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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间会议室里看报纸,看的挺好的。
一杯茶的功夫后,林秘书再次出现时,就领着吴远直接去了机关食堂。
一路上,吴远终于有机会跟林秘书刺探点虚实,建立个渠道了。
“林秘书,徐县长最近挺忙的哈?”
林秘书心里一动,点头道:“徐县长一直都挺忙的,但最近尤其是被县服装厂的事儿搞得焦头烂额,好几晚都是十点多才回家。”
这还不是内卷到只能睡五六个、四五个小时的年代。
所以十点多回家,确实挺惊人的。
不过吴远听了这话,惊人倒是其次,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这话里对他有用的信息。
县服装厂!
难不成徐县长搁这儿隔山打牛来了,想通过自己,来做媳妇杨落雁的工作?
一念至此,吴远几乎就能确定了。
毕竟太阳底下没什么新鲜事儿,徐县长也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玩出什么别的花招来。
于是对林秘书投之以感谢的微笑。
至于实打实的感谢,只有另找机会了。
在机关食堂的包间里,吴远做等了一会,抽了根华子,这才听到有人声和脚步声传来,而且越来越近。
吴远把剩下半根华子掐灭在烟灰缸里,这才起身去迎。
然后俩人恰好会面在包间门口。
“吴老板,机关食堂条件有限,你不会介意吧?”
“徐县长,瞧您说的哪里话?不瞒您说,我也是一日三餐,粗茶淡饭,对吃的没讲究。”
“哈哈,说得好,一日三餐,粗茶淡饭。那我们今天就靠着粗茶淡饭,随便聊聊?”
“我,客随主便。”
嘴上说是粗茶淡饭,当然不可能真是粗茶淡饭。
标准的四菜一汤,连酒都没上。
吴远心里有了数,拿起筷子,无所顾忌地大快朵颐。
把主动权交给徐县长,让他慢慢憋招去。
“吴老板,我前不久才知道芙蓉衣巷的杨老板,是你爱人。贤伉俪真是郎才女貌,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呀。做起生意来,一个赛一个地厉害!”
“过奖了,徐县长。我媳妇那卖女人衣服的,其实我也不大懂,所以平时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卖衣服搞服装是真不易,你瞧她现在连辆专车都没有,回回蹭我的车。”
徐县长脸色一滞,谁跟你聊这个?
你把话题往这儿一带,接下来还让我怎么开这口?
但来都来了,该说的事得说,该开的口得开。
“现在虽然政策不明,但县里对于你们的生意和厂子发展,总体上是持鼓励态度的。那你们是不是也能适当地回馈社会,回馈政府,支持一下县里的工作?”
吴远连连点头道:“支持,支持,必须支持!我听我媳妇说,她那芙蓉衣巷厂子,解决了县服装厂里上百号女工的再就业问题,这帮女工在这次的冲突中就没有参与。”
“同时,因为租用县服装厂,也给厂子里财政带来了极大的缓解。听说徐县长这次能这么快平息事件,芙蓉衣巷的这笔租金,起了好大的作用。”
徐县长夹了一筷子苦瓜,满嘴苦涩之余,才开始后悔。
我怎么夹了这道菜?
目光落到吴远身上,也同样赶到后悔。
我真是失心疯了,怎么会想到从他这里打开突破口?他分明就比他媳妇难对付多了!
第309章 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
就在徐县长暗自后悔的时候,吴远又把话给说回来了。
毕竟连续两次堵了徐县长的嘴,并不意味着今天这话题就能按过不提。
吴远真黑不提白不提,吃完就走的话,保不齐哪天盼盼家具厂就能迎来工商、税务联合大检查之类的事。
所以县长的面子还是得给的。
“话说回来,我跟我媳妇招工办厂,固然是为了自己个挣钱,但也存有报效社会的梦想。但是社会是残酷的,我们在实现的梦想的同时,时时刻刻不敢忘记生存第一的目标。”
“咱不能为了报效社会,把厂子搞垮了,到头来,这包袱还得丢给政府。徐县长,你说对也不对?”
