他迷惑地问:“我想先确定一下——你是真的对火药式喷火器感兴趣吗?”

蓝浓忍不住笑起来:“老实说,并不。但我确实很好奇专业的治污队是怎么处理这个问题的,毕竟我将来可能会从事这份职业。”

李维坦勉强接受了这个答案,他继续简洁地描绘喷火器的布置方式。

他指间夹着一截粉笔,涉及抽象的布局时,就在卡座旁用来涂鸦的灰墙上写一两笔板书。

蓝浓出神地看着他的手腕,这个部位几乎没有什么肉,骨头像刺一样隆起,向导应该不久前还长时间带着实验手套,腕口最细的地方残留着一道青紫的勒痕。

“……根据经验,死潮爆发的周期在五年到十年之间。目前的研究普遍认为,这与夜光蛾的数量增长模式有关——夜光蛾每年大量繁衍,数量增长,导致沙疽的宿体急剧增加,接着它们又因为生存条件被破坏而减少,这是一个二阶段循环过程。研究所认为前一个阶段是死潮的‘爆发期’,而后一个阶段是‘安全期’。”

“我记得去年就发生了一次死潮,因为治污失败,议会把A3到A5三个区域的居民迁移后放弃了那片土地。”蓝浓低声说,“按照这个说法,现在处于安全期期间——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循环规律不可靠?”

向导意外地看向他:“确实是这样。实际上,我怀疑黑海一带夜光蛾的繁殖数量已经接近峰值,尽管水质监测仍未显示异常,但是已经足够接近死潮的诱发条件。”

蓝浓惊讶地问:“为什么?”

“因为水质风险评估的计算方式,”李维坦握着粉笔的手指顿了顿,习惯性地写出了一个公式,写完后他才迟疑地说,“卡特,我猜这不在你能理解的范围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蓝浓和那个建筑物一般的公式对视了一会,然后他发现自己只看懂了公式缝隙里透出的两句话。

这两句话是过去的客人留下的,颜色已经变得很淡,彻底地被李维坦锋锐的笔迹压在下面:

“爱让我们恐惧,但让我们永存。”

“如果我没有办法让你幸福,那么是我还不够幸运。”

蓝浓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他抓着头发,诚实地说:“抱歉,我完全看不明白。”

意料之外的,李维坦没有露出轻蔑的神态,他只是平静地指出:“你有需要你专注的领域。”

蓝浓停顿了一下,他舀起浓汤喝了一口,温柔地问:“你有这么伟大的发现,为什么没有发表?我想这件事有必要得到更多人的重视。”

“实际上生物研究并不是我的专长。”李维坦谨慎地说,“研究院不太可能把一个向导做的业余调查放在眼里,况且这个研究挑战了主流学说,有很多假设还没有得到证明。最重要的是,他们非常依赖传统的水质检查方法。”

蓝浓没有接话,他知道在这个领域,他没办法帮到对方——那是属于李维坦·李的战场。

李维坦长久地凝视着灰墙上的自己留下的板书。下一个话题蹦出来之前,尴尬的沉默倾轧了他们。

所幸主厨在这个时候端上了蓝浓点的白酱配香煎虾尾。

“欧几里得”的厨师并没有严格地让两份主菜同时上桌,李维坦的炖牛肉比煎虾早上了十分钟。经过这场小型的讲学,蓝浓怀疑它已经和冰块一样凉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向导似乎毫不在意。

“等一下,李维坦。”蓝浓抬手止住了他的动作,“你的牛肉还没有吃过吗?”

“是的,怎么了?”

“你讨厌虾吗?真抱歉,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和你交换一下主菜。”哨兵做出一个愧疚的表情,“刚才讲了太多黑海和昆虫,嗯……我现在对节肢动物实在不太有食欲。”

李维坦惊讶地看向他,停下的刀叉悬在盘子上方,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真的很抱歉,本来是想请你吃牛肉的。”蓝浓注意到他的惊疑,放慢了声音,几乎循循善诱地问,“你讨厌虾吗?”

