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我说:你看清楚你有什么资格和我提要求,没有我和你外公,你以为你哪儿来的空闲谈什么爱情,光是生活的重担就足以把你压趴下,你母亲如今卧病在床,你还有心思玩叛逆,你什么时候才能懂点事?
拥住亭析的手臂遽然收紧,有如钢筋水泥,似乎下一秒便要勒断亭析周身骨头,亭析察觉到郁临莘身子在颤抖,夹杂着痛苦与愤怒。
他怎么能怎么能对你说这种话。郁临莘近乎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
郁临莘以为庄诚辉仅会用尽手段对付自己这个外人,无数刺耳难听的话也只会讲给自己听,叫他别癞□□想吃天鹅肉,知难而退,怎料庄诚辉讲给尚未成年的亭析的话,同样好听不到哪儿去。
亭析拍拍他的背,因为他是个人渣啊,他自私独断,任何违背他意愿的人都将被视作敌人,是他准备对付的目标。
没事,外公带我出国后,不允许他靠近我,逢年过节才能见我一次,我向来无视他,因为我的病情,他拿我没辙。
直到外公身体每况愈下,亭析病情好转,庄诚辉借机接近他,试图将他培养为继承人。
其实亭析明白,庄诚辉之所以能成功,完全因为外公的默许,外公曾拉着他的手,叫他记性别太好,有些事糊涂点未尝不可。
庄诚辉是个渣滓,同时是亭析的亲生父亲,将会成为亭析谨存于世的血亲,亭珅不希望亭析孤零零一个人,哪怕他恨毒了庄诚辉,为了亭析仍默许了庄诚辉的小动作,他永远无法原谅庄诚辉,这已经是他做出最大的退让。
郁临莘拥着他,低头亲吻他的额头,声音低哑,你要家,我可以给你,我会是你的亲人,朋友,爱人,小曦,别在庄诚辉那种人身上寄托希望,我爱你,超过任何人。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亭析脸颊埋进郁临莘肩窝,泪水浸湿他的衣衫。
年少时,他无数次祈求父亲的爱,成年后,他面对庄诚辉,已经不会再有丝毫波动,或许由于童年缺少父母关爱,长大后的他,内心深处总缺乏安全感,潜意识里始终追寻着一份浓烈真挚,独属于他的爱意,哪怕亭析再厌恶,再拒绝承认,他从未停止追求庄诚辉的父爱。
从今往后,不会再出现类似的情况,因为他已经得到一份浓烈真挚,独属于他的爱。
两人情绪稍微平复,面对面躺下,双手交握。
外公带我出国,主要为了疗养身体。亭析抿抿唇,琉璃般的眼珠好似躲进乌云下,失去光泽。
我亲眼目睹母亲自杀的惨状,加上淋雨跑去找你,知道你搬家的消息,误会你是为了躲我,被隆叔找到时,高烧不退。
那次高烧,险些要了亭析的命,医生告诉亭珅,病人毫无求生欲,很难熬过去。
亭珅痛失独女,唯一的外孙,又命悬一线,甭管商场上他多么雷厉风行,叱咤风云,此时仅仅是位可怜的老人。
隆叔赶忙扶住摇摇欲坠的亭珅,宽慰他一定得保重身体,小少爷需要他。
亭珅日夜不休地守在亭析病床前,时不时和他说话,往往声泪俱下,甚至亲自走了一趟寺庙,给亭析求了一枚符。
兴许亭析听到了外公的呼唤,一周后终于苏醒,反反复复高烧不退的身体,开始慢慢恢复正常。
然而,身体上的病情痊愈,精神上的折磨等候亭析多时。
医生同亭珅讲,亭析短时间内经历多重刺激,进入自我封闭状态,相当于一个自我保护机制,除非病人主动尝试走出来,否则病情很难得到改善。
另外,医生建议病人远离发病源,尽量保持身心舒畅,情绪平稳。
亭珅想不到,继女儿患上抑郁症后,外孙也患上了精神疾病,他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做了什么孽,才会报应到女儿,外孙身上。
处理完国内的事情,亭珅毅然决然带着亭析出国修养,他人脉广,认识许多各行各业优秀人士,他们带亭析踏青写生,参加音乐派对,鼓励亭析上台表演戏剧,假日到福利院进行公益活动,怂恿亭析与广场上的舞者斗舞。
亭析没有进入学校学习,各大学校的名师教授却争相跑来给他当老师,为了收他做学生,争得破口大骂。
就这样,我的病情逐渐好转,我以为我彻底康复了。亭析窝进他怀中,声音有些许委屈。
郁临莘亲吻他的额头,拥他入怀,高热的体温透过衣衫温暖亭析微凉的身体,不会白费功夫,比起七年前,你的情况好多了不是吗?