徐县长不得不点点头道:“老人家这次在上海过年,屡次谈话中也提过,决策、改革,都要考虑客观经济规律。把县服装厂这样一个国企包袱,直接打包甩给你爱人,的确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吴远冲着徐县长直竖大拇指道:“徐县长英明。”
一顶大高帽子甩过去,吴远又说了,“只要政府能把这个包袱妥善解决好,该剥离的剥离,该分割的分割,我跟我媳妇一定会全力配合政府工作。”
这话就相当于表态了。
虽然等于什么都没说,但今儿这态也只能表到这个份上。
毕竟县服装厂这个烂摊子,千头万绪的,政府且得理上一段时间呢。
而且理清之后,具体能推行到哪一步,还是且两说的事儿呢。
从县政府离开,吴远没有直接回厂,而是在县服装厂找到了媳妇杨落雁。
把和徐县长见面吃饭的事儿一说,也好让媳妇心里有个数。
顺便看了看如今的县服装厂,旁的不说,单单这块地,拿在手里,搁上十年,就是一笔好买卖。
印象里,县服装厂经历数次的改制破局,但都没有成功。
最终还是靠着把地皮一卖,才解决了这个拖了十年之久的大包袱。
当然,吴远也知道。
媳妇真要吃下县服装厂,肯定是指着它来支撑起芙蓉衣巷引领女装潮流的高层次目标。
不可能指着脚下占着这块地来咸鱼翻身的。
所以这一点,吴远也没具体跟媳妇提。
且看着县政府那边,能把县服装厂这个大问题解决到哪一步。
之后,就再说之后的话。
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
从县服装厂回到盼盼家具厂,吴远刚坐下没多久,彭组长就找上门来了。
昨儿一同商量事儿的时候,吴远就觉着这个表姐夫欲言又止的。
所以今天一见到他,并不奇怪。
“表姐夫,快进来坐,喝茶不?”
彭大伟却一直站着,连连摆手:“不用麻烦,老板。在厂里,你就别叫我表姐夫了,影响你管理。”
“那不至于,”吴远散了根烟道:“这儿反正没外人。有什么事,表姐夫你直说。”
“那我可直说了,老板。”
“嗯,说。”
“彭二良是我亲弟弟,他也想到咱们厂里来上班。”
“那就来呗,只要他能过我师父那一关。”
“可是,老板,这事它没这么简单。我一直拦着没让他过来。”
“为什么?”
“因为他之前一直搁北边工地上代工,现在工程还没干完,因为钱发的不及时,想要跑路,我觉着会给老板你带来麻烦。”
“北边工地,哪个北边?”吴远立刻抓住关键道:“缫丝厂工地的彭工头?”
“对对对,就是他。”
“那表姐夫,这事你做得对。缫丝厂是乡长的工程,要是知道彭工头跑我们厂当工人,那确实影响不太好。”
彭大伟作势起身道:“是吧,我也觉着。老板,我晚上就跟他说,叫他有始有终。”
这倒让吴远省心了。
送走彭大伟,吴远特地站在厂门口,往北面看了看。
缫丝厂的工地上,似乎有了些人气。
看来卞孝生是把钱发下去了。
结果临下班的时候,卞孝生满面春风地过来了,顺便还给吴远拿了条烟。
利群的。
吴远笑着打趣道:“卞乡长,平白无故的,我可不能白抽您的烟。”
卞孝生大马金刀地在沙发上坐下道:“谁说是给你白抽的了?借你的指点,今儿缫丝厂工地顺利开工了,这是给你的报酬。”
吴远给卞孝生散了烟,俩人凑头点上。
就听卞孝生吐了口烟雾道:“听说今儿个徐县长找你了?” ', ' ')