“不。”李维坦绷直了肩膀,“它们对我来说没有太大区别。”

年轻人快乐地咧开嘴角,动作雀跃地交换了两只盘子。

热气腾腾的煎虾被放在眼前时,李维坦仍然没有反应过来——他能估算黑海里两栖动物的数量,但没法判断在什么样的关系中交换盘子里的菜是合适的,因为从来没有人这样对他做过。

他们很慢地吃掉了盘子里的东西。李维坦专注于眼前的餐盘,他知道一旦用餐结束无话可说的尴尬又会袭击他们,毕竟他是这样的不擅长交际和陪伴。

生硬地告别然后拂袖而去对他来说信手拈来,尽管粗鲁,但用来结束这样浪费时间的低效率交际再合适不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是今天,大概是因为红酒的缘故,那些简单的单词变得拗口而复杂,怎么也无法从他打结的舌根爬出来。

已经太久没有人这样专注地听他说话了。他想。然而蓝浓·卡特没有义务也不可能享受那些根本看不懂的公式和方程。

“你可能很难相信,”在他开口前,蓝浓先放下了手里的刀叉,“我几乎想不起来上一次这么轻松的对话是在什么时候了。”

李维坦愣了一下,接着几乎冷笑:“轻松?”

“李维坦,我没有在撒谎。”蓝浓注意到他突如其来的戒备,温声解释,“对我来说当然是轻松的,你没有——像其他人做的那样——挖空心思围绕着我找话题,没有让我重复那些已经反复说过几百次的理想、喜好和日程安排,更没有打着幌子试探我的底线,恭维我的家庭。当然,我知道你不可能那样做。”

“通常来说,谈论熟悉的领域才会让人觉得放松。”李维坦绷紧了嘴唇。

“嗯……那么如果我现在开始讲一些我熟悉的东西,比如球赛和狗,你会觉得难堪吗?”蓝浓往前倾了一点,将手搁在餐桌上,认真地问。

“不至于难堪。”李维坦听到自己干涩地说。

“那会有什么原因让你没法放松吗?”蓝浓追问。

“我恐怕无法对你的话题给出你想要的回应,”向导僵硬地回答,“至少没法向你做的那样好。”

蓝浓顿了顿,他惊讶地眨了眨眼睛,接着神采飞扬地笑了起来:“在你眼里,我做得很好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很专注,并且没有不懂装懂。”李维坦客观地评价,他的脊背终于不再崩得那么紧,“这就已经超过研讨课上的大部分人了。”

“难以置信。”蓝浓感慨,“我想象不出来有人敢在你的课上开小差——都是谁?”

李维坦高高地挑起了眉毛:“你认识的那位。”

蓝浓叫起来:“贾雯·菲斯特?不,不可能。”

“并没有什么不可能。”李维坦彻底地靠回了他的椅背上,端起红酒,声音也像酒浆一样柔滑,“我跟她讲了至少十五种操控独角蜂的技巧,她都像忘记带耳朵一样愚钝。最后误打误撞成功了一次,我问她用的是哪种方法,她告诉我‘只是想象用牙签去虾线的感觉’。”

蓝浓大笑了起来:“所以呢,她说服你了吗?”

“如果最后她没有递给我一盘像白酱一样的独角蜂尸体,”李维坦抱起手臂,“或许有可能。”

“可怜的小东西。”哨兵发出一声叹息,“你知道吗,贾雯因为这件事跟我抱怨过你的严苛。”

李维坦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我猜向你抱怨的不止她一个。”

“嗯……还有岛田。”蓝浓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他说期中小测你因为一道题就给他扣了四十分。”

“那道题是简析夜光蛾和其他两栖动物的区别。”李维坦几乎没有花时间回忆,“岛田先生给我的答案是‘它们不会像青蛙一样呱呱乱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蓝浓笑得肩膀都在颤抖:“你居然只扣了他四十分!”

“是的。但是明年的重修已经给他预留好了位置。”李维坦刻薄地说。

“噢,你真邪恶!”

向导不以为然:“如果我在期中就把他挂了,后半个学期我大概就没法在研修课上看到他了。”

“我很能理解。”蓝浓笑着说,“我没有教过学生,但我在训我的狗时也是这么干的。”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蓝浓·卡特和他的狗们成为了话题的中心,哨兵快乐地介绍了他那几个四条腿的家庭成员,甚至分别找出了照片。照片里,他和他的宠物们打成一团,几条狗趴在敏捷锦标赛的领奖台上,伸长了舌头,挨蹭着它们的主人。

