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沈清川面色苍白,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指尖殷红,地上的那摊血迹鲜红。
沈铭按了按心口,说不出心里是难受还是愉悦,亦或者情绪交织。
他铭斜睨了阿文一眼,故作高深道:杀人诛心呐,蠢货。
第105章 答案
沈铭动了动唇, 眼神微闪,他低垂着头,嘟囔道:自作多情。
白炽灯泡晃荡, 咿呀咿呀的声音横亘在两人之间。
沈清川瞧他这幅色厉内荏的模样, 巧妙地转移话题, 温柔道:他...对你好吗?
多年的针锋相对, 你死我活地争夺,这对堂姐弟第一次尝试面对面平静地交流。
这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温柔以待,沈铭眼眶泛酸, 明知道这是沈清川专门为自己编织的美好陷阱, 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跳了进去。
人之将死, 尽释前嫌。
他默了一瞬,才哑着嗓音道:不好。
当年的亲子鉴定是沈远亲自做的手脚, 而出具假报告的私人医生意外客死异乡。他原本计划让沈铭鸠占鹊巢,顺利继承家业, 却没想到沈励的防备心如此之重。
地面一片狼藉, 摆满了瓷器的残肢碎片, 往日和蔼体贴的父亲正在大发雷霆。
滚!沈励拄着拐杖, 气得胸口起伏不定。
沈铭刚刚打完篮球回来, 身上还氤氲着乳白的雾气,他摸了摸后脑勺, 试探性地叫了声:爸?
啪!一个茶杯被掷在他面前, 瞬间四分五裂。
沈铭不知事情全貌,但也明白严重性,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锋利的瓷片棱角割破皮肤, 昂贵的地毯上溅起点点猩红。
少年疼得咧了咧嘴角, 小心翼翼道:爸,你别生气,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沈远瞧着他温顺恭良的模样,衣角猛地被攥出褶皱。
抛下亲生女儿不闻不问,全心全意宠爱的儿子竟然是个冒牌货,沈励第一反应不是难过伤心,而是颜面尽失。
沈铭朝着管家挤眉弄眼,想让他像以前一样劝劝父亲。
沈励脸色铁青,多看他一秒都觉得是嘲讽,沈远,最多十分钟,我不想再看见这个野种。
沈远吐了口浊气,掌心掐出红痕,缓缓道:我知道了。
久违的称呼,沈铭一怔,顿觉不知所措。
他僵着上半身,磕磕绊绊道:爸,我有爸爸的,我不是野种,我不是,我不是!
他咬了咬牙,牙龈开始渗血,舌尖的软肉稀碎。
来时破衣烂衫,走时两手空空。
世家清贵公子沦为街头落魄不归人,过程只需要十分钟。
丑闻就像长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各个角落。
沈铭身无长物,又被娇生惯养许多年,昔日打闹嬉戏的朋友没人肯搭理他,衣不蔽体,无家可归。
所以我恨你们,恨每一个姓沈的人。沈铭表情狠厉,鹰隼一样的眼神始终紧盯着窗外。
沈清川擅自接了一杯水,慢慢靠近他。
隔壁监控室,警察一把扯下耳机,焦虑道:不要命了吗?不行,我得过去瞅着。
诶。同事把他按回座位里,铐着呢,你急什么。
喝吧。沈清川把纸杯搁在桌子上。
雾气袅袅,沈铭一时之间有些恍惚,他舔了舔起皮的唇,默默地握住了杯子。
明明是盛夏,尽管掌心濡湿,他也始终没松开。
他像溺水的旅人,在濒临死亡的最后一刻,攥住来之不易的生机。
沈清川干脆把凳子拖过来,与他四目相对,后来呢?
沈铭有点不自在,他勾了勾唇角,很想做个放荡不羁的表情,但最后还是放弃了,然后...
提及往事,他表现很不安,喘息声愈发重,然后...然后我就被沈远捡了回去...
沈铭当时自视甚高,企业不愿雇佣学业未成的人,工地嫌弃他手无缚鸡之力。
吃了上顿没下顿,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度过一整月,终于,在一个瓢泼大雨的夜晚,他体力不支晕倒了。
等他再次苏醒,已经是三天以后。
好像要醒了!保姆惊喜道,房门口的医护瞬间都簇拥上来,一时间床边围得满满当当。
好吵。沈铭慢慢悠悠地睁开眼睛,入目是房顶富丽堂皇的装饰。
恍然间,他以为沈励回心转意,自己又成为那个高高在上的富贵公子哥。
唔...他挣扎着想要起身,谁知手臂软弱无力,连抬起来都成困难。
你醒了。沈远把着房门,脸颊微红,鼻腔喷出两道热气,看样子是小跑过来的。
远叔。沈铭眼前一亮,伸长脖子朝着他背后望去,没注意到沈远脸上一闪而过的阴郁。
爸爸呢?他怎么不来?沈铭翘首以盼,希望能看见熟悉的身影。
沈远眉目微沉,冷声道:你们先出去。
是。众人鱼贯而出,室内瞬间变得冷清。
远叔,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爸呢?长时间的滴水未沾让他声音沙哑。
脚步声由远及近,落在木地板上。
沈远停在床边半米的距离,居高临下地捏住他下巴。
远叔...沈铭喃喃道。
心跳清晰有力,沈远脸色稍霁,沉声道:我才是你爸。
沈铭如遭雷击,脸色呆滞。
那天晚上,直到后半夜,房间里依旧灯火通明。
和影视剧里烂俗的套路一样,沈远和沈励是亲兄弟,只是一个生来高贵,一个坠入泥淖。老爷子去世的时候觉得亏欠沈远许多,便将股份一分为二,偷偷给他藏了一份。
那天晚上他讲了很多,但我只记得恨和抱怨。沈铭灌了一口水,水顺着下巴滴落在衣领上,水渍晕染开来。
沈清川在听见沈远这个名字的时候似乎并不惊讶。
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沈铭挑了挑眉,表情生动了许多。
沈清川笑了笑,手覆在他的腿上,轻声道:怎么弄的?
沈铭敛眸,嗤笑道:他打的。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沈远因为不能离开沈励视线太久,期间没来探望过一次,沈铭也足足用了近月余的时间,让自己勉强接受事实。
他说对我寄予厚望,说我是他的希望,他的宝贝儿子。沈铭眼角闪着泪花,一拳锤向桌面,其实只是因为老子是他唯一留下来的种!
这句话里蕴藏的恨意让沈清川都为之一惊。
沈远表面平易近人,实际上只有少年知道他的阴晴不定。
搏斗、射击、武术......沈清川学习了二十几年的东西,沈远要求沈铭要在短短两年内精通。
爸,这根本不可能。沈铭抹了一把汗,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