干燥的嘴唇在他光洁的额头上蹭了蹭,而且这次有我陪你。
亭析仰头望进他幽邃的眼眸中,弯起眉眼,好。
第098章 七年前
郁临莘最近有些不对劲, 虽然一如既往早出晚归,但方穗敏锐的察觉到他哪里不太一样,心情似乎尤为好, 整个人散发出轻松愉快的气息, 方穗怀疑郁临莘谈恋爱了。
这天下午乌云密布,没过多久天空噼里啪啦下起豆大的雨,方穗目光停在老旧的雨伞上,犹豫半分钟, 拿上雨伞往外走。
下雨天学校外面挤满接孩子放学的家长,即便长年居家不出,方穗的背影仍然鹤立鸡群, 像只休息中的天鹅。
她记不得儿子郁临莘读几年级, 在哪个班, 伸长脖子眺望大门口, 放学铃声作响, 孩子们一窝蜂往外冲, 朝着自己家长跑去, 扬起笑脸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寒风萧瑟, 吹得她的脖子泛起一圈鸡皮疙瘩,老旧的雨伞外大雨倾盆, 溅湿她的鞋袜,方穗思绪飞到天边, 上次这么等郁临莘放学是什么时候呢?她记不得了。
她的脑子混沌一片, 仿若被迷雾笼罩, 许多事情掩藏其中, 难以辨析。
时间推移, 她打了个寒噤, 郁临莘怎么还没出来?莫非自己看漏了?郁临莘已经离开?方穗不禁怀疑自己,低头凝视自己被溅上泥点子和雨水的鞋袜,她烦躁地蹙紧眉头。
有些后悔今天冲动出门,兴许郁临莘只是涨工资或者考试成绩不错,又或许郁临莘仅仅是单纯的心情愉快,小孩子的情绪哪有那么复杂。
她受够了脚上潮湿冰冷的触感,转身打算回家,余光忽然瞥见雨幕中两个少年撑着同一把伞走出学校,这一幕仿佛被按下慢放键,高一些的少年容貌英俊,五官隐隐有了成年男性的硬朗,气质冷淡,望向身侧的少年时,眉眼晕开浅薄的笑意,似窗外月光盈盈。
稍矮一点的少年,眉目如画,脸颊上的婴儿肥尚未完全褪去,澄澈的大眼睛璀璨如明珠,肤白胜雪,吹弹可破,他看上去是那样明亮生动,干净得不似凡尘中人,方穗看他第一眼便知道,这必然是个从小被宠到大的孩子,温室里精心培育的娇花。
两人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但周遭的氛围无端将旁人隔绝开,似乎无人可以插进去。
哥哥今天雨好大呀,你要不要先和我回家,我让司机叔叔开车送你。亭析眨巴着大眼睛提议道。
郁临莘抬手捏捏他脸颊上的小奶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拐我去你家玩。
亭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去嘛去嘛,外公前几天回国给我带了一副水晶棋盘,我们一起玩。
郁临莘正想逗逗他,耳边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临莘。
他以为暴雨如注,令他产生幻觉,郁临莘扭头对上方穗阴郁的双眼,顿感毛骨悚然,后背瞬间爬满密密麻麻的白毛汗,心脏剧烈跳动,像极冲出轨道的列车,失去控制。
方穗看向亭析,温柔地笑了笑,询问郁临莘:你朋友?
亭析好奇地眨了眨眼睛,想问对方是谁,郁临莘紧抿嘴唇,整个人宛如即将绷断的弓弦。
少爷,我来接您放学。亭析家的司机撑着雨伞快步走到亭析面前。
郁临莘心下一松,催促亭析跟司机回去,快走吧,一会儿雨下得更大,开车有危险。
亭析一步三回头,可是哥哥你
郁临莘截断他的话,我有事,下次陪你玩棋。
亭析疑惑地看了看郁临莘,又望向一旁的女人,好奇郁临莘是因为要陪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