李维坦始终安静地听着,他几乎没有接话,也很难觉得蓝浓·卡特的话题有趣——但他听得很专注,时间在这种专注中走得飞快。

三个小时。如果那个该死的挂钟没有出问题的话,他竟然和蓝浓·卡特闲谈了将近三个小时。

“你很擅长对动物的驯化。”向导用一句硬邦邦的评价收尾,“从你使用精神力的方式中也能看出,你有很强的控制本能。”

“或许是这样,不过动物大多很喜欢我。”蓝浓微笑着说,声音里带着红酒的微醺,“你的独角蜂也很喜欢我,李维坦。”

“有概率是精神力引起的吸引。”李维坦指出,“独角蜂本身是对精神力非常敏感的生物,它们会对拥有某些特征的精神力产生类似于昆虫趋光性的好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或许是这样的。所以它们喜欢我。”蓝浓玩笑似的说,他放下酒杯,认真地看着李维坦的眼睛,“李维坦,你还好吗?我是说,你会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吗?”

李维坦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他才给出了一个勉强能过自己这关的回答:“介于我们还有甜品没上,这不能算是浪费时间。”

蓝浓扬起唇角,他按铃叫来服务生,让对方端来早就准备好的甜点。

“上次我们分开的时候,你跟我说,关于疏导的事,我们还需要对彼此进行深入的评估。”他缓慢而郑重地开口,“其实,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这件事,直到今晚我才作出决定。”

李维坦的神情立刻变得凝重:“什么?”

“你的疏导非常美好,对我来说,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体验。”蓝浓轻轻地说,他金色的眼睛始终太阳般庄严地照向李维坦的瞳孔,“但是我不打算再体验第二次了。我会努力去适应和接受别的向导。”

李维坦的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他有些难以置信,即便常年高居“最不受欢迎的向导榜”榜首,这也是他职业生涯中第一次被人炒鱿鱼。

“嗯……根据我对你的了解,你是那种绝对不可能和工作对象发展进一步关系的人。”蓝浓·卡特喝了口酒,他的嘴唇一张一合,说着李维坦完完全全无法理解的语言,“李维坦,我想正式开始追求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B20区的入口被密密匝匝的铁丝围栏封堵着。浓重的冬雾裹挟着潮湿的咸味,像一张浓白的帷幕,挡住了铁丝门后的一切。

黑色的轿车短促地鸣了声笛,过了两分钟,岗亭里走出了一个从头到脚都罩在防护服里的哨兵。

哨兵走到车前,敲了敲车窗,同时出示了自己的证件,上面显示他叫杰夫·谢尔盖,来自研究所。

司机摇下了车窗,和杰夫核实信息。

杰夫麻利地处理完了登记手续,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后座的李维坦身上。

“你们来早了一天。”他收起登记册,拉开车门,“不过姜院长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

老奎因像一只鹌鹑一样,畏畏缩缩地从后座挪下来,李维坦跟在他后面。

“跟我进来换衣服。”杰夫搓着手,把他们带进了岗亭。

李维坦忽然问:“现在里面的污染指数是多少?”

“三个月前就恢复正常了。”杰夫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热奶茶,“但是海滩上的两头鲸尸还没有处理干净,气味很恐怖,哨兵是接受不了的。”

李维坦点了点头,他的目光扫过哨兵的银色防护服:“这里面有内置屏蔽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的。”

走出岗亭的时候,三个人一起带上了温感探测镜。浓雾中的可见范围不足五米,他们只能通过探测镜上的坐标来判断同行者的位置。

“红色的点表示有生命体征的热源。”杰夫提高了声音,“别找了,这附近除了我们三个连一只活鸟都没有——注意脚下,障碍物是没法显示的。”

铁丝门“嘶啦”一声被拉开,他们正式进入了B20区,门关上后,死一般的寂静重新笼罩了他们。

这是一片毫无生机的土地。原本是泥土的地方此刻像贝壳的粉末般泛着白色,没有植被,连枯叶都早已腐朽殆尽,荒地上唯一的装饰是治污队用过的设备残骸以及变异动物的尸骨。

杰夫走在最前面,一边带路一边介绍:“死潮来之前,这里没有这么大的雾。但灾难爆发后,气候就全变了。”

“十个月前这里也是这样的天气?”李维坦放慢了脚步。

“哈,那时候可比现在严重多了。”杰夫干笑了一声,“就连哨兵都很难看清脚下的路。卡特队长甚至发了一次脾气,要求核心区连夜替我们更新设备。老天,那可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发脾气。”

“研究院给出的原因是什么?”

“夜光蛾。”杰夫飞快地回答,“死潮汛期那几天,夜光蛾正好达到繁殖高峰期。B20的板块构造很特殊,当时又是春天,洋流和气旋给夜光蛾创造了生存条件——根据传统的循环理论,死潮一旦开始,夜光蛾就很难再向原本一样产卵,只要它们不再把沙疽带进海里,随着海洋的自我调解,死潮迟早会消失——可是这个地方太他妈特殊了,这里的情况完全相反。B20区的居民忍耐了六个月,没有等到死潮结束,黑死藓反而在人群里传播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六个月里,你们做了什么?”李维坦冷淡地问。他没有使用职责的语气,但杰夫还是感到了挑衅。

“我们做了能做的一切。”哨兵傲慢地抬起头,“五百台喷火器被先后运过来。你现在还能在这里找到一部分报废品。我们没日没夜地扑杀这些该死的虫子,处理尸体。我们还挖了地下通道,方便健康的居民转移出去……”

“你们转移走了多少人?”李维坦冷不丁地开口。

“只剩下三百五十二名……”杰夫说完,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除了三百五十二名感染者和他们的家属外,其他人当然全部完成了转移。这三百五十二人也在最后的扫除前被挪到B15至B19区,除了殉难者外,这里已经没有别人了。”

“你太激动了。”李维坦平静地指出,“三百五十二名感染者现在在哪里?”

杰夫的声音沉了下去:“都已经先后病逝了。目前对于黑死藓感染还没有有效的治疗方式,你知道这一点。”

李维坦不置可否。

他绕着一台半锈的喷火器走了几步,话锋忽然一转:“我听说这些人曾经和你们起过武装冲突。”

“胡说八道。”杰夫嗤笑了一声,他一把抓住老奎因的衣领,把这个半梦半醒的老头拎起来,“你又到外面去胡说八道了,是不是?跟你说了多少次,肢体冲突和武装冲突不是一个性质,听不懂是不是?”

老奎因瞪大了浑浊的眼睛,他好像忘了自己是个哨兵般,吓得只能鸭子一样蹬着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的表演太野蛮了。”李维坦声音冰冷地开口。

杰夫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假笑了一下:“您要理解,对于有些人,怎么样也敲不醒他们犯糊涂的脑袋。”

李维坦没有理会他:“是什么样的冲突?”

“什么?”

“艾伯特和居民之间发生的。”

杰夫仿佛突然被噎了一下,他顿了顿,才说:“不知道。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倒在地上了。他可能是被推了一下,头着了地,流了很多血,已经神志不清了。”

李维坦抬起头,漆黑的眼睛紧紧盯着他:“那么你们为什么笃定他是和居民发生了冲突?”

杰夫不耐地叫道:“因为我们不可能伤害唯一的向导,除非他招惹了那些居民……”

“不是居民!”

突然间,一旁的老奎因像是终于睡醒了一般,猛地从地上跳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杰夫扑上去想按住他,却被这个粗壮蛮横的老哨兵奋力撞开。

“是武装分子!你们队里另一个人跟我说的,他说了三遍,是武装分子、武装分子、武装分子!”老人的双眼里布满血丝,“他说那伙人自制武器,向艾伯特提出了很多不合理的要求,所以才会产生冲突——这一切都不是我儿子的错!我儿子是受害者!”

“你!”杰夫彻底地变了脸色,他挥出一拳,怒吼,“我警告你,再这样做,你的探访资格一定会被取消。”

挣扎这才停息下来,老人任由这一拳头砸在自己的脸上,然后气喘吁吁地趴倒在地。

杰夫的脸上五彩斑斓,他企图向李维坦解释:“他疯了。”

“很显然,是你们没有统一口径。”李维坦厌烦地看着这一切,他转过身,不再把视线浪费给身后的闹剧,“我想去看看你们辛苦建设的安全通道。”

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这让杰夫松了一口气。

“请在原地等一会,我要先把这个老东西送去墓地。”杰夫恶狠狠地抓起老奎因的手肘,搀着他往另一个方向走去,“我衷心地希望你能尽早和你的儿子相聚。”

老人仿佛没听到他说的话,像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四处张望着,被浓雾吞噬前,他回头看了一眼李维坦——他的目光里充满了明亮的怒火和恳求。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整个夜晚的热闹在这一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蓝浓·卡特确信自己说的是通用语,而不是什么汉语、希伯来语甚至梵文。但李维坦的表现就像是,他完全没有听懂任何一个字母。

哨兵花了很长时间等对方的反应,分针走了快将近两格的时候,李维坦才“唰”的站了起来,转身就往包厢外走去。

蓝浓知道向导需要花时间消化他的宣言——如果李维坦露出的表情是暴怒、讥讽、不可置信,或其他类似的情绪,他都不会追上去。

然而现在他站了起来,拦在了向导的面前。

“李维坦。”他想伸手去碰向导的肩膀,但最终没有这样做,“李维坦,我们先谈谈,好吗?”

李维坦抬起那双晦暗的眼睛,平稳的声音中压抑着某种暴烈:“停下,蓝浓·卡特,你会因为你的恶作剧而后悔的。”

“你误解我了。”蓝浓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像哄婴儿一样柔和,“李维坦,我现在不会让你离开的——你看不到你自己的表情——李维坦,你吓坏了。”

李维坦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他甚至没法动作,连动一下眉毛都会让他觉得难堪。

蓝浓克制着没有去拥抱或抚摸那具消瘦的身体,他只是坚定地握住了向导的手腕,拉着他坐回卡座的位子里。

“能跟我说说你现在的想法吗?”哨兵轻声说,“我做得太快了,刺激到你了,是吗?”

“你疯了,卡特。”李维坦飞快地说,他抬起下巴,阴冷地审视对方的双眼,“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觉得我在做什么?”蓝浓耐心地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很明显,一个愚蠢的恶作剧。”李维坦紧紧贴着座椅的后背,手指扣着扶手,“你和你那些不学无术的伙伴打了赌,想要为平淡的生活增加点冒险,或者你和外面那些人一样,想为你那个英勇的父亲伸张正义……我警告你,卡特,这些小孩子的把戏不会让你成为英雄……”

“李维坦。”蓝浓打断了他,“这就是你的想法吗?”

李维坦抿紧了嘴唇,他像机械一样僵硬地挺直着身体。他在等蓝浓·卡特露出失望的神色,然后无声地离去,或者像任何一个正常人一样斥责他充满恶意的揣度。

但蓝浓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哨兵毫不避忌地回视着他,说:“你默认了。那我们就马上来解决这两个问题——别把它留到明天。”

“你是什么意思?”李维坦警惕地问。

“先是关于我的父亲,李维坦,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蓝浓静静地说,烛光下,他的眼睛看起来像两枚沉睡的琥珀,“但就我个人对你的了解,我认为你是一个正直、严谨,眼睛里容不了沙子的人。我没法像《向导周刊》那样充满恶意地揣度你的意图,也没法相信你是一个满口谎言的罪犯。”

他清楚地看到李维坦的嘴唇因为他说的话而颤抖,他看到他的向导在这一瞬间被巨大的痛苦、愤恨和颓败击打得弯下了脊背,但下一秒,李维坦·李又恢复了铁板一般的不近人情。

“你又在用你的直觉做判断。”李维坦冰冷地指责,“我不知道你这段话是出于同情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但它一定会让你被全世界耻笑。”

“你错了李维坦。”蓝浓往前倾了倾,他让自己和向导挤进同一盏灯背后的阴影里,“客观上来讲,你的案子没有任何直接证据,主观上来看,你没有从我父亲的死里获得任何利益。你在整整十五年中被当成一个囚犯圈禁和抨击,只是因为你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李维坦,一个人是不可能证明自己没有罪的,在证据浮出水面之前,我不能假定它的存在。你在我眼里绝对善良。”

向导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像一株背着光的植物一样,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

过了很久,他才嘶哑地开口:“任何人都可以有你这样的想法。但你是蓝别阶的儿子。”

“我知道。”蓝浓温和地说,“他的父亲是最强大的领袖,所以我得比任何人都更加公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维坦疲惫地摇头:“这还是没法解释你为什么会做这么……荒谬的事情。”

“那我们来解决第二个问题。”蓝浓轻轻地眨了眨眼睛,他的睫毛看起来浓密而温暖,“你是真的认为我实在恶作剧吗?”

“我实在想不出来别的理由。”向导的耐心已经随着他的体力一起消耗殆尽,他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和缓一些,“卡特,如果你没有因为蓝别阶而记恨我,那你更不该为了一时的猎奇来和我做这些。等你变得更成熟后,你会觉得这个幼稚的笑话是你人生里的一个污点。”

“我明白你的意思。”蓝浓按了铃,让人把化掉的冰点撤下去,重新上了热饮,“我也知道,无论我怎么向你承诺,你都只会相信你愿意信的那些。”

“既然你知道,就没必要在我这儿浪费时间。”李维坦厉声说。

“但我也像你一样,希望你能有更客观的判断。”蓝浓站起来,走到他身边,这次他把手放在了向导的手背上,“你进入过我的精神海,也看到过我最真实的样子。你觉得我是个为了猎奇而恶作剧的人吗?或者说,你认为我会想和没法吸引我的人上床吗?”

李维坦的呼吸凝滞在喉咙口。

他从这个比他小二十岁的年轻人眼里看到了太多的宽纵和包容。他能向刀锋挺起喉咙,却被这罕见的怜惜逼到了死角。

蓝浓上前了一步,他抓住了李维坦瘦长纤细的手指,它们仿佛触电般在他手里跳了跳,但没有挣开。

蓝浓·卡特发出了一声如愿以偿的喟叹。他得寸进尺地靠上去,弯下腰,把李维坦拢在自己的阴影里,然后再一次的,给了向导一个拥抱。

“对不起,李维坦,对不起。”他一下又一下轻拍着李维坦僵硬颤抖的脊背,好像在安抚一只应激的动物,“我吓到你了,对不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安全通道的入口像一只巨大的黑色眼睛。

李维坦和探测镜中带路的红点保持了三米距离。杰夫骂骂咧咧的抱怨隔着雾气传来,他的靴子将地上湿润的污泥踩得“啪啪”溅开。

“土壤湿度很高。”李维坦评价。

“你发现了。B20地下水很多,一年之前也有部分被污染了。”杰夫往右边指了指,“那边装了两个阀门,用来阻断被污染的水道。目前还没有彻底完成清洁。”

“我们现在通往的方向是?”

“北面,和B19交界的地方,也是B20唯一的安全区。这条地道的出口就是B20区的静室,出了静室,你就能看到B20和B19的界碑了。”

李维坦点了点头,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两侧的墙面。入口处的墙体还遍布着蜘蛛网一般的灰白色裂痕,走到深处,就彻底被湿润的砂石泥土替代。

“所有居民的转移都是严格使用这条通道的吗?”他问。

“当然。”杰夫信誓旦旦地说,“B19区不会接受通过其他方式入境的难民,因为没法确保安全。”

李维坦看着地上一长排的脚印,停顿了一下,冷冷地开口:“我明白了。”

接下来,他们很长时间都没说话。杰夫断断续续地哼了几声歌,但很快又尴尬地闭上嘴。

“离静室不远了。”他试图寻找话题,“最近那边经常传来奇怪的声音,你可别被吓破胆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维坦虚假地笑了一下:“伟大的哨兵们把无法解释的异响鉴定为闹鬼?”

“怎么可能。”杰夫恼羞成怒地叫道,“我们去调查过,没发现什么异常。死潮爆发后,这儿就一直在发生科学没法解释的自然现象。”

“声音的来源是什么?”

“地底。”杰夫耸了耸肩膀,“糟老头那个可怜的儿子,叫什么来着,艾伯特,在静室下面埋了很多死掉的小虫子。现在大伙都开玩笑说,那是亡灵在说悄悄话呢。”

李维坦高高地挑起了眉头:“独角蜂?”

“什么?蜜蜂?嗯……好像是蜜蜂。”杰夫漫不经心地说,“我没仔细了解过。当时艾伯特进来的时候是带了好几箱那种什么,实验蜜蜂。哼哼,东一件西一件行李,像个小女孩似的。”

李维坦平静地说:“他需要利用独角蜂完成对蓝浓·卡特的疏导。”

“可能是吧。卡特队长是和普通人不一样。”杰夫随口接道,“但我确定他没用上那些东西。这里的环境太恶劣了,那些蜜蜂没过多久,就一大片一大片的死掉了。”

李维坦皱了皱眉。

“艾伯特哭得很伤心。这小子绝对是那种娇滴滴的向导。”杰夫嗤笑了声,“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当时在向导塔不知道使出了什么样的本事,能让卡特队长这样的蜂蜜男孩选中他。”

“注意你的言辞,哨兵。”李维坦安静地说。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却像贴着皮肤的刀面一样,带着锋锐的质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向导塔不就是那种地方吗?花开得漂亮,蜜蜂围着转。”杰夫冷笑,“噢,我差点忘了。李维坦·李,你也在向导塔待过吧?你以前还是那里的招牌呢。”

“杰夫·谢尔盖先生。”李维坦微微提高了声音,“我知道谦卑和惭愧对你这样的物种来说是困难的,但你要知道,动物能进化是因为它们会对一切不熟悉的领域抱有敬畏,而不是盲信下半身做出的无知揣度。”

杰夫猛地回头,表情仿佛生吃了一个蜂巢。

“你他妈的闭嘴。”他最后生硬地吼道,“你得知道你脚下是谁的地盘。”

“我不知道。”李维坦偏头看着他,挑衅地问道,“难道有狗熊在这里撒尿吗?”

杰夫面色发青,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把话挤出来:“你会被击毙的,李维坦。我发誓,只要你再侮辱我一次……什么人?!”

哨兵忽然像踩到了蹦床上一般跳起来,身体紧紧贴着一侧墙面。

温感探测镜上突然出现了密集的红点,表示有人群正在接近。

再迟钝的哨兵也不可能忽视这样明显的生命体征,李维坦惊讶地看向杰夫·谢尔盖:“你在做什么?哨兵?”

“我没听到!”杰夫几乎嘶叫着辩解,“我什么声音也没听到!为什么会有人过来?等等,有水声??”

“前面的人听着。”一个严厉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你们有严重的释放污染源的嫌疑。立刻放下武器,举起双手跪下,否则根据《危机警戒法》第32条,你们将被当场击毙。”

杰夫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他将手伸往水声传来的地方,不知不觉间摸到了冰冷的金属阀门。与此同时,一颗子弹向他射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哨兵还没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的身体以超常的反应速度避开了迎面射来的子弹,他转过头,正对上向导漆黑的双眼。

“我们在污染区?”李维坦收回手,飞快地问。

“我不知道……我明明是往北面走的。”杰夫擦掉额头的冷汗,刚才那种神乎其神的技巧让他恍然大悟,“有向导,他们有向导在攻击我!”

“冷静点。”李维坦无声地竖起屏障,“你的听觉和方向感都被误导了——你能抓住那种被攻击的感觉吗?”

“什么意思?”杰夫紧绷着嘴唇。

“你现在能意识到自己在被攻击吗?”李维坦不耐地重复。他协同作战的上一个哨兵还是蓝别阶,他们之间的默契就像是左手与右手:蓝别阶总能在最快的时间告诉他精神攻击的类型和位置,而他几乎不需要任何反应就能做到完美的化解和回击。

“我想应该可以。”杰夫不确定地说,“我们怎么办?要照做吗?”

“不。”李维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既然会诱导你犯法,就不可能给你公正的审判——拿出你刚才的气魄来,闯出去。”

“不可能!”杰夫几乎尖叫起来,“他们有向导!”

“你也有向导!”李维坦彻底地被这个愚蠢的反应激怒,他提高了声音,一字一顿地命令道,“集中你的精神,报告攻击,判断位置。你要做的只有这些,听明白了吗,哨兵?”

他接近傲慢的自信和平静像强心剂一样推入血管,杰夫好像被冰棱刺中了脊背般,一个激灵跳起来:“是,先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太阳底下的老沙滩泛着象牙一般的光泽。

“谢谢你还愿意陪我出来。”蓝浓穿着淡蓝色的牛仔夹克和挽到小腿的休闲裤,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挽着向导的手臂,风撩过他的头发,他看起来闲适又爽朗,“这对我来说意义重大。”

“你说有重要的事要咨询我。”李维坦站得笔直,他看起来有点僵硬,仿佛这具身体还停留在上个周末的晚上。

“嗯……是的。”蓝浓微笑着说,“但考虑到我们上次的不欢而散,你完全有理由把我赶去找次席先生。”

风继续从两人之间吹过。李维坦沉默了一下,最终诚实地说:“如果你在用最大的善意对待我,那么我没理由用把你拒绝在门外来回报你。”

蓝浓停下脚步,他转过头看着身边的向导,李维坦漆黑的双眼仍然专注而困惑。

蓝浓轻声问:“你还在怀疑这一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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